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5. 旅店来了神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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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摇头:“这可说不准,如果他们从洪岭走,肯定比我们抄近不少路……唔,从后方的情况来看,小鬼子兵力有限,打下九江,万家岭国军也拖住他们进攻的进度,我觉得木港方向不应该有多少日本兵力,他们的手没那么长。”

乔子琴虽然不完全相信陈明所说的,从一路上来看,可比前面轻松多了,越往西日军的力量会越薄弱才对。

詹姆斯连连摇头:“不对,日本人,学习,德国人,战术,和,你们,想,不一样。”

陈明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再搭茬,而是装上一袋烟递给詹姆斯:“伙计,你很行!”

詹姆斯嘿嘿笑着,接过烟袋还不忘记谦逊一句:“果酱果酱。”

在山里的行进速度慢得超过预期,一路不停歇,三天后才能到达木港。

木港的夜晚静悄悄。

镇子的詹吉旅社没有住满人,是因为它地理位置不好,谁叫它在最东边呢?鬼子步步深入,如果进城,那是最先被骚扰的地方。都说鬼子快打来了,能够往西边多走半里路都是好的。

还没进入木港镇,乔子琴见陈明和位老俵拉上话,才知道两人说的都没错,日本人的主战部队虽然还没有到达这里,但是日本海军小股部队已经在这一带骚扰活动了。

他们在小摊上吃饭时,还看到一队从前线下来的国军大兵,看那样子并没有占着便宜,打胜仗和打败仗,从军人的前进脚步和气势就能看出来,应该打得很辛苦。

日军日夜轰炸,天已擦黑,都不敢开灯亮火。

掌柜的早早关了门,只留一个伙计守在柜台上,已经更深夜半,他也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突然前面院子传来砰砰的打门声,大着胆子问了一声:谁啊!

“住店的。”声音粗矿,还有几分凶狠。

人心惶惶,白天赶路都成群结队提心吊胆,这么晚了来投宿,也算胆子大的。听声音人不多,伙计去开了院子门,暗淡的冬瓜灯笼下,站着三个人影,还有一辆骡车。

领头的是个精干的男人,用比较靠近这一带的土话问了一声:“是不是有房间?”

这模样真是赶路的人,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住人就来钱,伙计连连点头:“有有有,客官请——”

伙计开了大门,帮他们把车子搞进来,见他们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领头的男人装束很奇怪,官不官兵不兵匪不匪的样子,他后面站着一个大高个子男人,包裹得紧紧的,女人却是村妇打扮,不知道什么来路。就把他们往后院子里领,说:“西边楼下还有两间,你们来得巧,这是个好位置,今天客人才走的。”

来客都愿意住楼下,还愿意住西边,就因为这是战乱时期,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于跑。

领头的却说,他们要住楼上,要最靠近东边的两个房间。

伙计为难了,最东边的房间还真没人住,但是倒数第二个房间已经住下人了。

“让他们换到下面的房间来。”汉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们可以多给点房钱。”

“这,这怕不好办吧……”

“叫你们老板来!”

口气那么硬,伙计不得不去了。

掌柜是个老头子,一面趿着鞋,一边穿衣服边过来,打发伙计去动员那带孩子的女人,给这三个人拱手:“客官,实在对不起!你们要那间房间已经住个女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当初也要求住在隐蔽的地方。而且,不是女人哭泣,就是孩子哼哼,这才让他们靠边睡的,搬下来,影响别的客人睡觉啊!”

“既然有病人,为什么不送医院?”三人最后面的女人说话,说的是官话,语气轻柔,与她土里土气的装束完全不相称。

掌柜的另眼相看,声音也放低了:“到处是难民,还有受伤的国军,不但把医院塞满了,连附近诊所、草药铺子都住不下了,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哪里有人给孩子老人看病啊……”

“真是岂有此理,老人孩子是最虚弱的人,怎么没人给她们看病呢?”两人后面的女人问。

“谁说不是呢?”掌柜的见她文乎乎的,更增加了几分好感,确定两个男人都是为保护她的,就叫伙计去对那女人说说,看她愿意不愿意调换。

那女人正是乔子琴。他们三人在山里的行进速度慢得超过预期,一路不停歇,三天后后才到达木港。趁着夜色的掩护找旅社,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詹姆斯长得太扎眼,陈明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套装备:让他戴上瓜皮帽,戴上墨镜,一条围巾包住了下巴,再穿了着件宽大的斗蓬,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这才带着他进镇子。

陈明回头望望她,那意思,是责怪她书生气十足,她又躲进阴影里去了。

他这才问老板战况如何。掌柜的告诉他,日本人的主战部队虽然还没有到达这里,但是,日本海军的小股部队已经登陆,在这一带骚扰活动了。

“既然国军的主力在这里,日本鬼子还敢深入吗?”

“他们的军舰就靠在长江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呗!”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楼上一个女人尖利的哭声就传下来了:“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孩子都快死了,深更半夜也不让我们安宁,你们还要赶我们搬家,干脆,我们娘俩都死在这里算了……”

她这一哭叫,惊醒了客房里的客人,有人叫叫骂,有的抱怨,开门声也响起来了。

陈明低声对老头说:“不要赶她了,我们先住进最后一个房间再说。”

他带头往楼上走,老板只好跟着他。经过女人住的那个房间,老板叫伙计出来,吩咐他到厨房烧热水。

陈明一行来到东头最后的一个房间,推门一看房间不小,还有两张床,想过去住山洞、住柴房、住寺庙,也没怎么分过男女的。

只是,他早答应给乔子琴找个单间的,她说要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一路上都没满足这个最低的要求。但是把她一个人放在楼下,自己也不放心。把老外放楼下,自己跟他住在一起也没有安全感。

他扭回身子,想对乔医生说声对不起,她却没有跟进来。女人事多,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可是,才放下行李,就听见隔壁传来乔子琴说话的声音:“大姐,孩子怎么了?”

看见几个人进了隔壁的房间,女人也不哭了,抽泣着说,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不知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受了风寒受了热,发高烧两天了,既没有地方看病,也买不到退烧药,这孩子要死在这里了……

女人说得断断续续的,乔子琴听完,看见孩子满脸通红,一摸额头滚烫,耳朵贴在他胸口听听,好在心肺还没有杂音,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几片药来,吩咐女人倒一碗开水,端一盆冷水来。

进来的这个女子一副农村妇女的打扮,穿着一件老蓝布的斜襟褂子,头上还扎着一块土黄色的毛巾,身材纤弱,举止贤淑,还有一种临危不乱的大气。尽管语气温柔,低言细语的,依然镇住了母亲,赶紧照办。

乔子琴拿起一粒药,说这是进口的退热药阿司匹林,要来勺子,把药片放在里面,用水融化了,让女人掰开孩子的嘴吧,将药水灌了进去。

药水在喉咙里停留着,乔子琴将她鼻子一捏,咕咚一下吞下去了。又用这办法,灌了几勺子开水,到后来,灌进去的水,孩子都自己吞咽了。

她也松了一口气,拿起毛巾蘸凉水里打湿了,拧得半干,搭盖在孩子的脑门上,再吩咐女人,过一会儿再把毛巾用凉水打湿,多换几次,多喂几次开水,又留下几片药,说她就在隔壁,有事就叫她。

女人千恩万谢,说真是遇上活菩萨了,这么贵重的药,一定要付钱的。乔子琴莞尔一笑:“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我是医生,出门带着药,举手之劳,不必感谢。”

“您是医生?哎呀,我真是命好啊,这下孩子有救了……”女人拉着乔子琴的手,舍不得放开,后来想起来,“你们三人……”

按照预定的谎言,她依然说:“他们两个,是护送我的,到武汉,找我的家里人。”

“哎呀,你们三个,是不好住的,我……我搬到楼下去吧!”女人主动要让房间了。

见她斯文,也是知书识礼的模样,孩子还病着,乔子琴摇摇头:“孩子刚刚平稳一点,就不要惊动他了,等他明天好点再说好吗?”

女人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既然如此,先委屈您一下,要不然,我们先住一个房间,反正还有张空床……”

“那,这张床没人住吗?”乔子琴问,“他爸爸呢!”

“在路上,……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他爸爸,被被炸死了……”女人说着,呜呜地哭起来,又怕惊醒孩子,拿出手绢,捂着鼻子和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子琴陪她哭了一阵,这才拍着她肩膀安慰她道:“大姐,别哭了,我们只有化悲痛为力量,把孩子抚养大,给他爸爸报仇。”

女人终于止住了哭泣:“妹子,我听你的,但愿孩子能尽快好起来。您,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明天我们就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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