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餐结束之后，所有人齐聚在甲板上。全船所有人除了当值必须留守岗位的几个水手之外全部在甲板上聚齐。

“把阿尼巴尔押上来！”船长一声令下，阿尼巴尔被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押上甲板，事发之后，他就被绑了起来关在底舱。久不见阳光的他刚出来的时候眼睛一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已经饿了几顿的阿尼巴尔看上去十分虚弱。最后还是被架着来到人们面前的。

“……行刑！”简要的训话之后，萨拉扎船长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行刑的命令。

两个水手给阿尼巴尔松了绑，并脱掉了他的衣服，将他扒得一丝不挂。全身**的阿尼巴尔走向人群。原本三三两两站着的水手们此时已经两两相对排成了数行，每个人都掏出了条绳鞭。

这种绳鞭被称为“猫的九条尾”，鞭子是浸透了柏油的麻绳编结而成。鞭子的把手就是结成一股的部分，鞭身分九股，在每股的末端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绳结。传说中，猫是一种灵异的动物，神灵和魔鬼都喜欢豢养的宠物。猫有九条命，每条命的灵魂就藏在它的一条尾巴里。而为了在危险的航程中祈求神魔的护佑，古代在船上当水手的奴隶都会施行一种自虐的肉体献祭——鞭打自己。于是这种水手特有的祭礼最终演变为海船上独有的刑罚。绳端打上绳结是为了增加受刑者的痛苦，在有些海盗船上，残忍的船长甚至会挂上铅弹或鱼钩。

“啪——啪——”两声之后，阿尼巴尔打了个趔趄跪倒在地，他爬着行经由两个相对站立的水手排成的人巷。每经过一对水手面前就要受到两记鞭打。沾过海水的绳鞭没有几下就将他的后背打得皮开肉绽。一开始他还手足并用慢慢地爬着，到后来几乎是平贴着甲板向前挪动了。最后一排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向前昏死在甲板上，剩下的水手也都只能走到他身边，勉强在他的后背上甩上一下凑数。谁也不想再加深他的痛楚只想早点结束着残酷的刑罚。

终于，最后一个水手完成了惩罚的仪式，行刑结束了。此刻的阿尼巴尔血肉模糊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在他曾经经过的甲板上留下了一行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地血迹。

“莱昂，这次你做的很好。其实是我疏忽大意了，那天我的确是听到了异常的响动，却因为阿尼巴尔的谎言……我竟然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好你弥补了我的错误。”穆勒拍了拍莱昂的肩膀。后者却看着甲板上正在被清洗掉的血污楞楞地出神。

“穆勒大哥！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虽然水手长这么做的确坏了规矩，可……可是这样的惩罚……人道吗？”出身于教会学校的莱昂显然是对这种近乎残忍的刑罚感到了困惑。

“惩罚是严厉的，却也是必须的。虽然远洋贸易有丰厚的回报，但是海员这个职业却仍和几个世纪以前一样是低贱的，唯一的不同是原先船上的水手都是奴隶，而现在的水手是自由身。但是他们同样都是些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的贫民和穷苦人，更多的还是曾经的罪犯、小偷和强盗。这些人是根本不懂得什么是道德和法律的，他们只屈服与权威和利益。要驾御他们必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而这种权威来自于威慑……”穆勒看着貌似平静的海面感叹道，“海洋是强者的世界，而要在这个世界中寻得一席之地，就不能存在那种迂腐的仁慈。强者是只能靠自身的力量才能生存下去的，否则不是被后来者淘汰就是葬身海底，适者生存是航海家的法则，也是唯一的法则。”

穆勒的话虽然并不能让莱昂完全理解，但是至少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难以磨灭的印记。

自从阿尼巴尔被执行鞭刑以后，席尔兰达号上的水手们都收敛了很多，打架殴斗的事件几乎绝迹了，原本一直很难禁止的船员之间的赌博也不那么明目张胆了，船员们好象一下子都循规蹈矩了。而莱昂却很意外的终于达成了一个心愿。

那天他回到厨房，心里还在为阿尼巴尔受到的残酷刑罚有些无法接受。他的心情有些郁闷，没精打采的。

“莱昂！怎么了？垂头丧气地……”阿方索老爹问道。

“没什么……”莱昂闷闷不乐地答道。

“没什么？没什么干吗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响地……”老爹追问道。

“水手长是犯了错……可是看他受那么重的刑罚……我心里总有些难受。”莱昂有些懊恼地说道。其实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一切都是缘于他的一时好奇……他有些自责。

老爹听道他这样说，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长出了一口气。

“莱昂，你藏了我一把刀，是不是？”那天他射在莱昂脚下的那把刀被莱昂收起来了。

“老爹……”莱昂有些急了，那把刀他一直贴身带着，而且一有机会就偷偷躲起来自己练飞刀，现在虽然出刀的力度和劲道已经有些样子了，但是那准头却……有些不堪入目，有一次还差点把穆勒的漂亮制服扎出一个洞来（他在练飞刀的时候穆勒正好进来，差点就被误伤了）。

“飞刀可不是那么练的！”老爹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实，阿方索老爹早就准备传授飞刀绝技给莱昂了，前些时候就总是让他干些挑拣豆子、搬很重很重的酒桶之类的活，这就是锻炼他的眼力、体力、腕力等等。在考验了莱昂的人品等等各方面的素质之后，老爹终于要把他引以为傲的飞刀绝技传授给他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席尔兰达号终于抵达了罗昂塔港。

罗昂塔港是南下航线最南端的一个港口。罗昂塔在卡斯提亚语中的意思是“黄金海岸”，不过这里并不出产黄金。据说当初第一个看到这个地方的了望员在黄昏的夕阳下看到了海岸的沙滩在夕阳下闪烁着黄金的颜色，脱口而出“罗昂塔”，于是这里就被命名为“黄金海岸”了。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海湾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被当初的发现者——迪斯亚尼选做泊船的港口。

说起这位迪斯亚尼当初可是恩佐亲王麾下“三杰”之一，这三杰分别是：率队第一次越过欧马拉航海家的极限——博多角，进入传说中的“魔鬼之海”——基纳亚海域并发现了拿西帕丝群岛若内耶人埃里尼船长和欧马拉航海家中第一次经由海路到达传说中的“黄金之国”——廷巴图港的维利斯人萨维什船长，以及帕提亚本土出生的航海家迪斯亚尼，他发现了萨加河，并越过沙漠海岸，发现了佛德角。三人之中他最年轻，而罗昂塔是他到达的最南的地方。发现罗昂塔后他返航回到了法罗，但是那时侯恩佐王子已经得了恶疾离开了人世，而这次远航也就成了迪斯亚尼一生中最后一次航行。

迪斯亚尼在这里发现了铜矿和大片的橡木林，这些资源也吸引了后续的开发者，十多年过去了，原本荒凉的海湾建起了一个港口，在这个港口周围散落着数十个规模不等的村镇，这些村镇其实就是移居到此的欧马拉移民，他们之中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而且渐渐形成了聚落在一起的定居点，这里没有政权的存在，而是由定居点的居民按照各自的习俗形成了自治性质的管理形态。港口是由帕提亚王国建造的，帕提亚的南方总督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坚固的要塞，守卫着港口，并且派出官员对进出港口的货物征收税赋。

席尔兰达号给南方总督的军队带来了军需补给，内陆的黑炎人部落现在对他们这些外来者并不友好，双方时常爆发战斗。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是赫利托尔公司自行带来准备销售给当地的定居者的，定居者的定居点也需要武力守护自己的家园，他们纷纷组织了自卫队，南方总督还在这些定居点派驻了少量军队。

船只刚刚靠岸，港口的税务官就上船了，他来的目的是核对报关单据将免税货物和应税货物进行登记清点。这些都是例行手续，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次和税务官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军官。

“您是席尔兰达号的船长？”这个年轻的上尉上船之后就直奔船长而来。

“安东尼奥?萨拉扎！您是？”萨拉扎船长询问道。

“南方总督麾下罗昂塔守备军上尉军需官卡努塔?孟内斯。”上尉自报家门后说明了来意，“您船上除了带来了总督府定购的军需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准备在当地销售的军需品？”

“是有一部份作为商品的军需品。这些都是登记在册的。我们这艘船属于赫利托尔兄弟公司，这些都是公司经正规渠道出口的商品，都是上过税的……”船长急忙解释道，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明明是上过税的商品却被当作走私品课以罚款。

“您恐怕误会了，稽查走私品并不是我的职权范围。萨拉扎船长！根据南方总督最近签署的军需品管制条例，您船上的这部分作为商品的军需用品将不得在本地出售！……”上尉宣布了一向禁令，而根据这项禁令，赫利托尔公司将有一笔不小的损失。

“这……这怎么行呢！？这样我们公司将蒙受巨大的损失，军官先生这项禁令是什么时候颁布的，这……这是为什么啊？”一旁的桑西罗急了起来，这毕竟是他这个主计长的职责。

“先生，您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上尉笑了起来，“这些军需品是不能在本地作为商品出售，但是并不是说您就只能重新运回去啊！这些军需品无论数量有多少，全部由守备军按照市价收购，而且还是作为免税商品免除所有税收，还有就是这些货物想必在法罗离港的时候已经作为应税商品征过离岸税了？我们将开具退税证明书，凭退税证明书您可以在回法罗之后向当局申请退税。所有的待遇都和免税的军需品是一样的。”

听上尉解释完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不但不会造成损失反而是占了便宜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台这样的禁令呢？”船长出于对当地局势的关心出言询问道。

详细询问之后他们才弄清楚了其中的原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