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淡漠寡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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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一片模糊,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将那还为来得及流下的泪擦去了。“爹,我在。”

已经年逾半百的男人将被自己误杀的妻子抱起,踉踉跄跄走回屋中,“你来,我要交待你一些东西。”

唐离,勉强站起身来,也踉踉跄跄跟上去。

身子是僵的,腿是麻的,心是悲的,整个世界看在眼中是苍凉的。不知何时,苍空已经由赤红变成血红,像是要降下血雨来。

唐峥将温柔地将妻子安放再床榻之上,继而默默盯着她已经毫无生气的脸看了半晌,像是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世有贤妻,莫过如是,而自己确将其杀了,真是禽兽不如。

强忍住心头的悲哀和头上撕裂般的疼痛,唐峥在床下的暗格中拿出一本书来,“为父知道你天资聪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采毒高手。这上面记述我研制的各种毒药的配置方法极其破解之法,希望能够帮你坐稳门主之位。”

唐离将那本蓝色的线装书接过,摩挲着其中发黄的纸页,这怕就是父亲毕生的心血了吧。

“爹,您这是要干什么?”

唐峥并不回答,而是又转身将挂在墙上的一条通体鲜红的鞭子取了下来:“你也知道,这条鞭子就是我们唐门时世代门主的传世信物神龙索,你要仔细收好了。”

唐离又将冰凉的神龙索接过来,紧紧握在手中,可是自己的手也是冰凉的,是以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温暖。

唐峥拍拍他的肩,低声对他说道:“离儿,恐怕今后为父不能再陪着你了。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门主之位的。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交待后事?不,不能这样,他已经痛失了娘亲,不能再失去父亲。

“不,爹,我不要什么门主之位,只要你好好的。”他紧紧拽住父亲冰凉的手臂,生怕一放开父亲就会弃他而去。父母面前他永远只是个长不大也不愿长大的孩子。

“离儿,为父对不起你,但是更对不起你娘。黄泉路上寂寞,我要去陪你她。”唐峥缓缓将他的手剥落,走回床前,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妻子,“你走慢些,等着我,我这就来陪你。”语毕自绝经脉,嘴角鲜血一点慢慢涌出来,软软倒下。

“不,不!”唐离惊呼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父亲抱在怀中。弥留之际,父亲微微睁开眼睛,摸了摸他的脸颊,“离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要小心你大伯。”说完之后唐铮便在儿子怀中永远合上了眼睛。

“小心你大伯。”这是父亲对他最后的叮嘱。

一夜之间他同时遭遇失去双亲之苦,只能呆呆守在他们的房中,在地上静静坐着,不哭,不闹,安静地像个哑巴。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内这个刚刚踏入江湖的少年心中在想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他从冰凉是地上起来。扛起父母的尸身鬼魅般奔向夜色中。

因为自从父亲开始失常之后,这苑中便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了,所以夜里发生的事情除了他之外再没别人知道。

第二天天气晴朗,来送洗脸水的丫头记得那一天少主起得异常地早。她进入苑中时少主正静静地坐在老爷夫人房门外的石阶上对她笑,他说:“不要进去了,他们不在。”

那是那个丫环第一次看到少主笑,却觉得那笑怪怪的,比哭都难看。是以日后她总是在私下里对别人说难怪少主总是阴着一张脸,原来是因为他笑起来很难看。这话其他丫环却是不信的,她们说咱家少主长得玉树临风,笑起来怎么可能不好看。

但是唐离笑起来到底是好看还是难看呢,很长一段时候都没法求证,因为他再没笑过。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玉兰花树下,那个女子明媚的笑靥中,唐离也轻轻展露笑颜,路过的丫头竟一下子看得痴了。那可恶的小蹄子,谁说少主笑得时候不好看了?

那一年唐门门主夫妻二人一夜之间神秘失踪,据他们的儿子,也就是少主唐离说是去神医那儿静养去了。但是时隔多年他们仍是没有回来,但是唐离仍是少主,说既然父亲还在,他当然只能做少主。

其实唐离要说的重点还不在家人的离奇死亡这个秘密。前面所讲的都只是一个铺垫而已,要说事情的重点,那还得回到唐峥最后交待他的那句话:“小心你大伯”。

在所有这些不幸发生的时候貌似唐崆都是不在场的,按理说与他无关啊,且多年来这大伯对唐家也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可是问题还就出在这里了,以唐崆争强好胜的性格,安静到毫无疑点就成了他最大的疑点。

为什么祖父去世之后,祖母就毫无迹象地自尽了呢?父亲也是习武之人,体格自比别人强出许多,怎可能无缘无故身染恶疾?而且为什么还查不出原因,月之越严重呢?

要说这些是巧合、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的话,那他们上辈子得造多大的孽才能惹得上天如此“垂青”,变着法儿地一心想要整死他们啊。

唐家世代钻研毒药和暗器,所以唐离的第一个怀疑当然也就在这毒药上了,因为唐家本就有上百种毒药可以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而且大伯当日输给了父亲其实并不是因为他造的毒药不好被父亲先行破解,实际上当时他们二人是同时想到对方的破解之法的。至于为什么最后是父亲做了门主却是因为后来大伯死活不肯说出其中一种罕见材料是从何而来,所以祖父就以其材料来源不明判了他输。

大伯打小事事都不肯输于父亲,此番更是心中不服,但是碍于祖父的威严却也没能发作,只能乖乖地去做了锻造堂执事。曾有丫鬟亲耳听到他醉酒之后伏在桌上狂喊不甘心的。所以迫害那些人,大伯完全有动机。

但是光有怀疑,没有证据也不行啊。多年来,唐离一直都没有将父母双亡的消息说出来,而是继续隐瞒了下去,大伯曾多次旁敲侧击地问过,也都被他回绝了。而且父亲临终前给他的两样东西他都小心藏了起来,别人并不知道,且他仍是以少主自居,大伯虽有诸多疑问却也拿他没办法。

多年来,他作为唐门少主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根本没给大伯留有任何发难的机会。

但是唐家堡却也并不是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因为七年前唐离生命中又一个至亲之人离他而去。

她便是那个玉兰花树下巧笑倩兮、欲语还休的女子了。那个女子就是他的妻子,蜀中潘秀才的家的千金,潘玉莹。

尽管唐门中人鲜少与市井之人打交道,这潘秀才却是个例外。他是父亲的忘年交,父亲极其敬重潘秀才不贪求名利的高风亮节。但是二人却是不常见面的,一年也就几次吧。

自打父亲去世,那潘秀才在家久等不至,终于携了父亲甚是喜爱的自家姑娘玉莹登门拜访,没想到却得到挚友远游求医的事情。礼貌起见,唐离留了他们小住,可巧就看到了绮颜玉貌、知书达理的玉莹,动了情。后二人喜结良缘,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并得了女儿寒烟。

原本他以为一生可以从此用的安宁,不想噩梦却很快又降临在了他的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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