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城·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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笒娘耗尽神根,命在旦夕。苏儒强行运功也只能救她一时,笒娘让他放手,让她离开。

“你不等青歌了么?!你不是答应过她等她三千年吗?!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苏儒以修为为她续命,十分吃力,派去找陆落的小厮也迟迟不见踪影。

“我神裔身份已被清鸢泄露出去,不用多久仙界的人就会找来,留下我只会是你们的祸害。”

“什么祸害不祸害的!这一回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了!”苏儒取出一个瓶子,看向笒娘,“接下来的事情,就都由我来保护你就够了。”

笒娘没有力气再去说话,沉沉闭上眼。苏儒感受到她的死期已至,厉鬼将来勾魂。不由得多想之后的事情,苏儒取出一张空白纸张,念出的咒文全部显现在纸上。

“神裔笒娘,自愿将灵魂交与苏儒保管,以此立据,不得反悔!”

纸张泛出光芒,随后笒娘的魂魄便从她的身体里被抽出,被关入瓶中。苏儒收起瓶子,门外的陆落敲了敲门,苏儒这才反应过来。

陆落看了眼床榻上已经只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笒娘,百味陈杂地摇摇头,“把她变成这样,真的好么?”

因为灵魂消失而突然老去的肉体,笒娘的脸庞已经变得十分苍老,陆落喂了她一味药才止住她的衰老。

苏儒宠溺地看着床榻上的笒娘,“这样也好,等青歌回来我再让她苏醒,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她亲自报仇。”

苏谦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他还能见到笒娘。

他不明白笒娘的突然离去,他不明白笒娘究竟是在恨他薄情寡义还是在恨他的轻言背叛。

苏谦打听过仙神二界恩怨纠纷,知晓笒娘神裔身份倘若已被清鸢泄露出去,笒娘只有死路。

他找了她好久,却从未想到这一天她会再次回到他面前,就算那已经不是曾经的她。

笒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手持利刃,满身是血,见人就杀。

“笒娘……”苏谦低声喃喃她的名字,她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利刃滑过小翠颈间,滑过清鸢脖子。

她把整个王府的人杀的差不多了,忽然看向一直都只是在痴痴看她的苏谦,利刃微微转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便转身离去。

那一天,笒娘的桃花树,兀地败了。

苏谦坐在那棵枯萎的桃树下,捧着那个枯萎的花环,低声喃喃了一句笒娘。

自那天以后,花城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笒娘,她被苏儒灌输了恨的记忆,她对整座城只剩下恨意。她将百姓制成丧尸,唯独那间王府,她再也未曾踏入。

无论苏儒怎样灌输记忆,笒娘却再也不去那个王府,苏儒听见她的灵魂在哭泣,在听到苏谦二字时的哭泣。笒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下手杀那个人,只觉得隐约间似乎不能去杀。杀与不杀,她自己都不明白,就连她自己,她都快忘记了。

直到那一天苏谦前来早已被毁的不成样子的悦来客栈找她,她才觉得应该杀了面前这个人。

“笒娘,我把你的花环还给你。”苏谦将那一个已经枯萎的花环套在了笒娘头上,笒娘本要出鞘的剑忽然就收了回去,有些兴趣地打量起那个花环。

“苏谦,我们不妨打个赌,怎么样?”

苏谦看向突然出现的苏儒,不免皱起眉头。

“我们赌是你先喊醒她,还是她先杀了你。我会封锁整个花城,每年的税你来这边取即可。”苏儒玩弄着笒娘的发丝,她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人,“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我可以随意灌输记忆给她,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了。”

“所以后来花城就变成了这样?”我趴在门上催促对面的女生继续说下去,女生点点头。

“后来侯爷为了保护我们就把我们和所有外来的人都安置在这里,这样笒娘就不会抓到我们。”

君殊忽然睁眼,看向我们这边,“你究竟是谁?”

我不解地啊了一声以为君殊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刚想回骂他时,一旁的斐央也起身,带着那礼貌却疏远的笑容看向对面的女子,“你就是青歌罢。”

我眨巴了下眼睛,脑内消化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对面的女子笑着点点头,君殊起身,一下子就用法力融化了牢房的锁,看得我目瞪口呆。

“那么笒娘就拜托你们救回了,十分感谢。”言罢,女子便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一脸天真的揉了揉头好奇地看向我们。

“我没有见过你们呢!你们是谁呀?”

君殊朝我伸手,我忙借助他的力气爬了起来,他略微嫌弃的看了眼我已经麻掉的腿,一下子把我横抱起来。

“!”我脸涨得通红,君殊也不管我,就这么往外走。斐央无奈扶额,“小殊子真是会惹麻烦啊!”

一路上都没见到守卫,在快出去时,恰好遇上了苏谦与守卫前来。苏谦一袭黑袍,脸色并不好看,脸上的刀疤有些吓人。

他眉头一皱,却在看见一旁正在扇扇子耍帅的斐央时,表情更加凝重了。

“苏谦皇兄,许久未见。”

后来斐央简短的向苏谦介绍了我和君殊,又简短的提及笒娘的事情,末了问他,陆落呢?想来陆落也是最后能救笒娘的人,所以他才被苏儒囚禁罢。

苏谦带我们去了刚给陆落立的碑前,那一座刚挖的新坟还有些潮湿。君殊看到后二话不说就掀了陆落的坟,看的我和斐央目瞪口呆。一旁的护卫队迅速围住了我们,斐央忙把我护在身后,君殊这时突然说了句他醒了。

苏谦和我马上跑过去,果然,本该死去的陆落,居然动了动头,再然后,他居然睁开眼!我吓得抓住斐央脖子,斐央观察了下陆落,却不惶恐。

“不死人?”

君殊点点头认同斐央说法,他跳进木棺中将陆落扶起,陆落刚刚醒来似乎六感还未开全,茫然的坐在棺材里出神。君殊点了他几个穴道,他这才完全醒来。

“不多废话,陆落。你有没有办法救笒娘,她知道青歌在哪里。”

陆落告诉我们说笒娘的灵魂在苏儒手里,只有夺过苏儒手里的瓶子释放笒娘的灵魂才能恢复笒娘的记忆。但笒娘随之会入轮回,投胎转世。短暂讨论后苏谦也同意我们抢回瓶子,他说,轮回或许是笒娘最好的结局了。

斐央简单的组织了下我们,君殊和苏谦第站在最前面,陆落指引道路,斐央保护我做后援。

又一次来到悦来客栈,里面出奇意料的没人。苏谦小心翼翼地听着陆落指引来到二楼,又一次来到笒娘卧房。上次的结界已经打开入口,里面传来丧尸的哀嚎声十分渗人。

君殊下了结界,便带着我们冲了进去。一路上都是丧尸,苏谦与君殊不停砍着而那些丧尸,而丧尸的数量却出奇的多,仿佛早已预备好的一样。

“阿离你有没有办法净化这里。”斐央浑身沾满血,有些狼狈地砍着身后不断蹦出来的丧尸。

我被他们护的十分好,连血都沾不到。我估计了下这里丧尸数量以及阴气,摇摇头,“不行这里阴气太重了,没法净化除非除掉根源。”

忽然,前方的苏谦停下了脚步,就连君殊,也停了下来。陆落冷冷看向前方,看了眼手中铜镜,“来了。”

这时一道影子从我身旁闪过,我还没看清是谁时,斐央的折扇已经替我挡下一击。

白羽又朝我进攻,而君殊正烦着笒娘的进攻又不能还手。情况突然有些陷入了两难之地。

“白羽说他想得轮回。”我的突然开口让斐央有些不解,我利用血水连结了白羽,听到了他的哭声,“他说他很后悔害死了远夏,他想入轮回,他不想再伤害远夏的朋友。”

陆落摇摇头,“没有办法了,他回不去了。”

我啊了一声,开始摆弄随身携带的蛊虫。

“当年我为替子民复活,居心叵测地接近了青歌,利用她的天真装死逼得她开启花田。而白羽也想得到蛊岁,则是利用远夏的信任,带了一只狐妖进去。那只狐妖背叛了所有人,抢夺整片花田。远夏为了不让蛊岁流到外界,以自身全部修为毁灭了花田。白羽在那时就已经被狐妖吸走了大半阳气,他被远夏诅咒不得入轮回,所以苏儒才能利用他。”

我点点头表示听到陆落的话,让他和斐央后退,“每件事情总要尝试过才可以。”

“百蛊成江——”

我先前用蛊虫摆成阵法图案,刚刚的拖延时间正好启动这个阵法。所有的蛊虫变成一张张嘴巴,扑过去蚕食着白羽。

“这个阵法会蚕食丧尸的肉体与魂魄,使他们重得轮回。”我干脆将整袋蛊虫都倒入阵法中,所有的蛊虫一齐扑上那些丧尸,“我就只有这么多蛊虫了,剩下的,只能看你们了。”

白羽扭曲的脸庞似在微笑,啪的一下化作轻烟不见。

这下他们对付的,也就只有笒娘了。我打算先出去等他们,忽然看见了身后的苏儒。

他站在不远处,目光空洞地看着笒娘,一张俊秀的脸削瘦许多反倒变得几分狼狈之意。他似乎在等着谁,又似乎十分累的模样,仅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想来也许他早已跟着我们进来了,只是我们忙于丧尸才未能注意到他。看来笒娘的出现也是受他指示,只要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了吧。

那又是谁的灵魂让我别杀他?

关于苏儒笒娘他们几人的前世恩怨瓜葛我不曾弄清,反过来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羁绊,但只要解开他们的心结就可以避免死亡了吧?

“你把笒娘的魂魄还给她,让她走吧。你这样的囚禁不过是在害她,她要是知道你让她杀她心爱之人,她会恨你的。”我想拉一下苏儒衣袖吸引他注意,手指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衣袖。

苏儒有些诧异的看向我,“你看得见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苏儒已经死了。我看见的,不过是他的魂魄。

“她的记忆本就快要复苏了,我替她隐瞒了身份受了天遣,要入轮回了。”苏儒痴痴地看着笒娘,让我有些心疼,“希望若是真有来世,我能再遇见她,没有这千百年的羁绊,与她重新相识。”

言罢,苏儒的身子开始变的透明,开始消失。我刚想问他笒娘时,笒娘就在苏儒消失的那一瞬,丢下了手中的剑,看向了苏谦。

苏儒没有来得及收回手里剑,直接刺入了笒娘胸膛。

她在鲜血中对着他温婉而笑,一脸灿烂似过往。

笒娘的记忆,复苏了。她看向惊慌失措的苏谦,笑的温柔,“苏谦,你愿意等我么?”

苏谦忙点头,让陆落救她。陆落却是摇摇头,笒娘也摇摇头。

“苏谦,不用等我了。我杀了这么多人,是入轮回的时候了。”笒娘吃力地伸手想抚摸苏谦的脸庞,苏谦忙要抓住她的手。

“我有个遗憾,杀死了清鸢,让你的后半辈子落得个孤独。”

忽然,笒娘也啪的一下,突然消失。苏谦还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她便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苏谦哀嚎着痛哭着,却只能够看着笒娘化为灰烬再也不见。

原本站着的地方忽然变换,一刹那,什么客栈丧尸都不见,我站在了一片枯萎的花田中。

花田尽头躺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女子,脸上带着婴儿似的温暖笑意,一双好看的眼眸间与笒娘有些想象。陆落一下子快步跑去,一个踉跄跪倒在女子身边。

想来那就是青歌了罢。他们七个人的结局,应该就是如此了罢。也许这样子,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我看了看君殊,“我们该走了。”

君殊点点头,拉着我与斐央出了结界,门外等候多时的白菜已经在打瞌睡了。

“你说,笒娘的来世还能和苏谦相遇么?”我搬着行李,吃力地爬上马车。君殊又开始打坐,眼睛也不睁的掐指算了算。

“不会。”

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帮着斐央把行李搬上车,等我与斐央坐好时,君殊忽然睁开眼,撩开窗帘。

本该是死城的花城忽然间百花齐放,一刹那所有的死气都被驱散。花城就像复活了一样,重回生机。

我兴冲冲地伸手去接飘落进来的花瓣,君殊却是叹息着放下帘子。我一边问他怎么了一边去伸手够着掀开帘子,忽然身子一轻,君殊把我整个人都抱了过去,倒是我有些尴尬了。

“青歌是花神,只有她醒来,花城的花才会重新开放。”君殊把我放好,我尴尬地笑笑,掀开帘子往外看。

“那不挺好的,你叹什么气啊?”

“青歌本该沉睡三千年才能够醒来,她醒来的唯一可能,就是不死民以身为祭换她苏醒。”

我的心忽然有些沉重,我明白,君殊的意思指陆落用他的命换了青歌的提早苏醒。可是青歌总会醒来,为何陆落不能选择等待。

斐央似看懂了我的意思,将飘落在手心的桃花扔在了我的头顶上,我刚要冲过去打他时,他却笑着摇头,“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生离与死别。”

君殊跟着点点头,这两人又开始打哑语我也懒得去猜,再次去接飘落的花瓣时,心却阵阵疼的厉害,好像听见青歌的抽泣声一般。

“笒娘没有来世,所有的神裔死后都会彻底消失在六界中不复存在,哪怕她已不再是神裔之身,也无法再入轮回。”君殊的声音有些轻,仿佛在为笒娘哀悼一般。

那一片落花沾满了尘埃,落在了我的发梢,落在了我的眉间。

直到我的最后,我才明白。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谈何容易。

世间万般哀苦事,无非生离与死别。既然如此,那么这死别之痛由我担起,让他人来承受这生离之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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