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船长蹦起来，蹿到陈明面前，挥动拳头咆哮如雷，“国军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是真心抗日还是长日本人的志气？！你忘了，你只是个背后打黑枪的土包子，根本成不了气候，主战场上都是我们国军，抗击倭寇完全要靠我们，你们游击队，包括什么新四军八路军*都是刁民！”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人见过新任特派员发过脾气，也没见他这么歇斯底里地狂怒过，平时最多的情况，他也就是背后使个绊子，这么公开辱骂陈明，甚至连新四军*都捎带着骂上了，众人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抗日你可以滚……”船长如同一条疯狗一样继续发飚，突然止住了，因为陈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驳壳枪正指着他的脑袋。

“哗啦——”一阵杂乱的枪械扳动声响起，所有特工手里的枪都抬起来来，一齐指向陈明。

空气顿时凝滞，船长嘿嘿冷笑了几声，搔了搔头皮，来回踱了两步，总算压住了心头的狂怒：“我说大烟袋啊大烟袋，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国军二十三军就驻守山下，我都不敢嚣张，你怎么敢拿枪指着我？！”

陈明冷冷地看着船长，从牙缝里一字一顿蹦出几个字：“谁的地盘都没用，再胡说八道，就是我们同时放枪，你肯定会比我死得快。”

船长愣了愣，摆摆手，几个特工放下武器，仍然虎视眈眈地怒视着陈明。

“我们要尽快撤离这里，日军进攻速度太快，即使我们到达双钟镇，双方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也可以跟随国军撤退到九江。到了九江，再乘船到武汉岂不是更好？”船长稳定了下情绪，尽量说得委婉些。

陈明冷笑了：“特派员，你是个老牌特工，只是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前方战况，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日军主力攻打彭泽之前，飞机开始轰炸湖口了，你贸然下山，只会带来不必要的牺牲！”

詹姆斯总算听明白两人争吵的关键所在，走到两人中间：“先别吵，记得吧？大事，商量。现在，日军攻打，彭泽了吗？”

陈明肯定地点头。

“那我们，离湖口……多少路？”詹姆斯又问船长。

“大概五十多里吧。”

“我们——今天能，到湖口？”詹姆斯望向两人。

“咳，”船长捋了捋一丝不苟的头发，“完全可以到，虽然是山路，只要我们走得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到二十三军驻地。”

詹姆斯见他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便直起身子：“好吧，我们，赶紧走！”

见他带头走出山洞，陈明摇摇头，也只好跟着走出去。下山之前，众人又一次站在半山腰上观察山下，不用望远镜也看得出来，彭泽县城方向烽火连天，炮声不断，战地的转移表明，城外国军和日军交火激烈，彭泽已经失陷！

詹姆斯已经退烧，别人还在山上视察，他走得飞快，突然停下，问船长要枪。

船长不满地望望身后的陈明，没好气地说：“不是给你了吗？”

他不说话，用手比划了一个三，一个八，因为打死日本人缴获了好几条三八式步枪，这玩意虽然不错，但比起汤姆逊*还差了点。

船长舍不得给他：“你要这个干啥？”

大烟袋明白了：“真遇上敌人，我们人人都应该是战士，给把枪，让医生用。”

船长觉得有道理，便让七号取下一杆给詹姆斯。詹姆斯让过后面跟着的人，拿着枪来到乔子琴面前，做了个蹲下射击的模样，说了右臂顶住*，两点一线瞄准等几个要点。

跟着又让乔子琴试着射击，枪可以弄到，但是子弹太珍贵了，从日本人身上搜来的子弹不多，打一颗少一颗，乔子琴扣动扳机，命中前方约一百二十米的树干。

詹姆斯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地说：“ＧＯＯＤ！”

时间不允许再继续练下去，众人整队下山。为防万一，由两名特工在前方开路，中间是船长陈明和詹姆斯等人，后面安排两人断后，三截人之间相距约二十多米。

乔子琴背着枪和子弹袋，注意力完全放在枪上了，心里一遍遍演练着蹲下端枪射击的姿势。詹姆斯见她一声不吭，又嘱咐她，遇事千万不能慌乱，撤退的时候不能转身，转身等于把后背曝露给了敌人，是打仗的大忌。

战争是很残酷的，犯错误可能致命。日本人之所以伤亡极小，就是因为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互相配合进攻撤退。

旁边的陈明和船长相互望望，都没想到，这个老美记者居然也懂军事上的一套，以前陈明训练队员很粗暴，没什么道理好讲，按照规定操练，根本不会像詹姆斯能讲出这么多道道来，有文化的到底不一样。

一路上，詹姆斯和乔子琴两人就叽咕咕咕说个不停，还不时用英语交流，说到开心处笑个不停，这一定不是讲军事了。船长皱着眉头，脸吊得跟苦黄瓜一样长，心里暗骂老外是个色鬼，又骂乔子琴是个放*人。

不知不觉走了七八里地，已经快到山下了，透过树丛，隐约可见下面的水田和村庄，

田里有三个农民在劳作，牛儿在田头悠闲地吃草，鸡犬之声相闻。如若不是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这是一幅多么安适的田园诗一样的风光啊。

山洞里剑拔弩张，到像是战场。下山来，乔子琴看到这么静谧的田园，不由把心放宽，但这支小部队脚步不停，她也丝毫不敢怠慢。一行人不敢在田野暴露，直接打算从树林间穿过，刚到树林的边缘，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揪心的枪响，枪声尖锐悠长，在山谷里回荡，乔子琴第一个念头：有鬼子！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田里的三个农民扔下锄头就跑，还没走到田埂上，有两个应声栽倒，没有击中的农民呼喊奔逃。接着传来一阵鬼子的喝叫声。

前面两名特工赶紧隐藏在杂树丛后，陈明船长等人也俯下身子抽出枪只，一个个如临大敌人。乔子琴迅速顺下背上的三八步枪，蹲下端枪拉开枪栓瞄准，整个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她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枪口低了一点，詹姆斯忙把她的枪微微上抬，小声说道：“现在，不行！”

乔子琴知道，詹姆斯是怕她刚刚学会，万一不小心走火伤了自己人，更有可能把日本人引来，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枪口上抬，这是大忌。

日本鬼子开始还算比较小心，射杀了两个农民后放肆起来，哇哇乱叫着冲过去，乱枪声中，逃跑的农民也栽倒了。

乔子琴胸中像揣了一团火焰，真想瞄准鬼子开枪，可是，身边的陈明脸色极其冷峻，两眼紧紧盯着那些鬼子。

四号特工满腔怒火，小声问船长：“要不要干掉他们？才五个。”

船长轻轻摇头：“现在不行，这支鬼子不是正常的编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等等再说。”

五个鬼子杀了中国人，驱赶着水牛开始进村了，看起来，这帮家伙好像只是来打劫杀人的，但很快，陈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把枪退了膛，趴在地上聆听了一阵，脸色大变：“快撤！”

船长看陈明这个样子，也紧张起来，下令前面两名特工撤退。

撤回到半山腰隐蔽处，船长问陈明：“到底怎么了？”

陈明伸手向船长要微型望远镜，拿着望远镜向东北方向看了看，交给船长，船长端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看了看，脸色变得惨白，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机械支队，怎么这么快？”

陈明看着那个方向，半晌不语，脸色冷得吓人。因为，他并没有得到日本人有机械化部队的消息，并且这支增援日军从哪个地方来的？要到哪里去？有多少人？一点也不清楚。他根本没法做出判断，也不能给附近的游击队发出警告的信号。

船长这个军统小头目也不清楚个中缘由，不知道敌人的情报就等于是瞎子摸像，那是十分危险的，这只部队的人数远远超出波田支队。如果打算从野猪岭一带向南，只要渡过鄱阳湖，就是国军重兵防守的九江南德安县了，难道这帮鬼子打算渡过鄱阳湖偷袭第九战区？看出了这只部队来历蹊跷，询问陈明：“队长，你有这只部队消息吗？”

陈明摇摇头，拿出大烟袋叼在嘴上，不无忧虑地说：“我们不能去湖口了，特派员先生，得赶紧去给第九区送信。”

船长愣了愣，他虽然也怀疑这只机械化部队可能会袭击德安，可又不太相信敌人会带着这么笨重的辎重渡过鄱阳湖。要知道，鄱阳湖太大，无风三尺浪，这是十分危险的，如果国军知道，守在湖边设下埋伏，这只部队极有可能会葬身湖底，日军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