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6.买到一只助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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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上厕所了,她下床穿好鞋子,想到要用手纸,又把花布包拿上。刚提包出门,门边坐着的男子马上站起来,厉声问到哪里去?

没听见声音也能揣摩出来他问的是什么?这个特务头子,把我关禁闭了?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乔子琴一肚子不痛快,扶着墙,只是往前面指了一下。男人伸出手来,像是要扶她。

那不高兴已经由十分到十二分,她奋力甩开,大声嚷嚷:“我上厕所,一个男人跟着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看守尴尬地停住了。乔子琴这才觉得糟透了,在山上,趁着鬼子到来的时候,陈明带着他们悬崖脱险,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们的纠缠。自己居然用枪声把他们找来,我这不是自己找霉倒吗?要摆脱他们才好。

在厕所里关上门,从贴身的肚兜里取出一样小东西,放进衣襟的口袋里,回到病房门口,从前面的护士办公室大喊了一声:“医生,给我叫医生来——要老医生——”

回到病房,也不管门口的人,进门就砰地一声把房门关起来了。

不多久,一个老医生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进来了。头发已经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看样子就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专家,没有撤退,想必是因为年纪大了。

看到他,乔子琴产生一丝信赖感,从床上坐起,朝门口指了指,两手的掌心凑到一起,做一个关闭的姿势。

年轻女子还像个实习生的模样,轻盈地走到门口,对看门的特工说:“麻烦往外面坐一下,我们要给病人检查。”

男人身子转过去了,病房门关起来了,乔子琴这才向女医生伸过手去,拿起那本病历,翻转过来,又伸手要笔。这个病人不是哑巴呀!

实习生朝老医生看了一眼,老医生点点头,抽出自己上衣口袋的笔递给。

乔子琴拿起女医生手中的病历卡,在反面刷刷刷写下这几个字:耳朵被炮弹震聋,不愿被外面人知道,请找五官科医生来。

老医生也不说话,只是用听筒听了一下她的心肺,翻翻眼睑,然后看看耳朵,撕下几张纸递给她,接过笔来也写了一行字:给你找五官科医生,钢笔与纸张留给你写字。

说完给了笔,打开门,领着实习医生走出病房。在门口对实习医生说了一声:“给她请医生会诊。”

他的话却是说给看门人听的,然后又把门关上这才走了。

乔子琴知道老医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依旧躺在床上,只是侧身朝着大门,紧张地观察着门外的动静,随时防止有人进来。

头脑已经彻底清醒,但是还有些沉重,刚刚有一点睡意,却强睁着眼睛,终于看见门在动了!

果然门打开了,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走进来,怎么如此熟悉呢?大武汉怎么也这么小!

这不是给我看耳朵的那个医生么?看她开处方签字叫韩梅,难道这里是武汉医院?

韩医生看见她也愣了一下,跟着笑了,关上门,坐到床前,拍拍她的肩膀,看见床头柜上有纸与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病症他们给我介绍过了,耳朵不是看过了吗?现在无法治疗。”

乔子琴也不多话,只是低声地说:“韩医生,我现在处境非常危险,看在你的同事是我同学的份上,帮帮我,帮我买个助听器,然后帮我逃出去好吗?”

韩医生爱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拿起笔在纸上写:“助听器不便宜,全部是进口的。”

乔子琴看到以后点点头,歪着身子,右手伸进旗袍的偏衣襟里,掏出一片亮闪闪的金叶递过去:“你看这够不够?”

女子手里的东西让她眼睛一亮,跟着写道:“足足有余,还可以剪下一小条。”

“不要,剩下的给你补贴家用。”乔子琴附在她耳边说,“还请您……给我找一套医生穿的衣服,今晚上我一定要出去。”

女医生点了点头,把金叶捏在手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站起来走出门去。

到门口叮嘱了一声:“等会我给你送药,你没有陪护吧?我再带点晚饭来给你吃,真可怜啊!”

韩梅说完直接走了,乔子琴赶紧拿起茶几上刚才写字的纸张,全部撕成指甲盖大的小片片。放进布包里,到厕所里扔进粪坑。

女医生去了好长时间啊,天快黑了才来,一手拿一串饭盒,一手拿一包小药片,推门进来,脚一勾,反脚一踢把门关上,还大声嚷嚷着:“饿坏了吧!看看,哪有医生给病人送饭的?我们真是奉行人道主义精神啊。吃了饭,吃了药,好好睡觉,到明天就应该好些了。”

见她手里拿的只有饭盒与药片,乔子琴眼巴巴地望着,一双大眼睛黯淡无光,失望的神色写满她的小脸。

韩医生眨眨眼睛,把饭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忙不迭地脱下外面的白大褂子。她里面却是一件护士装,跟着,手脚麻利地把护士装也脱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顶护士帽和一个口罩,塞进她的被单里。这才又才把医生的白大褂子穿起来,嘴里还轻声地嘀咕着:“可把我热死了。”

乔子琴见她像变戏法一般,可做得一丝不苟,一气呵成,佩服她的麻利:原来她是这样把衣服带给我的哦。可是助听器呢?

见对方还有几分失望,韩梅打开饭盒,第一层是菜:几片咸肉,两个荷包蛋,还有苋菜,把荷包蛋也染红了。第二层是白米饭,第三层难道是汤吗?

不是,最下面装了一只香烟盒那么大的盒子,还有连线还有耳塞,那就是她已经使用过的那种助听器。

乔子琴迫不及待地戴起来,笑得像一朵花,凑近她说:“韩医生,你真好,帮我帮到底吧!”

“帮你走是吗?”

“是啊。”

“你听见了?”韩梅也很高兴,“你说怎么走?”

“你让那个看门的去吃饭,我就可以趁机逃脱了。”

听她这么一说,韩医生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这不是坑我吗?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那家伙回来看见你走了,还能不问我要人么?”

“那我怎么走得掉?”乔子琴失望了,又出个主意,“要不然,让那些护士叫他去干点什么事……”

“干什么事?哪有护士叫陪护人干事的?”韩医生问她,“你没有住过医院吧!”

她笑了笑得甜甜的:“我没有住过医院,但当我是医生……”

“哟,原来我们是同行啊,怪不得,你说与莫莉是同学哩,你看我都忘记了。”韩梅这才问她,“你想过出去以后到哪里去吗?”

乔子琴老老实实地回答:“找个旅馆先住下来,再看看,能不能找得到我的家人……”

“白天是出不去的,晚上出去是不行的,武汉宵禁你不知道吗?除非你有通行证。”

怪不得,大烟袋带他们白天进入市区,晚上住在寺庙里哩。

“那怎么办?”乔子琴拉着韩医生摇晃着,“你给我想想办法嘛。”

“我不是正在实施吗?”女人坐下来,与她头挨着头说话,“我医院的规矩,夜晚十二点护士交班,大夜班小夜班的护士都要集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交代病人……”

“我们医院也是这样的。”

“那不就得了?”韩梅说,“等交班的护士一走,你就把护士衣服穿上,口罩戴起来,帽子戴起来,大摇大摆走出去,看守正是打瞌睡的时候,他一定会以为是刚才的护士留下一个,晚了点出去。”

“这办法好。”她笑起来更好看。

“你出去以后,也朝护士站那个方向走,护士们一定在别的病房交接,你趁机赶紧下楼……”

她激动了一下,又像是沸腾的水冷却了:“街上警戒,这么晚我到哪里去?”

跟着韩医生告诉她,护士装的白大褂口袋里有一张画医院地图,写有武汉大学教工宿舍的号码:“我科室有个护士叫胡晓苏,她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我就和她说好了,今晚上你到她家里住去。”

“我出了医院不能上街啊——”

“地图上有标志,在我们医院南大门,12点半有车送医护人员回家,一车子送你到大门口,你进了武汉大学教工宿舍区,12栋三单元102号就是她家。”

“哎呀,你想得真周到!”乔子琴感激得几乎想去亲吻她。

韩医生像是没看出她的心思,继续说:“我就多问一句,上次陪你来看病的是什么人?”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是我的家丁,陪我来找父亲的。但是父亲到重庆去了,我的同学也到重庆去了……躲鬼子飞机的时候,从防空洞出来,和家丁走散了……于是遇到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可能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你吃饭吧!”女人打断她的话。

“好丰盛的饭菜,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去,您带走吧!”

“我带来就是给你吃的,为什么要带走?吃饱了才便于行动。”

见她要走,乔子琴就问:“你的饭盒不要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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