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所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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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盏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悦,似乎不是因为他不能再追究严沐?的责任,而是她为了严沐?执意让他先答应下来再。

青盏为此感到十分抱歉,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有时候,她觉得任何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开心,是一种罪过。

她头,没有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外面寒风呼啸声不断,透过帐篷的缝隙吹进来,吹得雪白的帷幔恣意的晃动。

青盏听着风声,久久无眠,不知是因为最近生了太多的事情,还是因为这个人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去叫他,可是始终没有得到回答。她压抑下心中的不安,慢慢起身,轻轻地将里面的被子展开,为他盖上,将被角掖好,然后抱着棉被蹑手蹑脚的下床。

她不想待着这里了,反正是睡不着,便来到屏风前面的躺?上,围着被子斜倚在上面。

她出来的慌忙,甚至都没有再往后看一眼,如果转头,便会看到一双在黑夜中仍然闪亮的明眸。

慕容焱没有睡着,与她一样,明明那么疲劳,却怎么也睡不着。但是,他没有阻止她,感觉到她那么心翼翼的样子,为他盖被,又下床,他知道,她怕吵醒自己。

被人在意,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况且又是青盏。突然,他不再为她以那样的方式让自己放过严沐?而生气了。

许多年了,不曾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他的母妃,对于他的关心很少,甚至在他年幼经常生病的时候,也大多数由奶娘来照顾。当时吕贵妃对于他的关心,都比他的母妃要多,在他七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差儿要死掉,还是吕贵妃托人在宫外带来的好药,才救了他。但是,他的七皇兄是吕贵妃的孩子,对比起来,差异就大了。再长大一些,他终于觉察出他的母妃之所以不关心他是因为对他有心结。旁敲侧击中,从年长的宫人口中得知,在他五岁那年,他的母妃又怀孕了,孩子四个多月的时候,被正是爱玩年龄的他不下心推倒,那孩子便没了。他才知道,他的母妃恨他,是他害死了她的另一个孩子。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对不住她,也想方设法的讨她欢心,他母妃的心结才渐渐解开,原谅了他。现在,青盏这样细心地为他着想,不为别的,只因真心,他真的十分的感动。他不愿意让她现自己是醒着的,一是不想让她因为吵醒自己自责,第二,便是他不愿让这份宁静温馨被打破,而想将这种感觉在心中慢慢晕染。

……

青盏本来会认为自己是一夜无眠,可是她从睡眠中醒过来,便证明了她是睡着过的。更奇怪的是,她现在竟然是躺在床上。可她不是明明去了外面的躺?上吗?

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空荡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包括慕容焱来她的床边。可是,为什么是那么真实那么真实的感觉?

她慢慢支起躺的酥软的身体,看着阳光在帷幔上晃动的影子,一晚的睡眠让周身的疲劳尽数散去,竟然觉得新的一天是那么美好。

雨水一大早就候在屏风外面,听到里面有动静,便笑盈盈地走进来,为她更衣,洗漱,然后端来热腾腾的早。

“蓝儿呢?”一边品尝着香喷喷的饭菜,青盏一边向站在旁边的雨水问道。

雨水笑道:“蓝儿姐姐听严副将受了重伤,便去看他了,走得时候吩咐雨水伺候姐。”

“嗯。”青盏头,虽然她不明白严副将受伤和蓝儿有什么关系,但也没太在意,随口问道,“雨水,你多大了?”

“回姐,十六。”雨水低声答道。

这个聪明机灵的丫头,话总是心翼翼的,跟了青盏差不多两年了,这两年来,青盏无论些什么,也总是改不过来,许是受了太多的苦,不想因为哪里不心,做错了什么事,而被赶走。

可是,十六了么?

转眼间,已经过去两年了。

记得雨水刚来她身边时,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姑娘,现在却已长成亭亭玉立面貌姣好的少女。

真快,真快,自己已经十九了……

等她吃完,雨水才低声道:“姐,王爷在帐外等候。”

青盏置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雨水道:“奴婢方才端早餐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王爷,他在外面等姐。”

青盏面色一沉:“为什么不早?”

这个雨水,平时一副心谨慎的样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却这么糊涂。

等她吃过了早餐,那是等了多久?

雨水手里端着碗盘,低头,怯怯地道:“是王爷不让雨水的,他让雨水等姐吃完了,再告诉姐。他,若是早告诉姐,姐就不能安心的吃饭了。”

这样么?

他竟会如此体贴。

青盏心里一软,对雨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等雨水离开后,青盏便走出营帐,慕容焱果然在外面等候。他站在营帐外面一棵*了叶子的大树之下,背对着营帐门口,一袭白衣翩然于身,随着风吹而轻轻曳动。

青盏正在奇怪他今天为什么没穿戎装,慕容焱却已笑盈盈地转回了头。

“王爷。”青盏笑着走过去,昨晚一切似梦非梦的东西,暂且放下。

“来了?”慕容焱淡淡一笑,“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

青盏有些置疑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翩翩白衣的映衬下,那张熟悉到极的面容不似平日里的刚毅冷峻,反而多了几分随意潇洒。他慢慢向她走过去,走到近前,用蜷曲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眉头,低声问道:“大半夜的,怎么到外面去了,那么冷,着凉了怎么办?你不是相信我么,还在怕什么?”

青盏眉头轻轻一蹙,听他这番话,她更加确定,昨晚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止不住地问出口:“那我……”

慕容焱深情地望着她,轻轻道:“我醒来,见你不在,便出来寻找,却看到你倚在榻子上睡着了,便把你抱回了床上。”

“谢谢你,”青盏低声道,“还有昨晚,对不起……”

慕容焱伸手掩住她的口,不让她接着下去。他静静地望着她,黑眸中带着耀眼的光彩,如这深秋中午的太阳,温暖而灼烈,让人紧张的想要逃开,却又禁不住为他所吸引。青盏望着他,有些错愕,却听见他轻轻开口:“都过去了,不要再提。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皇家的子弟,一向爱做主,这儿在他身上表现的非常明显。特意穿了便装,带她出去走走,明明是好意,却是依然放不下架子。他要带她出去,仿佛那不是商议,而是命令,不等她同意,便径自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青盏被他拉着,有些别扭。这大白天的,军营之中或是经过或是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除了行礼之外,看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暧昧,让青盏有些不自在。

慢慢用力,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青盏向一边走些,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慕容焱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只是置之一笑。毕竟青盏现在与他保持距离没有其他原因,仅仅因为不好意思。

隔了三四尺远的距离,青盏微微偏头看他。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相真的不错。远山眉,微挺的鼻梁,如桃花瓣般嫣红的唇,再加上这一身翩翩白衣,带了几分*,但更多的是风华绝代。

慕容焱知道青盏在看他,甚至是欣赏的眼光,那种欣赏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对一个俊美男子的迷恋,而是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的赏玩、打量。但是此时他心情很好,所以也不去计较。

青盏一路跟随慕容焱,走出军营,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来到不远处一个堤岸环绕的湖边,便是他要带她去的地方。

循着堤岸细细看去,清澈的湖面荡涤着浅浅的涟漪,岸边落了叶子的树木相交相错,湖面上映着太阳的光辉波光粼粼自不必,青盏惊奇地现,这片不大的湖呈月牙的形状,弯曲一泓。

遥远之处是几座低矮的山,这里不是山地,没有什么高山奇峰,但是这样几座山的装却显得分外别致。

青盏望着这片清净的地方,心中很是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有些激动地道:“好别致的月牙湖,好别致的山,好别致的景色啊,若是春天,树木抽芽,青草融融,遍地野花,岂不是更美了!”

慕容焱站在她的身旁,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轻轻道:“这里是我的封地。”

“嗯,”青盏笑道,“你的封地真美!”

话音刚落,她突然意识到慕容焱这句话好像不是等待她来称赞,于是微微偏头看他。

慕容焱淡淡一笑,望着她,温柔地道:“你如果喜欢,那我们以后就常来。”

青盏目光微微静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候,突然有一只野兔从脚边蹿过,一转眼便跑到远处去了。

“兔子!”青盏兴奋地叫道。这里面,一半是惊喜,一半则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他那句话,她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看到慕容焱轻轻拔下头上的簪,向那兔子掷过去。青盏还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些什么,便看到兔子倒在地上。

“你把它杀了?”看着慕容焱走过去,将兔子捡起来,青盏不可置信地问道。

慕容焱提着兔子走过来,顺势拔下插在它身上的簪,将上面的血迹在洁白的衣袖上一抹,又重新插回头上。他得意地笑道:“好肥的一只兔子,够我们两个人的午餐了。”

青盏有些失望,笑容也淡淡敛去。这还是她不久前认为风华绝代的人呢,竟然这么残忍,杀戮成性,连一只野兔都不肯放过。看着他衣袖上刺目的鲜红,青盏觉得,他现在很像是一个街边卖肉的屠户。

“太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捉到这等野味!”慕容焱笑着感叹道,似乎并未现青盏的异样。

其实,他是看到了的,只是装作不在意。他想青盏在他身边,在他身边的人,必须试着接受杀戮。不乱杀,但是该杀的也绝对不能放过。

又过了一阵子,青盏渐渐恢复了正常,她觉得自己失望的毫无理由。仅仅是因为他杀了一只野兔吗?可她也不是一个只吃素不吃荤的人,她还常常赞叹那些肉食的美味呢。若唯一的区别,便是她以前吃到的都是备好的熟食,而现在却是亲眼看到他杀生。

这,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想通这些,青盏便又开心起来,二人一起生火将兔子烤了,充当午餐。然后又在这周围逛了一下,回去之时,已经日薄西山。

回到军营中,便看到蓝儿焦急地站在营帐门口。看到青盏他们回来,急忙跑过来,道:“姐,雨水不见了!”

“怎么回事,慢慢。”青盏轻轻道。

蓝儿想了想,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青盏。

原来,在她和慕容焱出去没多久,雨水便去伤员营帐中找蓝儿,顺便看看受伤的严副将。严副将依然昏迷不醒,伤口崩开,不断流血。老军医,军营中止血的药材已经用完,下一批药运过来需要几个时辰,现在要想为严副将止血的话,就必须要去后山采。因为蓝儿要照顾严副将,雨水作为好姐妹,便自告奋勇的要求去后山采药。可是,她这一去就是一天,新的药材都运来了,她还没有回来。为严副将止住血,安置他躺好,蓝儿才想到雨水,慌忙回营中去看,却见雨水根被就没有回来。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蓝儿感觉事情不妙,拜托惊蛰和一些士兵出去寻找,她则留在这里等青盏。

“你确定雨水是去后山采药了吗?”待蓝儿完,慕容焱问道。

“是的,王爷。”蓝儿泪眼朦胧地头,“都怪我,我不该让她出去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不要哭了,”青盏道,“蓝儿,你继续在这里守着,若是雨水回来,便让人去后山告诉我。”

“姐要去寻找么?”蓝儿擦干泪水,低声道。

雨水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不见的,蓝儿心中十分自责。

青盏头,转身向回路走去。慕容焱对蓝儿又叮嘱了一番,便去追青盏:“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一路来到后山,这山虽然不高,却有着绵延的好几座,所以找起来不是特别方便。青盏和慕容焱一边走,一边喊着雨水的名字,也看见远远近近之处寻找雨水的其他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路崎岖,只能打着火把去找。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悬崖边,二人看见一个茕茕独立的单薄身影。

青盏心中一惊,从慕容焱手中要过火把,慢慢向那个身影走过去,看到旁边斜躺着的药篮子,以及里面几根干枯的草药。那身影正是雨水。

“雨水,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青盏温柔地道。凭直觉,她知道,在这个丫头的身上一定生了什么事情。

雨水微微一转头,看到是青盏,有些激动,想要走过去,但是,最终忍住了,哽咽地道:“姐,雨水不想活了。”

“别傻话,快,过来。”青盏向她伸出一只手,温和地着,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雨水又往悬崖边上靠了靠,哽咽道:“姐,您就别管雨水了,让雨水死了好了。”

“快,过来,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青盏一边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一边故做生气地道。

“姐,对不起,这次,雨水真的不能听您的了。”着,又向悬崖靠近。

青盏的心都提到嗓口处,生怕这丫头真的想不开,却见慕容焱一个飞身过去,不等雨水反应,便将她抱了过来。

离开悬崖有一段距离,慕容焱才将雨水放下,此时,青盏也赶了过来。

慕容焱接下青盏手中的火把,将周围一片地方照亮。青盏借着火把的光亮,细细打量雨水,却见她嘴边,脖子上全是青紫色的伤痕,衣裙褶皱脏乱,有被撕破的痕迹,再加上方才雨水所的话,生什么事,便是不言而喻。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最重要的便是清白,雨水遇到这种事情,有寻死之心在所难免。青盏心中十分气愤,紧紧拉住雨水的手,问道:“告诉我,是谁?”她一定要为雨水讨回公道。

雨水哭的泪水涟涟:“姐,您别问了,您就让雨水死了吧。”

青盏有些不甘心,又怕吓到雨水,于是放低声音,柔和地问道:“雨水,告诉我,到底是谁?”

雨水使劲的摇头,泪水浸湿了衣裳:“姐,您别问了,雨水求求您,不要再问了。”

青盏微微侧头,看到慕容焱暗示的目光,对雨水道:“好,不问了,我不问了。”

慕容潜轻轻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着,他将火把又递回给青盏,将伤痕累累的雨水打横抱起,向下山的路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惊蛰,他看了看憔悴不堪的雨水,什么也没问,从慕容焱手中接下她,直接抱着下山了。

回到军营,安排老军医为雨水治伤,青盏,慕容焱在屏风外等候,蓝儿,惊蛰,和另外的一些人则在营帐外面。

为雨水医治过之后,老军医从里面走出来,青盏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老军医叹了口气,道:“伤势倒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位姑娘的心理……只怕她想不开,会寻短见。”

慕容焱走近几步,沉声道:“知道对外面怎么吗?”

老军医微微一怔,然后问道:“将军想让在下怎么?”

慕容焱看了青盏一眼,又转向老军医,郑重道:“雨水姑娘上山采药,不心从山坡上滑下去,扭伤了脚,走不了路,所以才回不来。裙子是被荆棘划破的,身上的伤是摔的。”

“是,在下谨遵将军命令。”那老军医只当慕容焱所的是军令,然后,又对青盏道,“我为那位姑娘开些药,待会儿煎了给她服下。”

老军医离开,青盏十分感激地望着慕容焱:“谢谢你!”

慕容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算不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她情绪不太好,你安慰她一下,我先走了。”

慕容焱着,拂袖离开。

在他走出的刹那,青盏又看见他洁白的衣袖上那已经暗沉的红色,却不觉得那样刺目,反而温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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