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不展，烛台摇曳，敛开眸子，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支走清歌与灵音，郎若唤出言臣、十堰。

在房中踱步，她看了眼一直跟随自己的言臣和十堰，这件事始终极具危险，自己怎么着也要给他们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握紧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十堰，你是爹爹送予我的家臣，从头到尾，我都未曾问过你是否愿意。现在，我想听你的意见，若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离开，放你自由，你可愿离开？”

十堰眼中闪过惊讶，他是郎天涯自厉鬼口中救下，郎天涯对他有再生之恩。郎天涯将他赠与郎若，他的确没有拒绝，因为他相信他的小主人。如今小主人突然提及这事，还要求自己离开，莫不是小主人想要做些什么，要摆脱自己？

单膝跪地，朝她抱拳“主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十堰跟着主人，十堰就是愿意的。一日为主人的家臣，便永生都是主人的家臣，只要魂魄不灭，十堰就永远不会离开主人。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只要是主人吩咐，十堰愿往。”

不知为何，十堰这一番话，说得郎若心中暖暖的。她那时总羡慕泪蛇，能令神兽对其忠心耿耿，如今自己一无所有，十堰依旧愿意跟着自己，这忠心比之神兽，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自己也不全是一无所有，至少自己还有家臣的忠诚，还有秦枫对自己的爱。

她走过去扶起十堰，看向了一旁的言臣“言臣，你呢，你要离开么？和十堰一样，你若是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你。”

言臣当即跪地抱拳“言臣自知，在主人身边，未曾有十堰兄那般长。但言臣对主人之心，不比十堰兄少。是主人将言臣救出心魔，是主人收留言臣，给了言臣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主人不仅不嫌弃言臣满手鲜血，还带着言臣静心修炼，主人对言臣有再造之恩，言臣愿与十堰兄一样，陪在主人身边，生生世世伴主人左右。”

扶起了言臣，她欣慰地笑了，得此家臣，夫复何求。

微微颔首，她眼里露出凶光，转过身去，她话中全然布满杀意。

“好，既是如此，十堰、言臣听令。”

“在”

“十堰，三日之内，我要你到西王母哪里，取来青鸟脖子上的‘鹤元蛋’。西王母若是不肯，你就告诉她，就当家父从未到过昆仑山。‘鹤元蛋’取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去吧。”再转身，十堰已在屋中消失。

满意的笑容浮上嘴角，她走到言臣跟前，凝神看言臣，言臣毫不惧她的审视。

收回目光，她笑“很好，这才是我郎若的家臣，言臣，同样是三日之内，我要你到十方和尚那里，取回我爹的法兰佛经。那和尚法力高强，你定要万分小心，切记不可硬来。你跟了我这么久，身上早已没了戾气与煞气，不用担心那佛经会伤着自己。记住，取不回佛经，你就不用回来了，去吧，路上小心。”

“是”

待清歌灵音提着篮子回来，郎若已手执书卷在烛光下诵读了。

郎若借口自己想吃樱桃，打发了她二人去取。没成想她二人提了，整整两篮子樱桃回来。那鲜红欲滴的樱桃，叫人看着就咽口水。时值三九时节，也只有这大内皇宫之中，才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樱桃了。

郎若原是想她们找久一点，找不到再回来，自己的事也交代完了。倒是忘了自己身处皇宫，这里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一年四季的水果都有，想要些樱桃还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是清歌灵音见主子什么都不要，难得说想要吃个樱桃，她们一高兴就多要了一些。

自然她们是不会告诉郎若，在要樱桃的时候，被贤妃的婢女刁难的事。

直接从篮子里拿了一颗樱桃，她迫不及待地放入了嘴里，也顾不上洗了没有。甜味夹杂着丝丝酸意，在味蕾上跳起舞来。弥散在整个口腔的，都是樱桃的新鲜和刚采摘下还残余的果香。

灵音一看她这幅馋像，噗呲一笑，还真是没想到，自家的主子是个小馋猫。

清歌则是着急地放下了篮子，掏出帕子就铺在了她面前“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就吃了呢，这可还没洗呢，不干净的。你这手快的，我俩都拦不住你，快吐出来，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推开清歌捧着帕子的手，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这么娇气，不过是吃个樱桃罢了，还不至于。

砖头就从灵音篮子里又拿了两颗，却是没注意，她推过清歌手的那一刹那，清歌的眉头有片刻地蹙起。手里的樱桃被她塞进了俩人的嘴里，从灵音手里抱过篮子，她放在自己腿上，坐在那儿悠闲的吃起了樱桃。

灵音敏锐地听到了清歌的吸气声，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示意她赶紧遮住自己的伤。清歌知道灵音的意思，悄悄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

郎若吃得正高兴，看俩人站在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站在那里，还不快过来陪我一起吃。你们怕不干净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快过来。”

两个人有事瞒着郎若，心虚不敢过去，郎若叫了她们还是一动不动。

见她们筹措不来，郎若索性直接抓了她们过来，刚抓着俩人的手腕，两个人就直吸气。这时郎若才发现，她们手上有不少淤青，看样子是新伤，伤还没有化紫。

俩人疼的直嘶气，郎若松开了手，从柜子里拎出了药箱。她砸了两个水煮蛋，用丝巾包着让两个人给彼此互相敷着，鸡蛋有活血化瘀的功能。用布沾了一些红花油，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等油化了就给两个人擦上。

“主，郎若，你怎么不问我们。”清歌忍者痛好奇得问郎若，为何她从发现到敷药，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她们，这伤是从何而来。

“你们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你们要是想说，进门就会告诉我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多嘴问你们。我只知你们的伤比这问重要，仅此就够了。敷了鸡蛋，就自己擦了这红花油，冬日寒冷，油都冻上了，我用烛火给你们暖开了。”放下了帕子，她将篮子中的樱桃摆盘。

灵音见她淡然自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郎若蹙眉“你，这又是何苦？”

清歌也跟着跪在了灵音身旁，灵音向着郎若叩头“主子待我们好，我们不是不知道，我们也想好好报答主子。不是有话不和主子说，是怕主子为了我们和贤妃起冲突，主子初入宫中，是万万不能为了我们两个奴才，和贤妃娘娘起冲突的。我们是怕主子担心，是怕主子冲动。

今日去取樱桃，偶遇贤妃娘娘，就是这么凑巧，她也想要吃樱桃。就派了身边的两个婢女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抢我们的樱桃，我们不给，她们就动手。我们俩不敢和娘娘的婢女动手，就被打成这样了。

樱桃被抢走了，这些是后来我们再去要的。”

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后宫争斗多，但是没有想到会这般得严重。

贤妃摆明了，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想她贵为四妃之首，想要什么没有，区区樱桃，她哪里会缺。她这么做，分明就是借樱桃告诉自己，是她贤妃的，谁也别抢，谁也抢不走。

好一个张扬跋扈的贤妃娘娘，郎若沉了心思“清歌，明日你去朝阳殿，请皇上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要与皇上商量。谁要是敢阻拦你，先揍了再说，有什么事，我担着。灵音，明日记得替我沐浴更衣，将我近日做的糕点，都备好。替我去向御膳房，要几坛子上好的女儿红来。”

“是，奴婢，不，我们这就去办。”

见自己主子要和皇帝用膳，两个人高兴地连话都说不利落了。要知道，皇上几次邀约，郎若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这一次郎若能主动邀请皇上，她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翌日

一身碧落水仙裙，她是刻意打扮过的。

秦枫得知她邀请自己公用午膳，高兴地恨不得立刻见到她，幸好小路子不忘让他换了便装再去，要不然他能就穿着这身龙袍飞过去。

秦枫特地让小路子提醒自己，要是见她，自己一定要换上便装。身着龙袍，他怕她看着生分，更怕她厌恶这身龙袍。

再入别幽轩，他的衣着、心情都不一样了。上一次，在别幽轩等他的，是他心爱之人。如今，在别幽轩等他的，是他心里的妻子。没有让人跟着，小路子在门外候着，他不想她想起他的身份。

今日这顿饭，他只想，像寻常人家一样，和自己的妻子吃一顿家常便饭。

“你来了”

“是啊，坐”

他未曾料到，这一顿饭，竟是她为自己设的鸿门宴。

笑意缱绻，她为他夹菜。为他斟酒，她举杯敬他，未曾言说半句，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虽对她这般有疑惑，但他还是陪她喝了。

眸子里似有泪光闪烁，她勉强自己笑着“清歌灵音，你们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和皇上说。”

“是”

挽过他的手，她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平复了心情，她问他“秦枫，是不是我要任何东西，你都愿意给我。”

“是”

“那，我要你的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