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老爹的飞刀！

这把夺命的凶器此刻插在黑脸大汉的咽喉，霎时间一股鲜血从他脖颈处喷了出来。

自有史以来，接舷战永远是海战的最终一幕。海盗们从一场战斗的最初时刻起所进行的一切行动、实施的一切策略和编队活动都只是为打接舷战所做的准备工作，因为只有抓住敌船，才能弄到它运送的贵重物品。但是，在船舷相撞的那一刻到来之前，船只不会在寂静中，也不会在消极等待中相互靠拢的，——在这决定成败的全部时间里，进攻者和被进攻者都会拼命地用他们所拥有的战斗武器相互残杀。

在所有的战斗中，接舷战是最最残酷的一种。不论是守方还是攻方，当两船接舷之后，完全没有了武力和实力的区别，没有了大舰和小船的优劣，也没有了防守和进攻的不同。

“接舷后，除了生就是死！”这句流传了很广的话是诺曼帝国海军司令卢昂戈的名言。据说这位古代海上英雄最后就是死在了敌人接舷后的混战之中。

海上没有任何退路，这和陆地上的战斗是完全不同的，战士在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激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量谁也无法估量的。海盗们最喜欢也最擅长接舷战。为了实施最终的劫掠，他们的船上需要有大量的士兵，为此海盗们尽管要忍受种种不便之处，还要进行自我节制，但还是会在每一次出征前尽力设法把尽可能多的人带到船上来。不过，他们从来也不会是多余的人——接舷战的损失有时几乎会达到全船人员的一半之多。但是，正如常言所说的，目的会证明手段是正确的……

那个黑脸大汉是幽灵号的冲锋队长，他的任务就是在接舷战开始的时候率领属下登上目标船，展开白刃战。他所率领的这十几个强悍的海盗本身就是从海盗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亡命之徒。他们的攻击直接导致了席尔兰达号防御力量的溃败。而正在这紧要关头，黑脸冲锋队长被阿方索老爹的飞刀杀死了。他的死让海盗们的攻势一下子减弱了许多。趁着这当口，库雷少校率陆战队员和水手们把冲上船来的海盗赶了回去。

海狼见此情景不禁怒火中烧。

“闪开！”他手握一把特制的水手刀，飞身跃上了席尔兰达号。

水手刀是海盗最最主要的武器。为了适应接近战，水手刀被设计得比一般的刀剑稍短。为了更利于劈砍，将刀身打造呈弧状，以增加劈砍的威力。水手刀并不需要使用者有高深的技术，同时它也是海军舰船上的标准武器，它和步兵所使用的军刀颇为相象。海狼的水手刀，刀身较宽达到了两寸，刀背也比一般的刀要厚。最主要的是这把刀通体乌黑，是用正宗的“乌钢”制成的。这种乌钢产自默海穆特帝国的雅珐城，雅珐盛产刀剑，而这种乌钢是一种低温锻造钢，它的生产工艺据说是摩尔商人从东方的轩辕帝国带回来的。用乌钢制成的刀剑刀身具有良好弹性，刀口坚硬不易缺口。

这把刀是他在阿契尔的黑市上偶然得到的，得到后爱不释手。今天冲锋队长意外被杀，使得久未出手的他动了杀机。

见到海盗头子亲自出马，库雷少校不顾自己的伤势挺身而出，抢先发起了攻击。他挥舞着手中的军刀，象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冲了上去。虽然受伤之后，力量不济，但是他有信心靠着自己娴熟的刀法与敌枭一决雌雄……

可惜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粗鄙的普通海盗，而是一个杀人魔王。对于库雷精巧的刀法他不屑一故，只见他将准备横削斩腰的库雷的军刀格荡开去，接着就把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瞬时下劈，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攻击。

库雷举刀去格……

刀断了！人死了！

最简单的攻击就是有效的攻击。这是海狼一直坚信的信条。

战斗的天平再次倾斜，在如潮水般拥上船来的海盗们的疯狂进攻下，席尔兰达号的防御力量渐渐向船艏楼靠拢，这个不大的平台成了最后的战场。

“嗖——”

又是一把飞刀让一个试图冲上楼梯的家伙丧了命。正当大家都转向老爹准备再一次报以敬仰的目光的时候……

“老爹——”莱昂凄厉的悲嚎，让大家看到了真实的情况。有一支短小的弩箭此刻已经全没在老爹的心口了。在他将飞刀脱手的同时，一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弩手也射出了他手中的箭。

老爹去了，躺在冰凉的甲板上。他的同伴除了同样躺在血泊中的之外，剩下来的也仅仅只有少数的十来个人正努力的为自己的最后的生存和尊严而战斗着。而他的船长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为他的牺牲做最后的注解。

“升旗！”从容淡定已经预见到了最终的失败萨拉扎船长，并不懊悔自己的选择，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死得象一个曾经纵横海上的船长！这是船长的尊严。在这最后的关头他下令在船艏楼上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圣?乔治旗。

圣?乔治是圣教传说中的屠龙勇士，他的勇敢与虔诚被传教士们传颂了近一千年，一度成为骑士精神的象征，圣?乔治旗是一面血红的三角旗，升起它即是告诉对手自己将死战到底，决不退缩，红色三角旗就是海上尚武精神的缩影，但在表明坚毅信念的同时，它也多少带着一丝悲凉，因为当一条船升起“鲜红的圣?乔治”时，它往往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再也没有退路了……

“头儿！这家伙真是个死硬的，都现在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挂出了这种旗子，真是活见鬼了。”干瘪瘦小的乌贼站在海狼身边说道。

“这是一个船长的尊严，他告诉对手他是值得尊敬的。当然这的确是死硬的表现……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本来当我挂上血杀旗的时候就没打算留下一个活口。告诉兄弟们最后给他一个痛快的，谁也不许践踏这位船长的尊严。”海狼的心中升腾起的是一种说不出是敬佩还是仰慕的情绪。

“杀啊！”萨拉扎船长呼喊着。

“杀啊！”象是精神上被加持了胜利女神的祝福一样，剩下的八个水手和莱昂这个最后的高级船员，加上萨拉扎船长一共十个人。但是正是这十个人胸腔中发出的最强的共鸣。这声从心底里吼出的呐喊竟让包围过来的海盗们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十个人身上叠加起来的杀气竟然超过了包围他们的海盗。

看到海盗后退，他们的豪情到达了顶点。面对着一起共事多年如今浴血奋战的同伴，互相相视一笑……

他们义无返顾地朝着包围着他们的海盗冲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八个……九个，他们一个个的倒下，倒在敌人的脚下，用他们的牺牲获得了生命的尊严。

最后是萨拉扎船长。看着前赴后继死在自己面前的手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鲜红的战旗，他将用自己的鲜血为它添上最后一抹鲜红的亮色。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双手紧紧握住剑柄，他将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劈向敌人……

“嗖——”一支可恶的弩箭打破了他最后的努力，让他怒眼圆睁不甘心的仰面倒下。

海盗们很快的将他们的战利品搬到了幽灵号上。正当他们准备撤离的时候，有一个小喽罗高声叫了起来。

“这里还有个活的！……”这家伙正象一只食腐肉的秃鹫一样翻动的尸体，将尸体身上仅有的一点财物搜刮的象水洗过一样干净。他发现了莱昂……

莱昂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一开始海盗船挂钩上来的时候，两船相撞让他没有站稳而撞晕了过去。只是在那家伙搬动他的时候让他醒了过来。

“送他上路！”乌贼吩咐那个盗尸贼。

“等等……”就在夺命的刀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有一个人制止了他，“船长，让我来吧！这小子和我有段过节……”

原本还有些昏昏然的莱昂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了——是阿尼巴尔！

“是你！”莱昂胸中充满了怒火。

“是我！怎么样？”阿尼巴尔得意地说道，“是我搞坏了吊机让船在佛德角耽误了两天，也是我提前开炮暴露了你们想偷袭的企图，更是我掉转了航向……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为什么？你跟了船长那么多年……船长待你不薄！”莱昂记得萨拉扎船长曾经提起过仍然让阿尼巴尔当水手长，佩德罗的能力的确有限，只是由于穆勒的反对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待我不薄为了一桩小事差点要了我的命！就是你！就是你这家伙告密……还有阿方索那个老不死的和萨拉扎这个无情的家伙！”阿尼巴尔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他大笑道，“不过我也没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好过，阿方索和萨拉扎这两个家伙终于死在我的手里了，而四年前在奇塔切拉你就该死了，不过今天你终于还是死在我的手上了！哈哈……哈哈……”

原来当初桑西罗派莱昂去送信就是他们策划好的阴谋，那些奇塔切拉自卫军的家伙其实就是从象桑西罗和阿尼巴尔这些商船中的败类手中搞到了军火。阿尼巴尔在这次航程中就一直充当着海盗的内应，他做这些事情的唯一理由就是多年前那场鞭刑！

阿尼巴尔手持利刃奋力向莱昂刺来……

两人面对面距离实在太近，而阿尼巴尔出刀非常快，莱昂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刀锋全部没入腹内，只留下一截刀把紧紧地握在阿尼巴尔的手中。

关于“鬼猿的诅咒”莱昂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阿尼巴尔也不知道，所以在他将刀抽出来准备看着莱昂倒地身亡的时候，那团诅咒的黑雾缠住了他的手……

阿尼巴尔死了，为了心中的仇恨。他将席尔兰达号船上所有人都葬送了，自己也成了仇恨的牺牲品，化作一团黑污的血肉，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莱昂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把这小子带走，你们都别碰他，我看这小子身上有些邪门……”海狼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船沉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化成一瘫血水了呢？

杰拉德?昆心中充满了疑惑。

海盗喽罗们都不敢靠近那瘫血水，生怕粘上一星半点。

夕阳西沉，孤独漂泊在海面上的席尔兰达号正在缓缓下沉，海盗们临走时凿穿了船底。孤零零的桅杆上破烂的船帆在风中飘荡，船上一片劫后的惨状。尸体横陈，杂物凌乱，有些地方仍在燃烧着，这一切的景象在夕阳的映照下透出一层萧杀的惨红色。

这惨红色的夕阳洒在海面上，将整个海面染成了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