乔子琴和詹姆斯正愣愣着，没想到这地方是那个叫“丫头”的豹子的地盘，他们得赶紧土豆搬家——滚蛋，再不滚蛋，那只豹子就不客气了，老头刚才的话透着威胁。

没想到，老头又回来了，乔子琴赶紧站直了看着老头：“老人家，您……”

老头蹲在詹姆斯身边，两眼直直瞅着断两截的烟袋杆，把那看不出颜色的烟袋锅拿起来，仔细端祥了一阵子。

“这东西，哪来的？”

詹姆斯不知道老头用意何在，看看乔子琴。

老头拿下竹刀刮着烟袋锅，露出里面玉一样的质地，老头拿着烟袋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举起来看着詹姆斯。詹姆斯茫然地摇头摊开手，不知道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乔子琴也纳闷儿，难道这只烟袋锅是古董，老头是个古董贩子？

“哪来的？”老头举着烟袋锅又问乔子琴。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说，我也不说！”乔子琴问，眼光却情不自禁地投向躺在地上的陈明。

詹姆斯紧张地看着乔子琴和老头，怕这老头暴起伤人，不由得手就去摸身子下面的盒子炮。手刚刚摸出枪，冷不丁“咻”的一声，一柄竹刀插在他手旁边，吓得詹姆斯动都不敢动。

“在这里，别乱动！”老头云淡风轻地拔起竹刀，插回竹鞘，“跟我走！”

乔子琴愣了愣，这老头脾气真是不可琢磨，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扶起詹姆斯上马，把包袱又放在马背上。

詹姆斯骑上马，才觉得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抬起一看，只见手背上一条浅浅的伤痕，鲜血渗出两滴血珠。

“谢特曼！”詹姆斯低声咒骂了一句，可是乔子琴却突然有了希望。

他们跟着老头又向上走了两里多地，这回三角眼的速度超快，因为他看见那只豹子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走进树林密布的地方，藤萝交织，枝桠纵横，山坡下有一个迷宫一样的山洞，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猎户的住处，洞壁上悬挂着各样动物皮毛，里面陈设却非常简单。

乔子琴把马拴在树上，那只叫“丫头”的豹子爬上一块大石头，惬意地舔着爪子，那匹马警惕地看着那只豹子，觉得它并没有什么恶意，才伸长脖子，叼着枝上几片嫩叶咀嚼，支楞起的耳朵，捕捉着来自那只豹子的动静。

老头将弓箭挂在洞口，回头解开三角眼的绑绳：“帮我搭把手！”

三角眼累惨了，瘫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乔子琴搀扶着詹姆斯坐下，见三角眼实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说道：“我来吧。”

于是和老头连拖带拽，把大烟袋弄到洞内。

进了洞内，转了几个洞穴，眼前豁然一亮，这里竟然是一个四面环山、中间凹陷的绝妙之地，类似死火山口，四面八方的绝壁上爬满了绿色藤蔓植物，一条窄窄的瀑布白练一般自上而下，非常漂亮。

老头把陈明拖进了一个干燥的山洞，用竹刀挑开衣服，可能是衣服摩擦的缘故，陈明身上疱疹已经溃烂，简直看不到一块好皮肤。

老头拿起几张野兽皮，把陈明全身包裹起来，然后到了死火山口，采了些草药捣碎成糊。

乔子琴看老头忙碌不停，而自己却帮不上忙，跟进跟出两次，老头把草药糊递给她：“拿这个，把他全身糊上，再包裹起来。”

乔子琴知道老头是在救命，点点头，不敢怠慢，端着陶罐去了。

等她把陈大烟袋全身包裹好，老头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嫩笋，将尖的那头硬插进陈明嘴里，拿起身上的葫芦，往里面倒红色的液体。

乔子琴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但强烈的腥臭令人作呕。陈明死人一般，根本没有吞咽能力，红色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乔子琴强忍着恶心问。

“鸟屎和石头粉。”老头回答得简单干脆。

乔子琴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跑到外面呕吐去了。

等她吐得差不多回来时，陈明已经有了反应，她刚刚进去，走到他跟前看一下，陈明身子猛然弹起来，一道腥臭的液体箭一般射向乔子琴，她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头一脸，狼狈不堪地跑到水潭边冲洗去了。

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明，他毫无意识地痉挛着，吐得到处都是，直到他最后吐出来的都是清水，老头才强按住他的头，又灌了些清水进嘴里，陈明才逐渐平静下来。

乔子琴回来时，看见老头坐在洞外捣药，地上堆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植物，她一样也不认识，里面还有些小爬虫，怎么什么都是药引？

再向石洞里瞟了一眼，只见污秽遍地，陈明像具木乃伊一样，被裹尸布般的兽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鼻孔可以出气了。

老头捣着药，连头都没抬：“现在，还是别进去了。”

乔子琴觉得，自己在老头面前就像个白痴，只得悻悻收住脚步，蹲下来，帮老头递那些奇奇怪怪的昆虫和植物。

“这里用不上你帮忙，你去前面吧。”老头提醒一句。

乔子琴来到前面，詹姆斯正和三角眼聊得火热。三角眼一见乔子琴出来，立刻闭上嘴巴，躲闪到一边去了。

詹姆斯指了指后面，“老头，救命？”

乔子琴脸色好多了，至少现在有人可以援手：“看起来，应该说，死不掉了。”

詹姆斯也放下心来，一指旁边的三角眼：“刚才，聊天了，他说了，很多，事情。”接着说起三角眼所说的事情。

实际上，三角眼并不知道，日本人还有这样专门下毒的部队，因为日本人的战斗日趋艰难，每次战前，都会派出大量特务汉奸刺探情报，再用飞机狂轰滥炸。但是山高林密、人烟稀少，被炸死的人并不如原计划的那么多。

因为中国相对落后，城市人口并不多，大多数百姓都居住在零散的乡村。随后，战前遭受轰炸的地方基本上都出现了瘟疫，大量的人口死亡。

汉奸特务们背后传言，日本人有个专门下毒的部队，下过毒的地方会死很多人。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汉奸们只敢悄悄议论，根本没人敢问太君。

乔子琴想了想，让詹姆斯把三角眼叫过来。三角眼胆怯地上前给乔子琴鞠躬，这个姿势突然让乔子琴怒火中烧，顺手抄起地上的木头桩砸过去，三角眼狗一样夹起尾巴哀哀嚎叫着，远远逃开了。

詹姆斯很不满意：“乔，别让，怒火，烧糊，你的，要冷静！”

乔子琴耸肩，做个无奈的姿势表示歉意，詹姆斯叹气后，从口袋里掏出陈明的烟袋，学着陈明的样子，拈起几片烟叶，放进嘴里。

吃了晚饭，他们就在洞内裹着兽皮睡觉，大家都疲惫之极，乔子琴睡得十分香甜，次日清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身边不见詹姆斯了。

乔子琴来到后面山洞，只见詹姆斯坐在老头的位置上，正在起劲捣药，身边放着一根树棍做成的单拐，并没有看见老头。

乔子琴探头看了看那间石洞，陈明仍然像具尸体一样停放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

“呃，老头，说，需要，很多，药……他，采药，去了。”詹姆斯解释道。

乔子琴一直想不通，老头为什么会态度改变得如此快，如果说，他仅仅是看上那只古董烟袋锅，恐怕还不能让人信服。只有一个可能——烟袋锅和老头存在某种联系，大概也只有等到陈大烟袋苏醒才能知晓。

当然，无论是哪种情况，老头能救大烟袋，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乔子琴想帮詹姆斯换药，詹姆斯伸出胳膊给她看，已经重新包扎过了，连腿上都上了药！。

詹姆斯说奇怪，老头不知道用什么草药敷的，非常舒服。看他的精神状态就能知道，他对怪老头信心十足。受他乐观情绪的感染，乔子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聊了一会儿，乔子琴才突然想起，那个松了绑绳的汉奸还在外面，心头一紧，天哪，他肯定逃跑了。

急急赶到外面，并没有看见那个家伙，乔子琴拿下步枪，压上子弹，寻找了半天，才注意到马匹也不见了，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跑出树林，才看见山坡上那匹枣红马正悠闲地吃草，三角眼站在马跟前，用手梳理着马鬃毛。乔子琴放下枪，呆站了一会儿，觉得十分无趣，便返身往回走。

昨天如果不是老头带着他们，估计他们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里，这里跟迷宫一样复杂，还有豹子看着，三角眼想走出去恐怕很难。

回到洞内，詹姆斯已经把草药捣成糊状，一勺子一勺子舀进竹筒做成的容器里，整个过程没有用到一点金属。乔子琴知道中医很神奇，但从老头入药的东西来看，并没有她熟悉的三七、当归、绝明子之类的草药。也许老头是个有偏方的土医。

快到中午时，老头才回来，让乔子琴给陈明换药，揭开兽皮，原来还红肿的疱疹已经全部溃烂，皮肤都化成黄水，他一定会很疼，但陈明毫无知觉。

一连七天，陈明丝毫没有好转的迹像，倒是詹姆斯的伤口开始结痂了，乔子琴甚至害怕再这么腐烂下去，陈大烟袋肌肉全部烂光，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但除了焦急之外，她没有任何办法挽救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