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血胱里扣粪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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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血胱里扣粪粒

父亲的病痛不仅日益加重,而且排便越来越困难。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为准备年货忙碌着,只有雷灏为钱发愁,已经寸步难行的借不到钱了,没钱借的人无能为力,有钱借的人不借给你,并龇牙咧嘴地说:借钱给你,以后你们三兄弟谁来还?

大姐雷丽连续生了四个女娃,政府正在做思想工作要求计划生育,前一段经常到处躲藏,罗祖生是个老实人,他的父母没有抱上孙子,经常冷言碎语挖苦雷丽,雷丽一气之下与公婆分家,家里分了半幢房子,别的一分碎银都没有,还要丢下女娃在外躲藏。雷丽没有在生产队干活,生产队挣的公分少了,也就少分了粮食,几个女娃经常饿肚子。二姐雷宾生了一个男孩,与公婆的关系处的较好,二姐夫刘瑞是长子,还有三个妹两个弟弟,家庭负担也重,雷灏已经向雷宾借过几次钱了,现在也实在拿不出钱了。有一天,雷丽悄悄地告诉雷灏一个不好的消息:“雷审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下降,在班上排到0多名。”雷灏紧张地问:“你从哪里得到消息?”大姐很严肃地说:“你姐夫村上也有一个学生跟雷审是同班,他亲口跟我说的。”雷灏一下子脑袋大了,这个消息相当于7级地震,震得雷灏找不到北了,这让父母亲知道还了得。

腊月中旬一天,田野的枯草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池塘里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远处滚动着刺骨的寒风,太阳光温暖地洒在大地上。雷灏搀扶着父亲坐到房前的太师椅上,让太阳光照在父亲的脸上,躺在太师椅上的父亲无力地咳嗽了两声,两眼噙着泪花看着雷灏,雷灏的脸孔模糊了,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擦拭眼泪,被病魔折磨的身上只剩下皮包骨了,找不到一俩肉,内脏开始萎缩溃烂失去功能。他经常出现一种幻觉,幻觉中雷灏身怀绝技在村里成为一个顶三个的汉子。可回到现实中又想,就凭雷灏这双不会转动的眼睛,雷灏能有什么本领成为一个顶三个呢?他无力地摇着头,这个家今后该怎么办?

雷灏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他一直在回忆着自己的一生,感到人的一生无时无刻都在爬坡过坎,可自己以前再难的坎都迈过来了,就是今天这个坎被病魔打的完全爬不起来。在村里,一个顶三个自己是做到了,如果有自己在这个世上多活几年,三个孩子和自己弟弟的一家都能照顾的来,雷灏的叔叔在村里也要仰仗着雷灏的父亲,可自己这么一走,这个家还有雷灏叔叔家,谁来罩着。自己的内人当初选一户好的家庭嫁了,就不会跟着自己这么的吃苦受累,当初为了生活更好,自己的岳父岳母偷偷地把细软放在大米里让内人嫁过来,也没有过上好的日子,愧对她!我的内人,下辈子我还寻你。

雷灏父亲在回忆中确信,自己没有做过一件什么坏事,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在村里说话虽然算不上一言九鼎,但族长们和队长也能认真思考接纳。对长辈们能体恤敬重,晚辈们能疼爱呵护。如果自己能写书,我就是一本书,让人看懂生活的一本书。

雷灏的父亲想着:三个孩子都没有成家,一来自己生他们太晚了,二来自己的病根来的太早了,猝不及防,一病不起,自己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使自己没有力量改变现状,今天这一病根把自己打得太重,没办法接住,发现这个病根到现在,也就半年时间,病魔把自己身上的肉全部卸完了,自己的命数结束的太早了。如果能乞求,奢望不多,再给我五年,哪怕三年时间也行,让我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孩子的事情,可惜命运是专门捉弄人,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好人先走?

一阵更为猛烈的绞痛骤然来袭,父亲对雷灏说:“孩子,我是锥心的痛呀,像似很多刀子在掘我,无数虫子在咬我呀,我整个人要炸了,裂了,我承受不住了,这种感觉你懂吗?”雷灏跪在父亲面前,颓丧地说:“爸,我懂…”父亲问:“你真懂?”雷灏埋头失声痛哭。父亲用祈求的眼光说:“那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吗?”雷灏不断地点着头。父亲绝望地说:“我活不起了,真的活不起了,累了,你去拿把刀来个痛快的吧,下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雷灏已经泣不成声,父亲后面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像似被人打得不成形了,被什么掏空了,天地在旋转着,血液下降到零点凝固了,呼吸不正常了,呼出的时间长了,吸进的时间短了,像是要窒息似的气痛。剩下这颗心在揉搓着、挤压着、收缩着,雷灏感到自己的心在收缩、收缩、再收缩,收缩得比鹌鹑蛋还要小了,这就是让人无法比喻的缩心痛,雷灏尝到了。

第二天,雷灏照常把父亲搀扶到太阳下,希望太阳光能减轻父亲一丁点痛苦,但又担心父亲说出昨天的话,这种撕心裂肺感觉让他终身难忘。雷灏进厨房端出米汤来,可父亲不肯进食,雷灏劝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效,母亲来了也无济于事。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孩子,今后这个家就全靠你了,老大这个样子是指望不上了,老二的学习成了一个问题,你要为这个家挺住,老大虽然这个样子,但再没有用也是你的大哥,你就把他当成影子吧,有一个影子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你要向你木根哥学着点,一个顶三个,这样才能在村里立住脚,答应我。”说完雷灏父亲用右手吃力地伸出三个手指头,雷灏看着父亲的三个手指点着头说:“我知道,我要一个顶三个。爸,二哥的学习一直很好,你不要担心。”父亲摇着头说:“你妈妈跟着我没有享过一天福,她当初要是嫁给别人,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们,没有把你们抚养成人,你们三个孩子都没有成家,我有罪,当初不要生你们,你们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受苦,没有为你们留下什么,为了这个病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就剩下这幢房子,如果实在耗不下去,就把这个房子卖了一半吧,剩下一半你们三个兄弟将就先住下,以后你们谁有本事盖房子,就腾出空间来。你们都恨我吧!”父亲说得很平静,显然父亲已经知道二哥的学习成绩下降,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该交待了。雷灏眼泪已经流干了,默默地点头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想找到一句有效的安慰话也没有,只是记住孝敬母亲、一个顶三个这两件事放进自己的铁笼里,谁也拿不走。

第三天,父亲不出来晒太阳了,他说自己大便憋得慌,雷灏知道父亲已经二十多天没有排便,前几天每天都扶着他在排便桶上坐上半个小时排不出来一丁点东西来,时已半个多月没有排大便了。雷灏伸手往父亲的尻眼里用手扣,手伸进去,这颗粪往里钻,扣了好久好久才扣出了一粒羊粪似的粪便,膀胱扣出血了。

接连五天,每天只扣到一粒,每粒粪便扣出来像似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带有一层血迹。

第六天,父亲说想吃豆腐,叫雷灏去村里的豆腐房买十块钱豆腐回来,这是父亲难得主动找东西吃,平时都是强行喂东西吃,雷灏听后非常高兴,跑出家门才想到没有钱,怎么办?雷灏在村里一家一户地去借,借了一个上午,没有借到钱,雷灏对天咆哮:“七尺男儿为十块钱憋死!”雷灏垂头丧气回来,父亲知道没有买到想吃的豆腐。

第二天上午,年关农日二十八,雷灏的父亲带着遗憾,死不瞑目地在痛苦中离开了人世,在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秒他还在忍受着绞痛。痛苦不息,生命终止。他终于解脱了跟随他半年没有停止过的病痛,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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