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4.冒险爬过刀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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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大姐给江龙斟酒,又给自己满上,举杯说道:“如果按我们那里的规矩,我该叫你当家的。来,当家的,喝一盅!”

江龙翘起腿,踩在板凳上,敞开衣服,叫了声:“好,喝!”两人举杯对饮。

对街挑笸箩卖针头线脑的男人对旁边算卦先生小声说:“通知老鹰,目标出现!”

算卦先生敲打着小锣,扛着布幡,有一句无一句地哼哼:“算卦算卦,看富贵……”溜到没人处,扔了布幡和小锣,揪下破布帽子,大步向小巷子深处跑去。

江龙两人边吃边聊,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人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马上众人呼应:“把侵略者都赶出去!”

店里吃饭的人全跑出去看,江龙一听那人声音好生耳熟,不由要站起身来去看。恽大姐一把按住他的手,冲他轻轻地摇头。

游行的人群举着小旗呼呼啦啦过去了,在那群学生队伍最前面,一身学生装的人正是夏勇。

街斜对面是一座古庙,夏勇站在庙前石阶上高声说道:“同学们,同胞们,日本人已经打到黄冈了,离我们的大后方武汉不过一两百里了。可是我们的国民政府想的不是如何打退日本人的进攻,而是打算继续往四川迁移,难道中国人要被小日本赶出中国的土地吗?试问全天下四万万同胞答应不答应?!”

下面群情汹涌:“我们不答应!”

“走,我们去找薛岳长官请愿去!”

“誓死保卫武汉!”

“打倒小日本!”

几百学生举着青天白日旗一齐向东走过去,吸引了许多百姓跟着后面高呼口号。饭店里还有些人匆匆跑出去追游行队伍。

江龙也觉得一腔子热血沸腾,可是恽大姐死死按住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别忘记我们的任务!”

乍一听到这话,江龙就像被冷水浇了下,马上冷静下来:“没想到夏勇还有这本事。”

恽大姐用手指蘸着酒,在桌子上写了个“抓”字,江龙想到先生说看字看半边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他不是很危险?”

恽大姐笑笑摇头:“不会的,放心吧。咱们现在只能管好自己的事,千万不能出岔子了,不然根本找不到大烟袋。”

江龙点头:“好,听你的。”

陈大烟袋他们在茅头山土匪窝子里呆了两天才动身,那兄弟二人倒也仗义,带着他们走刀背岩。

刀背岩,听这名字就让人心生寒意。

到了刀背岩,詹姆斯和乔子琴都暗暗打憷。

这一段路就在宽不足半米的山顶上,两边都是悬崖绝壁,别说走过去,就是看着都眼晕。

锁子放下身上的绳子,让陈明系在身上爬过去,乔子琴用肘轻捅了詹姆斯一下:这两个土匪要想害他们太简单了,大烟袋爬到一半,使劲一扯他就掉下去了,自己岂不是枮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詹姆斯吸了一口凉气:“不妥!”

大个男人瞅了他一眼,目露凶光,嘿嘿道:“哎呀,这外国人中国话都学得字正腔圆的,连中国人的这点心机都学会了啊。”

陈明陪笑:“他一个老外,你跟他较什么劲哪?中国人的地盘肯定中国人说了算。”

爬过刀背岩,在那边系上绳子,乔子琴和詹姆斯一个个牵着绳子爬到对面,放了绳子,对着对面的兄弟二人抱拳道:“青山不改,回来一定重谢!”

乔子琴小声咕哝:“嘻,还结上兄弟了呢。”

陈明没理她,转身就走。

剩下的山路除了崎岖难走,倒没什么惊险之处,一直到罗汉峰下看到人家,三人才舒了一口气。陈明抹掉脸上的汗水:“下面再不走山路了,我们走大路。”

北溪村十多户人家都没逃走,可能也不怕小日本来,穷乡僻壤的,就是来了村民也能往山上逃。

找了户人家打尖,庄户家是位半农半商的乡绅,听说他们从刀背岩过来,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见陈明和乔子琴气度不凡,还有个卷黄毛的外国人,当下不敢怠慢,拿出山村里最好的吃食招待他们,无非是米饭炖老鸡,还拿出自己酿造的野生葡萄酒请他们喝。

打听通往木港的路,乡绅捻着稀疏的胡子叹道:“哎呀,如果从范镇走,听说洪岭有日本鬼子。要是从横港往南走,倒都是大路,只是绕得太远了。”

陈明摆手:“路远不怕,安全就行,这一路过来九死一生,不想再出事了。”

乡绅干巴巴地说:“那倒也好,兴许能买辆驴车,也不比从老虎颈走慢。”

稍事休息,三人即告别乡绅一家,到达横港之时,就见街上百姓神色慌张,有人往南跑,有人往山里跑,拉住一人问了,才知道国军在洪岭和鬼子开仗了,看百姓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对国军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三人在小饭馆吃饭时,吃饭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的都是洪岭前线的事。有个头戴瓜皮帽子、蓄着小胡子的男人神秘兮兮地说:“我刚从范镇回来,可听说那儿的国军全部开拔到洪岭去了,打得很凶哩,还说是个女人给送的信……”

周围人马上围过去:“你讲个清楚撒,到底朗个回事嘛?”

“是哦,快说说,那女的怎么从日本人那里跑出来的?”

乔子琴心里一动,捅了捅陈明:“会不会是江龙和恽大姐他们?”

陈明回答:“不会那么巧吧?”

只听瓜皮帽唾沫横飞说书一样:“那女的肯定是脚踩祥云飞回来的,不然怎么从山上逃出来?总之,是国军派出去一男一女的,男的没回来……听说被鬼子抓住了穿在杆子上,被狼狗掏了肚肠子,哎呀,惨哩。”

马上有人说:“他妈小日本就是个畜牲,还是快逃吧。”

掌柜的端上菜,不屑道:“逃什么逃?我就不信小日本还不吃饭?!”

詹姆斯追上陈明:“陈,会不会,真是江?”

“别瞎猜了。”陈明知道,这么大的镇子肯定镇外会有牲口市场,出了镇子,果然看见一群人正三五成群做交易。

这种时候,牲口就是人命,有了牲口就能逃得快,当然价格也是奇高。买主基本上都是富户和身裹绫罗绸缎的财主。

陈明看中了一头骡子,乔子琴见他上前和人家在袖子里捏来捏去的,也不说话,捏了会儿,陈明头摇得跟拔浪鼓一样,扭头便走。又去看马,那匹又高又大,威风得紧,卖骡子的那人见陈明和人们又捏上了,急得直搓手,看来是等着钱用。

最后终于谈成了,陈明牵着那头健硕的骡子,后面还拉了辆粗陋的小板车,对乔子琴和詹姆斯说:“快上来吧。”

半路上还找了些干草,陈明坐在车架上,摇着鞭子抽了个响儿:“哒!驾!”

那骡子沿着大道一溜小跑起来,还挺快的,詹姆斯惬意地哼哼着,乔子琴问他哼的是什么,詹姆斯说是美国民歌《老人河》。

沿途倒是没有像温泉到德安路上那么全是逃难的百姓,时不时还有草绿色的军车驶过,百姓大多秩序井然、神色平淡,看起来瓜皮帽说得没错,国军在洪岭跟小日本干上了。

陈明甩开鞭子“啪啪”直响,嘴里叫着“得得,驾!”骡子撒开四蹄,卷起一阵尘土。

乔子琴见两边黛墨色的起伏的山峦迅速后退,便说问:“今天能到木港吗?”

陈明呵呵两声:“乔大小姐,明天晚上能赶到木港已经算快的了。”

乔子琴瞥了陈明一眼,只觉得他语气平淡,倒听不出讽刺她的意思,一时倒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暗憋气沉默不语。

骡车颠簸不停,气氛沉闷,让人恹恹欲睡。到天完全暗下来,他们才在一个小镇子停歇,镇子不大,只有一处饭店,将骡子交给店伙计,三人草草吃了饭休息。

次日天未亮,三人又匆匆赶路,路线偏离向南的大道,向西南方向驶去,中途休息了一会儿,陈明把骡子卸下套,饮水喂了草料,又牵着溜达了几圈子,才驾上缓缓而行。

詹姆斯见道路还算平坦便道:“大烟袋,能不,快点儿?”

陈明吐出一口烟气,眼睛眯起,看了看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群山:“老詹,我可是驾车把式——就是你们外国人所说的车夫,牲口也有脾气,把它累死了,我们可就要靠两条腿。这赶路——哎呀,跟做活一样哩,有紧有松才能走得远呐。”

乔子琴见他说得有板有眼的,嗤之以鼻:“嗤,你还真当你是赶车的车夫?”

陈明并不反驳,只是淡淡地说:“我可是从十三岁起就赶马帮哩……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乔子琴故意挤兑:“我倒也奇怪,原来你也是苦孩子?”

“苦孩子?!”陈明闻言重复句,鼻腔里重重地哼了声,乔子琴也没听出他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讷讷道:“我,也,苦孩子,哩——”

一缕朝阳穿过树林投射到他脸上,看起他一头黄卷发就像一簇燃烧的火焰,两眸显得特别湛蓝深邃。

乔子琴看着那深目高鼻,不觉得有些失神,詹姆斯低头回避刺目的阳光,她才慌乱地将目光移开:“大烟袋,你说江龙他们会不会比我们早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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