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卖房葬父

父亲走了，雷灏觉得胸膛里塞满了橡皮胶似的不明物体，一颗心只是粘忒忒地摆布不开，又觉得身边全长满了无形的刺棘似的，自己的心经常在收缩着，揪着的心好痛好痛……

这一年春节，雷灏全家在悲痛中度过。

按照当地习俗，雷灏父亲要等过了农历正月十五日才能入殓下土，日子定在农历正月十七日，可安葬的钱从哪里来？正月初九，雷灏找到雷木根商量，雷木根说：“我手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钱，这样吧，我家猪栏里有一头正在长膘但没到出栏时间的猪，你先拉去杀了办丧事救急。”雷灏感激涕零地说：“谢谢哥，以后我会加倍奉还你。”雷木根说：“现在还说这个。”猪肉解决了，可钱呢？雷灏忖量再三，考虑到父亲临终遗言：如果实在耗不下去，就把这个房子卖了一半吧，于是先跟雷审商量：“哥，我们把房子卖了吧？”雷审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这是咱爸的命根，他刚走你就卖房子，对得起咱爸吗，再说房子卖了，我们住到哪里去？”雷灏一筹莫展地说：“我也不想呀，你说怎办？”雷审：“难道真的一分钱都借不到吗？”雷审在读书，不懂得没钱和借钱的艰辛，雷灏说：“真的借不到了，要不这样，我们卖一半房子，另外一半自己住，这样行不？”雷审想弟弟肯定也是出于无奈才这样做，于是服软下来，没有吭声了。雷灏像似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以后有钱了，咱们自己盖房。”

经过征求母亲同意后，谈妥房屋一半价格以1500块卖给同村雷品轩，由于建房时用的是上等材料，从价格上讲算比较高的。

可就要在房契上签字画押的关键当儿，雷坤听猴三说自己家里要卖房子，便从外头冲了进来阻止卖房。雷灏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哥爱恨相加，经过一番解释、劝说和哄骗，并答应卖完房给他钱用，过完春节父亲入土后带他上县城玩耍等，可雷坤还是不同意。他是听了猴三这个扒皮说的，叫他顶住，千万不要同意卖房，卖房了以后什么都得不到。由叔叔和雷木根做雷坤疏导工作后，最后定夺，卖掉的1500块钱三兄弟分成三股，雷坤这股500块钱由母亲代管着不动，剩余1000块钱作为安葬父亲的费用，雷品轩一家要等雷灏父亲过百忌日后才能搬进来，这样才办完卖房手续。

卖房的消息传出，欠债的主纷纷上门讨要，一些闲言碎语接踵而至，担心现在连房子都卖了，父亲身上欠的债今后三个兄弟由谁来偿还。雷灏自己偷偷的算了一笔账，1000块还不够偿还欠债，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雷灏承诺每笔欠款都由他来还，并逐一重新写下欠条，但还有一部份债主不同意，雷灏只好区别对待还了一部分。

农日正月十三，刘冬梅坐在堂屋与雷灏母亲说话，身边站着刘冬梅女儿何婷婷，一个15岁清纯可爱姑娘，双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小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雷灏母亲，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雷灏正在一家一户落实8个抬灵柩的年轻力壮族人，并提前给每人安排了抬杠费。

雷灏回家看见刘冬梅和母亲推扯着一沓钱，刘冬梅客气地说：“嫂子，你有难，我帮你也是应该的，你就收下吧。”雷灏母亲说：“大妹子，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你的钱来的辛苦，还有孩子和病床上的大人，用钱的地方多，再说我们还欠着你的钱呢？”雷灏坚决地说：“梅姨，我们不能要你的钱。”刘冬梅用沙哑的声音转向雷灏：“灏仔，我昨天才听说你把房子卖了，你怎么不跟姨说呢？”雷灏感激地说：“谢谢姨，房子卖了现在有钱了，你放心。”刘冬梅动情地说：“傻孩子，钱不够怎么不跟姨说？”雷灏用愧歉的口吻说：“你用钱的地方也多，再说我们还欠你100多块钱呢。”刘冬梅眼里噙着泪水：“不要这样说，要说欠，是我欠大哥的人情，人情债是还不完的，这点钱不多，也算是姨的一点心意，大哥对我有恩呀，他是好人，好人怎么都先走，天理不公呀。”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涮涮地滑落下来。何婷婷在一旁上前挽着雷灏的手说：“灏哥，收下吧，我妈妈说了，这个钱放在家里暂时也没用，你这里是救急。”雷灏严肃地说：“别闹，你家里才要留着应急。”实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雷灏还是把钱收了，他想等以后适当的机会还给她。

恰在此时，雷拉娣穿着一套过年的新衣，围着一条红边花色围巾，脸上打了一些香粉，应该是打扮了一番，从外面跑了进来，用醋意的眼神看着何婷婷，并用防备性的口吻问：“这人是谁？”雷灏说：“她是婷婷妹妹，是梅姨的女儿。”雷拉娣礼貌性地对刘冬梅打招呼：“梅姨好！”转身用一双善于表情的眼睛对着何婷婷狡狯地晱着，并阴郁地说：“婷妹妹长得很水灵。”于是拉着雷灏走出5步开外，从内衣兜里掏出钱包，神神叨叨地说：“这是我的私房钱，8块给你急用，雷灏哥，伯父走了，你千万不要伤心难过，我是你的人了，你难过我也难过，我们的心是通体的。”雷拉娣实在是想不出更有力的话语来安慰她认为是自己的心上人了，看到雷灏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的心跟着刀剐一样难受，刚听说雷灏把自家的房子卖了，眼瞧着自己帮不上什么，想到还有这点私房钱对心上人有用处，跑过来聊表寸心。雷灏看着雷拉娣这双射出爱情火花的眼睛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要你的钱。”雷拉娣着急地说：“我的也是你的，这是我们的钱。”雷灏提升语气严肃地说：“胡闹，你是我的族妹，不要想歪了，收起来吧。”雷拉娣把钱往雷灏手里个塞，猛一转身用右手臂护着鼻子抽泣着跑出去了。刘冬梅起身告辞，何婷婷扑闪着双眼含情脉脉地盯着雷灏，嘴像似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极不情愿地跟着母亲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