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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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过了好些天还黑著一张脸见不得人呢?该不会做了什麽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怕人围杀吧!」

听听,多幸灾乐祸的声音,连听了几天玉浮尘耳朵都快长茧了,人老了口才也跟著变得翻不出新花样,老是嘲笑他那一张不得不遮丑的脸不烦吗?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是值得尊重,可是有些为老不尊的坏心肝老头实在令人咬著牙根恨。

不提趁夜使阴招揍黑他迷人眼那件事,光是正大光明找碴的次数就不胜枚举,简直将他这个风流侠士当奴仆使唤,一天到晚只听见老人的吆喝不停。

所谓风流可不是到处留情伤女人心,而是气度风流,泱泱胸怀,绝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只是人的容忍有限,一下子叫他去清茅坑,一下子要他拿厕纸,这会儿上屋顶补小小的破瓦,那会儿喊他没柴烧,先劈个三、五百斤再说。

张家说大不小,三合院式的小房子甚至没他住的杏花院一半大,可怎知一发落起事来是没完没了,庭院的土没踩烂了倒是稀奇。

懒得再理张老爹的玉浮尘飞上枝干一坐,浓密的枝叶正好遮蔽他一人,由上往下望是人影两、三道,似乎挺忙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悠哉地数著天上白云,耳边是不耐烦的叫唤声,先眯一下养养神也好,省得做牛做马还遭人嫌。

才刚打了个盹,栖身的树干忽然摇得厉害,一个不稳身落地,一双开了口的破鞋就在他眼前。

「老爹,你酒虫又犯了不成。」唉!瞧他横眉竖眼的,八成没好事。

「混小子,你以为躲在树上我就找不著人吗?尽管作你的春秋大梦。」胸一挺,张老爹哈哈大笑三声。

他无奈地叹口气。「是尿拉不出来要我买十斤巴豆,还是鱼刺梗了喉得磨把刀切喉取刺?」

「这麽恶毒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想害死我老头子好占我家闺女的便宜是吧!」才不会如他愿,他至少活到一百二。

「老爹别三两糖硬要加一碗醋,你家闺女养大了难道不许人?」酸酸甜甜留著腌梅子。

「饭少吃事多做,反正没你的份。」他绝不会把闺女嫁给一个「女人」。

「为什麽不能是我?老爹的偏见可是会害了果儿妹妹。」他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洒扫庭院,清理门户,灶里烧水抓耗子,拉拉杂杂的琐事不全由他包办了。

张老爹的嘴巴一歪,手往後腰扠。「不男不女一脸下流相,谁家的闺女跟了你都是一生泪,哭瞎了双眼没人探问。」

「老爹,口德二字你大概没听过,要不要晚辈为你刺在脸上,晨夕照镜好反省。」软柿子都会被他气硬。

又拿他的皮相作,说过多少次长相是拜爹娘所赐,并非刻意生得如此美丽,他要不痛快大可去地府找他爹娘理论,与他无关。

「哼!你的功夫是不错,但是想找老头子麻烦还差得远。屋子後头的衣服去洗一洗,趁著太阳正大好晾乾。」

洗衣服?他真当他是妇人呀!「老人家多少要活络活络筋骨,不做事光会使唤人老得快。」

「少顶嘴,快去做好事,门前的沟渠也该通一通了,免得老是塞住了水路。」

「我…」眼角瞄到一道倩影。

张老爹不等他说完,笑咪咪地兀自走近似要出门的女儿。

「丫头,要上街呀!」

「嗯,爹有事吗?」张果儿瞧了瞧在爹背後做出疲累动作的「杂工」。

「没事、没事,你要去买什麽,我叫树头去帮你提。」美人上街总是不安全。

「不用了,符纸刚用完,我上东街兜一圈就回来,让树头专心的修学问。」面对亲人,她的态度少了一分距离,感觉亲近了许多。

「你要到东街!」嗓门颇大,张老爹的表情是不赞同。「王婆哪儿没符纸了吗?」

「王婆婆的孙女生小娃娃,她下乡去探视小曾外孙。」这是件喜事,怎麽爹反而皱起眉头?

「几时回来?」早不去晚不去,偏挑他闺女出门的当头,真是太不会做人了。

一脸迷惑的张果儿有丝不解。「大概待个十天、半个月吧!爹怎麽忽然关心起王婆婆?」

「我…呃,这个…」他才不管那死老太婆的死活,他担心的是她。

赵家的败家子为人卑鄙又好色,见著了稍有姿色的姑娘,不是强掳为妾就是污了人家清白再抛弃,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性和他连娶了二十七个小妾的知府爹同一德行,不知**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

三个月前这赵金鼎听跑堂的夥计说,他家的闺女是如何的美如水莲,隔日一大清早带了一堆手下来看个分明。

这一瞧可不得了,马上就差媒人上门来说亲,聘金、礼金一并送上,还撂下话七天後来迎娶,要他们准备准备好嫁女儿。

那天女儿刚好不在家,他一火大抄起扁担使起打野狗的功夫,三两下连人带聘礼地赶出去,他们家穷得有骨气,绝不嫁女儿与人为妾,而且还是第十二小妾。

本以为风波到此结束,没想到不一会赵金鼎便亲自带人来,扬言要女儿入他赵家门。

在抢不到人的情况下他才悻悻然离开,放话他一定得到果儿才肯罢休,之後几度在路上调戏上街买杂货的女儿,动手动脚的目无法纪。

女儿虽然都未对他提起,但是街坊邻居可就看不下去跑来告诉他,要他们小心点,最好大门深锁,避不见人。

他气不过挑了个夜里找上知府衙门,抓起那赵家混帐狠揍了一顿,扭断他三根手筋要他安份些,别想玩弄人家的闺女,否则下回就阉他的子孙根,後半辈子休想风流快活。

那一夜的警告是生了效,不到三天就见赵家马车送走败家子,表面上说得好听是北上访友,其实是养伤兼落荒而逃。

今儿个朱家大娘来通报,赵金鼎风风光光的骑著大马由城门口入城,身边眼著几个满脸横向的武林人物,看来是找了帮手助阵,扬州城又要不平静了。

调侃的声音蓦然响起,「老爹是瞧上王家婆婆,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凑和著相扶持老来为伴。」

「死小子、死小子,王婆都快七十了,你还寻人家开心,不怕天打雷劈呀!」当他娘都绰绰有馀。

「我是为你老人家著想,有个伴才不会老想著坏人姻缘。」玉浮尘俐落的一闪,避开飞来的破草鞋。

年纪一大把还浮浮躁躁的,没个长辈样。

「你给我闭嘴,家里养头狼,外头有头虎,全都是张著嘴要噬人。」乾脆放出去互咬一通。

他面上带著皮皮的笑,眼底精光微敛,「噬人的虎没人管吧?」

「谁管得了,恶虎又凶又残见美色就咬,不怕死就去试试。」张老爹怂恿他去送死,少一个烦恼少一份操心。

「地方官呢?」扬州可是大城,怎能纵容恶霸滋事扰民。

「地方官是他的爹,你说该由谁来管?」指望你吗?他用轻蔑的眼神一睨。

好奸诈的老头,设计我。「果儿妹妹好辛苦哦!不如我陪她上街,顺便为她撑伞遮阳。」

「我不…」张果儿万般无奈地瞟著他打好的顶上油伞,话不及人家动作快。

「叫果儿姑娘,别坏了我家闺女的名声。」这小子倒是贼得很,见风就转舵的献殷勤。

「是、是,老爹,我一定把你的话当金科玉律谨记在心。」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不知分寸。

关起门闹著玩无伤大雅,到了外头多少要顾著姑娘家的闺誉,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用不著老爹他特意叮咛,人情世故他可懂得比果儿妹妹多,何时该收何时该放他拿捏得宜,绝不会叫外人多生是非。

「爹,我不必人跟著…」大白天打伞不奇怪吗?他不觉得多此一举。

「丫头听话,带个奴才出门比较威风。」和善的面容转向玉浮尘口气大恶。「你给我听清楚了,好好的照顾我家闺女,少一根头发拿你来喂王八。」

差那麽多,翻脸像翻书。「好大的一只王八呀!想必养三千年都成妖了。」

他暗暗讽刺张老爹是一只千年老乌龟。

「你…」他又想打人了。

玉浮尘笑笑扶著佳人的手肘往外走,十足的奴才相。「张老爷,我送小姐出门喏!」

「离远些、离远些,别靠我女儿那麽近,你这个死兔崽子没听见是不是?」张老爹在後头直跳脚地哇哇大叫。

是没听见呀!谁管你老头子的疯言疯语,我高兴就好,到了外面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渐行渐远的两人往东边走去,画著黄鹂鸟的油伞特别显目,路上行人无不回头再瞧地会心一笑。

阳光正烈,雨下在不知名的角落,快活的日子又能有几日,只怕狂风来袭成灾。

千里姻缘现在近在咫尺,命随人改。

雁过处,是一片灼灼。

云低。

※※※

东大街的热闹繁华不下庙会,随处可见的小贩吹嘘著自己的货品有多稀有,卖菜的大婶、大叔蹲在屋檐下叫卖著现摘蔬果。

来自西域的外族人用著生涩的汉语比著毛毯和银饰,努力招揽客人,蓝色的眼珠子引人注目。

卖南北乾货的商家大敞门户,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乾果杂粮等人来比较,货好不怕没生意。

其中最叫人莞尔的是那柄油伞,大热天的撑著伞也不怕人笑话,大剌剌地走在街上十分张扬,让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望天色。

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打伞出门恐遭人非议,但是大夥都晓得张家闺女精於画符,因此不免猜测是否冲煞了什麽,不以为奇的一笑置之。

「玉大哥,伞可以收起来了吧!」太突兀了,叫人瞧了多难为情。

「不行,你会晒黑的。」他比比自己的黑脸一说,不在乎外人的眼光狐疑。

轻轻一喟,她做做样子的笑了一下,「没那麽严重,我不容易晒得和你一般黑。」

汉人不可能有著黑炭肤色,也许深褐或是深棕色,要找到同他一般「黝黑」怕是困难,他抹了太多炭灰,边走还边剥落,他大概没注意到。

「我说过除非真心,不然别为难自己笑得勉强。」看她刻意的一笑,他心里有些难受。

「何谓真心呢?我的笑和别人有什麽不同吗?」最近她的叹息声多了许多。

世人皆在笑,难道要她特立独行地面无表情,红尘中人不由己。

「他们的笑是虚伪,为应付别人的目光,而你的笑是敷衍,欺骗自己是个有心的人。」她的心藏在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

并非无心,而是失落了。

或是遗忘。

她不像以往加以强调自己无心,只是黯然。「或许你说得对,我在自欺欺人。」

「嘿!你别委靡不振,放开心怀吸一口气,凡事有我扛著。」他以轻松的口气偷掐她手背。

「啊!」她吓了一跳,连忙瞧瞧是否有路人发现他无状举动。「你干麽掐我?」

「会痛吗?」她的小动作好有趣,哪像无心的姑娘。

她生硬的点点头。

「会痛表示你有知觉,绝非完全无喜怒哀乐,再说你还会关心亲人。」他以小处引出她不曾细想的一环。

咦?似乎…「是人都会痛,你不该在街上掐我。」

关心吗?

她以为是自己的责任,为家人的付出是理所当然,当年娘也是无怨无尤的照料这个家,费心的让一家老少都得到温饱。

这样算是关心吗?那是她的爹爹和同胞手足,她希望他们快乐、无忧,永远开怀地放声大笑,那麽她就会心安,无所牵挂地为下一餐饭奔波。

只是,她不会笑,也不会哭,顶多皱皱眉地怀疑别人为什麽能自在表达情绪,而她始终办不到。

「看吧!你会在意别人的想法,而且怕痛。你是有感觉的人。」人非草木,谁能不动如石呢?

张果儿有些明白地也掐掐他,「痛就是有感觉,怎麽你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失笑地一拧她鼻头,见她忽地瞠大眼不觉笑出声。「因为我是习武之人,皮厚。」

玉指轻轻一捏哪有感觉,像是蚊子来不及叮咬就被一巴掌拍扁,痛的是打的人的手。

「告诉我,要如何笑才是发自内心?」她想学,包括悲伤。

娘死的时候她哭不出来,送殡的邻里都说她冷血、不孝,小小的人儿就有一颗硬心,将来必是个难相处的姑娘。可那时即使她用力的掐紧大腿,仍是眼眶清明不见一滴泪光。

她很想哭的,可是看大家哭得淅沥哗啦,她反而心情平静地凝望那座新坟,心想娘终於解脱了,不用不快乐的活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间。

曾经娘是美丽的,但是却不曾有过展颜欢笑的一刻,时常望著远方发呆,渐渐地她变得沧桑和憔悴。

那份哀伤传到她心中,她常想娘为什麽哀伤,远方有谁在等候著她,或是有谁值得她伤神,不过娘从来不说,只在心里哭泣。

「先想快乐的事,很拚命、很拚命地去挖出你认为应该快乐的事,然後在心里转呀转,沉淀再沉淀,自然而然地嘴角便会往上扬。」他鼓励她回想过往的一切。

快乐…好难懂的字义。「我只看到娘亲忧伤的眼眸,找不到快乐。」

「你娘?」或许这是关键,回头他该问问老爹。

「我娘和你一样美,眉儿弯弯,嘴巴小小,每当她对著我笑,我却看见她眼中一片死寂,她是活著的死人。」心已死。

和女人相提并论算不算是一种侮辱?他心里直犯著嘀咕。「忘掉你娘的哀伤,你是你,她是她,你不需承担她的孤独。」

「忘掉…」她的挣扎显现在眸底,一个人怎麽能忘记养育自己的亲生娘亲!

两人走在东大街上,一把油伞遮住了张果儿的异样,来来往往的百姓见怪不怪地擦身而过,没人知道她在痛苦著。

叫卖声依然,树上的蝉儿直道:知了、知了…而她仍然不知,深吸了一口气地接过他的油伞。

「收伞。」

「果儿妹…果儿姑娘,我怕晒黑。」好烈的阳光,一流汗他肯定原形毕露。

玉浮尘暗自施功散去一身热气,想著要赶紧买好符纸回张家,泡泡井水清凉一下。

一瞧他黑得发亮的木炭脸,一股笑意微微逸出,「你还不够黑吗?」

他像是发现惊世宝藏地咧开嘴兴奋道:「你笑了、你笑了耶!」

「有吗?」经他一喳呼,冒出喉的小笑泡当场幻灭,她仍是木然的望著他。

「没关系,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会慢慢找回哭和笑的感觉。」有些失望,他安慰地巧换个位置一带,让她不致撞上一群流里流气的过路人。

但还是应了一句话:狭路相逢。

带头的一位公子哥儿忽然停下脚步,眉毛一扬地走回头,气焰嚣张地故作潇洒样,一把附庸风雅的山水扇在胸前轻摇。

「啧!这不就是张家妹子嘛!赵哥哥在此有礼了。」扇柄握掌中,赵金鼎轻佻地一作揖。

「赵公子…」双眉一颦,张果儿的为难明白地写在眼中,叫人心生怜惜。

「几个月不见你出落得更美了,让人看了心痒难耐想马上带上床温存。」那清冷味正对他的胃口。

「绝子绝孙还比较快,把心挖出来就不痒了。」玉浮尘一个箭步挡在佳人面前,以伞替刀的一戳。

赵金鼎面色一变地露出鄙视目光。「你是哪来的山里野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让开!」

「唷,大夥来看天下奇观呐,怎麽我看见一头牛挡路,这畜生还会说人话呢!」想必他是张老爹所指的虎。

一说完,四周响起小小的窃笑声。

赵金鼎恼怒的左右一瞪,笑声立即平静。「你这黑奴才好大的胆子敢招惹本少爷,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府的禽兽儿子,三个月前提著尿湿的裤子逃出扬州城。」他猜得**不离十。

「你…你活腻了是不是,晓得我爹是知府还敢造次,小心我摘了你的脑袋。」他盛气凌人的端出父亲官职威吓。

「小小芝麻绿豆大的官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我真替赵知府觉得丢人。」赵大申还算是个好官,可惜教子无方。

他曾见过为人忠厚的赵知府,他在地方上名声尚可,除了好色些并无大缺失,秉公处理每一件扬州城百姓上呈的状纸。

不过没人敢告知府大人的儿子,因此公事之馀泡在妻妾群中的赵大申自然不晓得儿子的恶行,间接的纵容他更加无所忌惮调戏良家妇女。

若非事关於已,通常他是不会插手这种小事,百姓们慑於婬威不敢上告,忍气吞声的懦弱行径不值得同情,只能说自作自受,赵金鼎的恶胆是他们养大的。

「你敢蔑视朝廷命官,口出狂言,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这奴才黑不隆咚的到底是什麽来历,口气不小。

做贼的喊抓贼,王法在何处?

「你当街轻薄我家姑娘又该当何罪,咱们要不要先来算一算。」当著皇上的面他都敢指责不是,何况是无官衔在身的登徒子。

当然,他的指责向来轻描淡写,以免触怒龙颜。

「你家姑娘?」赵金鼎的语气有著不快。「张家妹子,你几时请了下人没知会一声。」

「他不是…」下人。

「此言好生可笑,你当是家里供奉的菩萨呀!请个人帮忙还得摆桌三百召告天下,你改姓张了吗?」玉浮尘笑语如珠,说得他面上无光。

可不是,他与人家赵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闲杂人等有脸说出这种颐笑大方的蠢话,真不晓得书读到哪去了,说不定全成了厕纸。

「少爷,他在讽刺你自抬身价,要不要属下去教训他一下?」跟班赵五狗腿的急於表现忠心。

赵金鼎并不笨,他懂得看情势。「退下,还轮不到你出头。」

眼前的男子虽然一脸黝黑,但五官端正目光如炬,不凡的谈吐可见非寻常人士,未探知他的底细前不宜轻举妄动,三个月前的教训他心有馀悸。

而且他重金聘请的武林高手目前在府中休息不在身侧,万一对方是习武之人可不好应付,丢了面子事小,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是,少爷。」赵大公子的忠犬一样目中无人,退下时顺手推开一旁挡路的老叟。

「唉!谁家无老幼。」佳人悠然一叹,主动扶起跌倒的老人家。

轻笑的玉浮尘在她耳边低语,「瞧,你的怜悯心不就不知不觉的探出头,你还能强申自己无心吗?」

「好像确实如此。」她又困惑的审思自己适才的举动,完全是出自於…怜悯!

错愕极了,她无措地抓住他的手有些慌乱,似乎不明白自己也有心。

许多事不解释清楚,看起来都是不具任何意义,可是经由他一讲,曾经她视同「应该」做的事原来就是感情,她怎会弄糊涂了?

「张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抓著男人的手成何体统,我们赵府可不允许**的小妾入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略带愤怒的男音让张果儿回过神,但她并未放手。「你娶你的小妾与我何关,我不认识你。」

「你敢说不认识我,几个月前我还请媒人叫人抬聘礼上门。」一抹怒气凝聚在赵金鼎脸上。

意思是她是他认定的小妾。

「此事我并不知情,爹也不曾告知,我想是你弄错了。」她的表情淡漠得像在看一位骄纵的小孩。

「要我找媒人对质吗?你爹还把人打出来…」一说出口,他立即有自打嘴巴的懊恼。

谁家的闺女不想攀附富贵人家,他是瞧得起她才请媒人上门,否则以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定是先**一番再说,哪容得张家老头拿乔。

「既然爹亲不承认这门婚事,公子是否太自以为是。」爹的性子是急了些,但他是为了她著想。

「别给我提那死老头子,本少爷要的姑娘没有拒绝的馀地。」为了面子问题,她他非抢到手不可。

张果儿的娇容初次出现不耐烦。「陈大娘,麻烦你给这位公子一串冰糖葫芦,他和令孙儿一般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开了,陈大娘的孙儿今年刚长牙,虚岁不过两岁而已,还是个走路不稳的小娃娃,当场她令赵金鼎颜面挂不住。

其中笑得最放肆的当数一身粗布粗衣的玉浮尘,他的笑声中有骄傲和赞赏,他的小果儿果然有女中豪杰的气势,不畏强权的语出奚落…

他的!

猛然一愕,嘴角的笑意扬得更高,看来他该感谢小师姊巧牵的妙姻缘,有此娘子夫复何求,他何必执著於成仙之路。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神仙难得有情人,他是捡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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