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淡漠寡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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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不想在这儿长留,因为看着这小夫妻的恩爱画面实在不是他所能忍受,于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了话题,“唐兄,我们此来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事定是与风兄有关了。”

“唐兄真是聪明人。对的,我们此来正是想知道前一段时间你们归来蜀中之时被人拦击一事的更多消息。不瞒你说,风就是在你们遭袭之时被袭击你们的同一伙人带走的,而且在他被困的日子里还被当成了唐家人拷问。”

“少庄主所言极是,当日的情形是这样的。”风不羁接了话,又如此这般地将当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唐离温润的眼神渐渐结了冰,本来随意搭在椅把上的手紧了紧,浑身散发出让人无端压抑的气息,“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与我撕破脸皮了。”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在座诸人的兴趣,不知那个所谓的“他们”到底是何人,竟然让唐家少主如此生气。

唐离“啪”地一掌击在身边的桌子上,顺势站了起来,脸色阴晴莫辨,“他们果真欺人太甚!”

这时傲雪正好端着新煮的茶上来。

“茶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一一给大家沏好了茶,并将最后一杯端到了唐离面前,柔声道:“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这么激动。”

此语一出,连城的一颗心瞬间有如蚁噬,但是却是无处发泄,只得将她亲手端来的茶杯举起,大口大口地灌入杯中的茶水,直至喝完了却也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心中酸楚。

世事变迁,几月前,她还是笑靥如花,以小童模样站在自己身边的,而如今却已经是别人的娇妻。

如果他当时有足够的勇气去看看那女子,便会发现那一刻她眼中的悲哀和心痛,可是他没有。

如果有些人注定生生错过,那么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唐离看看身边的傲雪,眼中的冰冷释去不少,遂接了茶,重又坐回椅子中,开口道:“这本来是我唐家家丑,不想竟是连累了风兄,真是惭愧。”

聂清远看连城半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喝茶,知道他心中的苦,于是代为开了口:“唐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需要帮忙的话,我们定当奉上绵薄之力。”

“聂少侠果然仗义,既是这样,那么我就直说了。”

接下来唐离便将他现在面临的复杂局势道了出来。

江湖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需要,只要你我双方愿意,那么我们便可做朋友,便可一致击败共同的敌人,勿论之前的种种纠葛。

按理说以唐离的骄傲和唐家素来独来独往的办事风格,他决计是不愿将自家的丑事说出的。可是现下唐家堡的那些人抽了他去洛阳的空档发动叛乱,将他这个少主困在唐家堡之外,致使他有家不能归;而且那些人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内已经他大部分的实力瓦解,只剩下几个侥幸逃出来的亲信,所以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没办法与唐家堡抗衡的。

至于眼下堡内到底是什么情势他当然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他现在需要这些人的帮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些叛变之人扳倒,否则父亲泉下有知也定会斥责他的无能。

要说唐家的复杂情势还要从唐离的祖父讲起。

话说唐离的祖父唐无欢生有两子,大儿子便是现下的锻造堂执事唐崆,乃是唐无欢的结发妻子所生。但是悲哀的是唐崆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是以生下他之后便香消玉殒了。二儿子,也就是唐离的父亲,后来的唐门门主唐铮乃是由唐无欢的续弦所生。

本来两人都算是唐无欢的正妻所生,无所谓嫡庶,也就不能以嫡庶来论身份了。但是门主只能有一个,二子均很优秀,这可苦煞了唐空欢,他绞尽脑汁思量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便是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制出对方解不开的毒药就让谁做门主。

也不能怪唐老门主的想法变态,要说毒药、暗器那可是唐门的立家之本,所以他想出这样的方法来也无可厚非。

结局当然是唐离的父亲唐铮胜出,而唐崆屈居锻造堂执事。

若是事情就这样简单也就好了,相安无事,一世安宁。可是,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本来唐崆就对唐峥一直心存芥蒂,凭什么他就可以承欢父母膝下,而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所以只要是唐峥的东西他都想要。

十年前,唐离刚刚着手打理唐门之事的时候,祖父唐无欢去世,没多久,本来身体一向硬朗的祖母也离奇死去。

就在父亲痛失双亲之时,素来不怎么关心他们的大伯唐崆竟意外来安慰,假惺惺地抹了几滴泪说,母亲定是因为悲伤过度,追随父亲去了。可是唐离看的分明,说这话的时候唐崆眼里满是得意,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父亲也反复眼看过祖母的尸身,却并没什么发现,只得将其厚葬了。

可是,自那之后,父亲便无端端落下了头疼病,只能以药克制。但是无数的药吃了下去,不仅不见效,反而愈加严重起来。有时疼得厉害了父亲甚至会失去神智理智,夜半起来杀人,好几个丫环家丁都命丧他手。

下人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传言有冤魂夜里来索命,一时人心惶惶。他们将事情小心压制了下来,只是对下人们说是那几个奴仆误入唐家禁地,中了机关死的。

但是他们自己确却也不能掩耳盗铃。这头疼病不仅在身体上折磨着父亲,而且还在精神上摧残着他,那些无辜女仆不甘瞑目的样子一直萦绕在他的眼前。每每他想到死状凄惨的奴仆之时就懊悔万分,却也无能为力。

父亲的日渐失常,唐离看在眼中,急在心上,秘密请来了无数的大夫却无一人可以救治。于是这事一拖再拖,终于酿成了大错,因为一日父亲夜半成狂,竟是将睡在他身边的妻子杀了。之后绝望中的父亲便选择了自杀。

父亲那天自杀的情形,唐离至死都不会忘记。

那晚的夜空不是漆黑如墨,也不是星光耀眼,而是一片赤红。也许连上苍都在体恤这个被魔鬼操控着杀了自己爱妻并将其拖出院中几欲碎尸的男人,替他感到悲哀。

“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时唐峥衣着凌乱,形容憔悴,怀中搂着妻子业已冰凉的尸体,低声呜咽。

造化弄人,这个玩笑于他开得太大、太残忍。

待到唐离赶到时,唐峥满手的鲜血已经凝固,凛冽的寒风中他只着了单薄的里衣,脸冻得发紫,却仿佛浑然不知。

甭管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唐离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也无法做到冷静如常,因为他也只是人,一个普通人。

他双膝酸软,“嗵”地一声跪到了坚硬冰凉的石板上,无言、亦无声。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盯着眼前二人:父亲将娘亲紧紧搂着怀中,痴傻了一般呆滞地看着地面,大大的泪滴滴在娘亲苍白的脸颊上。但是那个曾经会温柔慈和地对他笑的娘亲却没有半点反应,也不可能再有半点反应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过了一会儿,父亲才将自己从深深的悲痛中抽离出来,唤他:“离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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