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彭七月在19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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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天无路

入地——地无门

慢说我心碎

行人也断魂……”

对一个初为人母的少妇来说,失去八岁的儿子是何等沉重的打击,这种时候她需要丈夫,而龚亭湖却把全部心思用在了炼金丹上,没有关爱,没有ing爱,就象一朵鲜花,没有雨水的滋润,再鲜艳的花也要枯萎。在这种情况下,三姨太与人偷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她又不是现代职业女性,公司里,客户里,会有数不清的男人向她献殷勤,供她选择,她只是大宅里的三姨太,能够接触到的男人实在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她又不愿委曲求全,从那些男佣人身上得到满足,因此当二少爷向她发起进攻,半推半就间,她依了他。

女人的情yu之火一旦燃烧起来,别说一个男人,十个八个也能烧成灰烬,所以才有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二少爷到底是真金还是镀金,或许只有三姨太才知道,彭七月并不感兴趣。

二少爷衣着笔挺,培罗蒙定做的淡灰派立司西装,梳着俗称“菲律宾”的波浪型大背头,这在十里洋场是司空见惯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有点象那个专演反派的香港演员吴启华。二少爷是律师,专门打经济官司,他从祥生汽车公司(今天的上海强生出租汽车)包了一辆车,每天接送自己上下班。律师事务所在贝当路(今天的衡山路),那里有日本宪兵队沪西分队,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这天午后,二少爷突然返回家中,这个时候,二姨太和大小姐都在花园里,老爷在书房午睡。同为男人,彭七月隐隐地预感到,他的回来跟那个有关。

果然,欲火焚身的二少爷居然敢在大白天溜进三姨太的房间,连裤子也来不及脱,就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搞起来,这一切都被隐蔽的摄像头拍摄下来,出现在彭七月的电脑上。望着这场ing爱的“实况转播”,彭七月不禁也有了性的冲动,他忽然想到这里是解放前的旧上海,在福州路上,有着远东最繁华的红灯区:会乐里。为什么不去逛一逛呢?又不犯法,价钱上也能承受,就是有一件事让他后悔不迭,什么都带了,就是忘记带安全套。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电脑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大小姐兴冲冲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袋旺仔QQ糖,嘴里喊着“干妈,我给你尝……”

第二个“尝”字未出口,她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的干妈——三姨太坐在沙发上,两条大腿举得老高,一直挂到二少爷的肩膀上,二少爷的西裤退到膝盖,光着屁股对着房门,脸色潮红,象跑了马拉松一样嘘嘘直喘。

三姨太和二少爷也惊呆了,三个人都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就这样过了四五秒钟,大小姐步态僵硬地退了出去。清醒过来的两人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一边相互抱怨着什么,然后二少爷匆匆溜了出去,留下木头一根的三姨太……

大凡与乌道士见过一面的人,都对其印象深刻,他骨瘦如柴,两眼阴沉,见了人,嘴巴一动一动的好象有千言万语要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二楼的书房里,龚亭湖望着这位乌道士,语调缓慢,带着一点诘问的口气说:“……你要什么我就预备什么——你要纯金打造的容器,我满足你;你要冬天的晨露,我让佣人们去花园采集;你说要冰,我特意从法国人开的酒吧里买来一台制冰机,然后天天坐在冰上打坐,再这样折磨下去,我就要得关节炎了!”

乌道士嘴巴一动一动,但没有发声,龚亭湖继续说:“当初我问你炼金丹的时间表,你说‘千日’,如今整整三年多过去了,别说千日,一千五百日都有了!你究竟要我等到猴年马月?”

乌道士干咳一声,终于开了腔:“明日寅时(凌晨三至五点),便是大限,成败与否,在此一举!现在尚缺一味重要的材料……”

“是什么?”龚亭湖忙问。

“红莲之血。”

见龚亭湖没听明白,乌道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明代冯梦龙所编《古今小说》里有一篇《月明和尚度柳翠》,内有淫诗一首,‘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红莲为何物,你总该明白了吧?”

龚亭湖显出惊讶的神色来,乌道士补充说:“切记要童女之血。明日寅时前准备好,否则就来不及了。”

别看龚亭湖娶有三房太太,也有风月场上的老手,经常光顾书寓和长三堂(高档妓院的别称),打茶围、吃花酒,或招待客户,或独自静享,但问题是,他偏偏赶上了一个糟糕的节骨眼儿。

1945年春夏之交,第二次世界大战已近尾声,美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胜利,愚人节那天冲绳岛失陷,战火终于烧到了日本本土。大上海也有一种临战的气氛,有消息说美军可能在上海附近登陆,于是春节刚过完,大批的日本关东军从东北南下,驻扎在上海外围的杭州、嘉兴、湖州一带。这些戴着皮帽子的关东军纪律很坏,在市区里当街侮辱妇女,抢夺市民财物,弄得老百姓人人自危。

龚亭湖匆匆出门,驱车赶往以前那些经常光顾的地方。马路上坑坑洼洼,汽车一颠一簸极为难走。司机告诉他,保甲长(类似现在的居委会主任)动员市民在每条马路上挖战壕,主要是集体防空壕和单兵掩蔽体,防止美国飞机空袭,同时预备打一场巷战。

龚亭湖连跑了几个地方,都败兴而归。一来他听了乌道士的话,禁yu三年多,很多老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二来他要找的是“清倌人”(即处女)。据说男人一经撞红,就可以去霉运,红运当头,所以有此需求的嫖客络绎不绝,但问题是在那种地方,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是用药物弄出来的,骗骗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嫖客。老资格的龚亭湖哪里会不晓得,事关炼金丹,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

汽车折回霞飞路,忽然停了下来,前面出现了铁丝网和路障。原来,锦江饭店的南楼和北楼变成了“上海防军司令部”,从迈尔西爱路(今天的茂名南路)、霞飞路至蒲石路(今天的长乐路)一带辟为禁区,两边筑起短墙,堆起沙包,架起机关枪和高射炮,国泰电影院和兰心大戏院都驻了兵,昔日最繁华的商业区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日军大本营。日本人扬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把几百万上海市民拉来当垫背。

汽车兜了一个大圈子,一路颠簸地返回嵩山路的龚宅,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龚亭湖什么也没吃,乘电梯来到三楼,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冥思苦想。

深夜十一点半,整个龚宅都已经歇息了,从龚亭湖的卧室里走出来一个人,他光着脚,身披一件道袍,左手执一柄木剑,右手执一把拂尘,宛如神仙下凡,飘飘忽忽走进了大小姐的卧室。

大小姐被推醒,望着这位飘然而至的“神仙”,终于辨认出来,喊了声“爸爸……”

龚亭湖朝女儿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坐在床沿,摸着女儿乌黑的秀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别看爸爸很风光,住大宅,坐轿车,有三个老婆,其实爸爸很苦,从一个银行小职员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子,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会掉下万丈深渊……粗看是一大群人仆伏在地朝你磕头,仔细看看,却是一群野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掉你……

“唉,爸爸看穿了,想开了,退出官场,潜心求道,只要能炼成金丹,一切的辛苦就值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和你妈妈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

大小姐点着头,似懂非懂地问:“嗯,那延儿呢?”

她问的是淹死的三少爷。

“哦,他已经在天上了,等着爸爸的好消息呢。”

大小姐坐起来认真地说:“爸爸,我希望你得道,希望你成仙。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龚亭湖有些感动,沉默了半晌,喑哑地说:“好,你跟我来。”

父女俩回到龚亭湖的卧室,龚亭湖指着一张草席说,“你躺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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