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神龟护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伴随着西边天际最后一片晚霞的淡去以及最后一声昏鸦的倦鸣,苍天终于闭上了眼睛,沉睡下去。

黑暗的苍穹,如同一头上古的魔兽,凌空而降,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吞噬了这个喧闹尘世里中的每一寸空间。

无月,亦无星。再也看不清的群山万壑之间,不时传出惨厉的山风呼啸之声,平添了这暗夜幽深而神秘的气息。

南宫纤纤终于走了。

李坏躺在枫树亭中,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尊睡佛。李坏既然不走,袁天鹏自然也不能走。虽然李坏身中剧毒,此时强借天魔解体大法稍稍恢复了两三成功力,但袁天鹏仍不敢掉以轻心,却也不敢强自擒人,心里虽觉愤愤不已,却也只能强忍。

袁天鹏此次不远万里前来中原,目的就是为了李坏,为了魔门的无上秘传天魔解体大法,不达目的,又岂能干休?

拉木措这时也清醒了过来,从手下人口中得知李坏身怀妖法,刚才令自己差点神智俱失,自戕当场,以谢全场观众,心里又怒又怕,对李坏实已恨之入骨,可如今连他师父也无计可施,拉木措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坏,你还有何事未了?”袁天鹏终于忍不住了。

李坏仍是死鱼一般躺在那里,毫无声息,好象已经与周围的夜色溶为一体。

“臭小子,我师父在问你话呢,你聋了吗?”拉木措恶狠狠地道。

“拉少爷,还想跟我玩吗?保证你连死了都找不到自己的坟墓在哪。”声音从幽暗的深处传来,如同阴风一阵,拉木措只觉心头泛起一层凉意,连脖子后面都凉了半截。

拉木措强打精神,怨恨地道:“你这么狂妄,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长夜漫漫,你们无心睡眠,我却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有好多大事等着我去办呢。”李坏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道。

“你还有什么后事,说了出来,袁某自会帮你办妥。”

“好得很哪,有袁前辈出马,我李坏大可安枕高卧了。”李坏懒洋洋的声音,就象夜风一般飘飘忽忽,由亭中传了出来。

“什么事?你且说说。”

“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明天去武林大会上逛逛而已,顺便会一会天下英雄,随意打上几架,壮一壮名声。”

“小子,你想去寻死么,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想去武林大会出风头?”袁天鹏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诧之意,却也不禁暗暗佩服李坏的胆量。

“袁前辈既然关心李坏,那明天就由前辈代小子出手好了,以前辈的绝世神功,只需三拳两脚,定会万事大吉了。反正我现在是魔门门主,你是分门主,前辈代我出手,别人倒也无话可说。”李坏笑嘻嘻地道。

“臭小子,你是什么狗屁门主,你既然想在天下人面前抛头露脸,袁某自然乐得成人之美。不过献丑不如藏拙,以你现在的功力去挑战群雄,魔门的脸怕都要被你丢尽了。但你大可放心,你与魔门总算有点缘分,袁某倒也不能不关心,总会保住你这条小命。”

“那可不太妙,我李坏生平最好面子,岂能自取其辱?我现在要用李家独门聚精疗伤回天大法调息,还得烦劳前辈护法了,可不能让什么蛇虫鼠蚁之辈分了我的神才好,我疗伤事小,若是稍有不慎,乱了内气,见了阎王,那天魔解体大法可不会再从地狱里跳了出来。”

拉木措明知李坏指桑骂槐,骂自己是蛇虫鼠蚁之辈,但苦于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强忍心中的怒气,暗哼一声。说到斗嘴,拉木措又岂会是李坏的对手?李坏自幼浪迹江湖,日夜穿行于**酒肆之间,早练就一张巧嘴,若是骂架也能杀人的话,李坏早就无敌于天下了。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死了会下地狱。我们又怎会怕你玩什么花样,你现在虽然吃了化毒丹,毒性暂缓,也只能保七日平安而已,加之你强施天魔解体大法,毒已攻心,毒性发作便会快上一倍,三日之后若不吃下真正的解药,毒性便会全面发作,到那时,你自然生不如死,就会后悔当初为何你爹娘要生下你到这个世上来了。”拉木措声音狠毒,直如地狱中恶鬼的诅咒。

“啊哟,我真的好怕,我李坏一直都是吓大的,还望拉少爷留点口德,那李坏就感激不尽了。”李坏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四处漫步,不时仰首看天,似乎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尽管现在伸手不见五指,但习武之人,自可在几丈以内模糊辨物,不致于若常人般盲人摸象。

袁天鹏大惑不解,问道:“你看天干什么,难道天上还会有解药掉下来么?”

李坏跓足望天,高深莫测地道:“不知前辈对天象可有研究?”

袁天鹏道:“这等虚无飘渺之事,袁某向来不信。”

“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我的意思并不是指风水相命之说,而是指天气。依我的经验,不出半个时辰,月亮将破云而出,前辈以为然否?”

袁天鹏摇首道:“袁某不知。不过就算月亮出来又能如何?难道月亮里面真有嫦娥?桂花美酒?纵然有之,与你又有何关系?”

“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我说了出来,以你们这般凡夫俗子世俗鲁钝之心,又岂能明其深意?”忽然漫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苏东坡的文采,实是千古风liu,前辈以为如何?”

一言未毕,漆黑的夜空之中,竟然真的透射出了淡淡的光线,一轮下弦月,竟真的从云层深处探出了头。李坏欢呼一声,面上现出兴奋之色,赞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坏啊李坏,你真乃神人也。”

言罢,身形忽地斜飞而出,冉冉有若浮云,荡至一棵大树之顶,盘膝而坐,遥对天上之月,作吐纳调息状。袁天鹏看得暗暗心惊,未料到李坏受此重创,轻功仍是如此惊人,江湖传闻,李坏虽然武功不算太高,但轻功却能排入前三大高手之列,实非虚言。

袁天鹏喝道:“李坏,你坐那么高干什么?”话未说完,竟然发现李坏与天上的弦月之间,似有一条细微的光芒相连,心下更为骇异,叫道:“李坏,你这是什么功夫,这般怪异?”

拉木措等人亦发现此等奇异怪事,纷纷站起身来,一会看看李坏,一会看看弦月,面上均露出骇然神色。

拉木措惊道:“师父,莫不是这小子借月亮的光芒解毒不成,要不我去将他砍杀下来,以绝后患。”

袁天鹏斥道:“胡说八道,月亮的光芒又怎会有解毒的功效?”

拉木措悻悻然地道:“那这小子这般怪模怪样,又作何解释?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徒儿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吸收月亮的光芒。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真让你这小玩出什么玄虚,岂非不妙?”

袁天鹏也是满腹疑问。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久历尘世,阅历极为丰富,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知之甚多,但像李坏这般夺天地造化般的吸月之法,确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里只想着看个究竟,又岂肯轻举妄动?遂摆手道:“先看看再作打算。”

拉木措拔剑在手,如临大敌,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坏,大有一不对劲便刀剑伺候之势。

过不多时,李坏与弦月之间的连线,由针线一般纤细骤然变得如婴儿手臂般大小,且连线之侧,光芒暴涨,袁天鹏诸人看在眼里,眼膜竟隐隐有些许刺痛之感,再看李坏,更觉怪异。但见李坏周身已被一圈淡淡的黄光所笼罩,状若下凡的天神,实是莫测高深。

袁天鹏大吃一惊,移目向连线的另一端看去,心神更是狂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轮弦月竟似从来未曾偏移过半分,就那么一直定在天空某处,好像专为李坏而来一般。

袁天鹏由惊讶而心生惊疑,由惊疑而化为惊慌,惊慌再变作惊惧,终于明白到李坏竟有借月亮疗伤之妙法,实是匪夷所思。再也顾不及欣赏李坏精彩的现场直播,挥了挥手,说道:“措儿,你去将李坏逼下树来,记住,切莫要了他的小命。”

拉木措闻言大喜。他今天遭遇李坏三番五次的戏弄,且被其横刀夺爱,拉木措早就怀恨在心,虽然南宫纤纤并不属意于他,根本谈不上是李坏横刀夺爱之说,但这笔糊涂帐,不算在李坏头上,又能如何?

虽然李坏妖门邪法颇多,但现在正处于运气疗伤的紧要关头,纵然他有大罗金仙之体,也无力避开外界力量的偷袭。虽然师命难违,不能取其性命,但废了他的武功,砍下他一两条臂膀,却在情理之中。

拉木措越想越是开心,越想越是得意,面上露出狞狰之色,手持长剑,一步步向李坏处身的大树下迫近。

这时,李坏周身的光圈更加亮了,而与弦月的连线却在淡却缩小之中,显然已近收功边缘。

拉木措呼啸一声,身形斜上弹起,箭矢一般向李坏置身之处飞纵而去,跃至丈许,左足轻点大树枝干,借力再度纵起,一起一落之间,业已凌绝李坏之顶。拉木措手起剑落,劈空就是一剑,向李坏右身斫去,用心极为明显,正是要将李坏削下一半来。袁天鹏见状,心道不妙,喝道:“措儿不得鲁莽。”但拉木措这一剑挟着满腔的仇恨和怒火,以他下一流的功力和剑术,却哪里还收得住?

眼见李坏右臂不保,忽地,李坏的身子竟鬼使神差般向左横移一尺,恰好避过拉木措这志在必得的一剑。拉木措这一剑用尽全力,这时悬于半空,失却了目标,毫无凭藉之下,连人带剑向下坠去,剑势及处,砍断树枝若干,身体坠处,压死虫蚁无数。

“夺”的一声,拉木措的长剑斫进了大树的主干,再也未能砍断,身形终于稍为停滞。拉木措恼羞成怒,弃却手中之剑,足下用劲斜蹬树枝,左掌向旁虚拍,借势再度向上纵起,瞬间又至李坏身侧,右掌凝聚毕生功力,呼呼数掌,没头没脑地向李坏拍击过去。

怪事再度重演。李坏的身子忽地向上飘升数尺,拉木措的掌势又告落空。拉木措又惊又怒,正欲再次出击,蓦地眼前一黑,李坏已踪影全无,却是月亮已遁入云层背后,李坏周身的光环同时也消失无影,天地间再次暗了下来,一暗一明之间,拉木措的视力受到强烈冲击,刹时间已看不清任何物事。

无奈之下,拉木措只得翻身落下地面,待双目重新适应黑暗之后,仰首向上观望,发现李坏仍然盘膝坐于树顶,似乎从未挪动一般,身子周围竟又有了一个更大的光圈,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光圈竟有两层,内围呈乳黄色,外围却是黑色,情景妖异之极。

袁天鹏大惊失色,李坏真是神通广大,竟真能利用月亮之能,化解业已攻入心脉的剧毒,实有神鬼莫测之能,大声喝道:“措儿,还不动手!”

拉木措闻言,探手入怀,摸出一把匕首,却是李坏得于逍遥门“隐凤”之物,身形掠起,右手向上扬起,匕首挟着劲风,破空向李坏心口飞掷过去。“噗”的一声闷响,匕首没柄而入,如击败革。拉木措大喜过望,飞身而起,掌势又出,便欲将李坏击下树来。

这次李坏的身子再无动静,拉木措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李坏身子周围的外层黑色光圈之上。只听得拉木措一声惨呼,仰面跌了下去。李坏盘坐的身子右转半轮,正对袁天鹏诸人,不可思议的是,李坏周身的外层黑色光圈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内层的淡黄光环,向外发散着柔和的光芒,白皙的面庞上宁静无比,宝相庄严,胸口之上,仍插着拉木措掷出的匕首,有若一个得道的神佛,正以身解法,欲待普渡众生。

拉木措的一干手下见此异状,纷纷跪了下去,顶礼膜拜,磕头有如捣蒜,就像一个虔诚的信教者,目睹自己信奉的神圣降临一般。

袁天鹏万万未曾料到,情势竟会演变至如此地步,眼见爱徒拉木措跌伏在地,死活不知,一众手下如同见鬼,乱拜一气,心里不知作何所想,大骂道:“一群废物!”撮唇低啸一声,随即身子炮弹一般向李坏欺近。

但闻百十丈外风声骤起,十数条黑影由四周掩身而至,显然是袁天鹏布置于周围的伏兵。袁天鹏见李坏异象连连,很可能已借助月能,化去所中奇毒,未想到自己千算万算,不料李坏竟然会有如此奇功,差点棋失一着,满盘皆输,只得用强。

袁天鹏身在半空,左手成爪,右手成掌,雷霆万钧般袭向李坏。以袁天鹏功力,与拉木措相较自是相差不可道以里计,掌爪之势于李坏身子周围的光圈映衬之下,划出两道凌厉的直线,不带半点风声。

李坏犹在打坐之中,浑然不觉,眼见掌势、爪影及体,李坏口中蓦地发出一声怪异无比的鸣声,鸣声浑厚激荡,坚磐非常,功力之深,袁天鹏岂但平生仅遇,简直是连听也没听说过,袁天鹏惊慌失措之下,尤能依稀分辨出这鸣声似巨兽所出,实属人所不能。

袁天鹏心中惊异,但手下却半分也不迟疑,转瞬间已欺至李坏身前数尺之处。就在此时,巨兽一般的鸣叫再度响彻山际,一团巨大的黑影随鸣声由李坏身躯之中透体而出,竟然有若实质,挡在李坏身前,与袁天鹏的掌劲爪势短兵相接。

这一晚怪事迭起,袁天鹏早已见怪不怪,大喝一声,掌势更猛,爪势更刁,袭向那一团黑影。黑影蓦地竖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有若巨石,高度逾丈。袁天鹏爪劲掌势全部落实,只听到“蓬”的一声闷响,竖立而起的黑影纹丝未动,而袁天鹏却似被好几个绝顶高手联手击中一般,口中鲜血狂喷,偌大的身躯向外翻跌,“啪嗒”一声,面孔朝天掉在地上,吃了满鼻子灰。

袁天鹏双手支地,狼狈地翻身而起,转首向李坏望去,终于看清那团黑影的样子,但见那黑影的模样,竟似一只巨大的河龟,有若方桌一般大小,那龟首长逾两尺有余,粗若人头,一双碧目神光湛湛,饱含无限智慧,扫视了袁天鹏一眼,蓦地又是一声长鸣,长鸣过后,竖立的龟身渐渐缩小,忽然便如幻影一般消失无踪。

袁天鹏几曾见过如此奇事,只道是李坏无的邪门妖法,但刚才那巨龟与自己硬拚内力,却是半分不假,这又作何解释?

刹时间,袁天鹏胸中翻起滔天巨浪。(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