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苍穹城·苏萤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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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酆都城后,君殊变得比往常更加冷淡。好像是我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他也就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倒是斐央不明所以,仍在每天研究些稀奇古怪的药说能给我除去梦复的后遗症。

每每此时我总是会瞥一眼君殊,他多半是在看向窗外沉思什么或者打坐,抿着薄薄的唇瓣不多言语。偶尔我的目光会对上他的,他也是迅速移开不多让我看一秒。

直到马车驶入苍穹城,他才睁开双眼掐指算了些什么,脸色并不太好只说自己有事要办,让我们去苍穹派等他。

苍穹城是距离仙界最近的地方,也是距离主城天烬城最近的地方,人烟却稀少的可怜。

我与斐央兜兜转转,一路上只见到几户人家问了半天路才找到了苍穹派,报了名号便由僮仆领去休息。

一路上斐央都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他有些扭捏地看了看我,看得我差点打上去。

“我看你好像和君殊吵架了?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谁和他吵架了。”

斐央咂了咂嘴,我一巴掌就呼到他脑袋上,他忙求饶我才不打他。

“姑奶奶咱们这是在苍穹派,好歹给我留点王爷的面子吧!”斐央可怜巴巴地拽着我的衣袖,引来几个练功小弟子的叽叽喳喳,我忙推开他让他安分点。

苍穹派是后来重建的,没有了原来灵山的仙气但上一任掌门以身躯化为结界守护,山上没有一丝妖气。弟子们皆在练功,抑或做些杂事,看见我们进来都轻声交谈些什么。

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不过还好那一瓶玉露当真把我从阴间拉回来几次。用斐央的话来说,我从一头母猪变成了一只母猫。

我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妖王之力,偶尔一分神便会妖化。斐央想尽法子才帮我控制住,而君殊,只是低着头垂着眼睛不再理会我。

我以前总羡慕他的睫毛长,现在才发现他的睫毛垂下来覆住了眼眸,反到更显得他孤寂冷淡了。

“你在这里吸收些仙气也好,指不准就能抵消你体内梦复毒呢。”斐央与两年前相比成熟了许多,仍是那张标准的笑颜,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多了几分暖意。

我点点头并未回话,只是看向远方曾在君殊幻境里看见的那一座已经崩塌的山,忽然忆起天泱城,琢磨着找到奶奶后,要买块田或者开个铺子,为自己的余生做打算。

“斐央,你知道天央公主么?”

他似乎略有些惊讶,不过极快地掩饰过去,我察觉到一丝也没多问。他愣了愣点点头。

“她于你,是何种印象呢?”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看着斐央玩弄扇坠。那是一枚极其好看的白玉坠儿,只是我觉得有些眼熟倒也说不上来了。斐央听见我的问话后,一愣手一松,那白玉坠儿落在地上碎了。

我惊呼着去捡,却已经碎成四瓣儿,没有办法复原了。

这时他才回过神看向地上。眉头紧皱,“这是萤儿送我的坠子。”

我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回应他,默默拾起碎片装在锦囊里递给他,他的脸色并不好是生气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襟里扯断一根红绳,摸出一个小巧的吊坠,呈血红色,形如羽毛。我将它塞到斐央手里,“这是我奶奶给我从小佩戴的血玉,能辟邪驱鬼,很灵的。给你了。”

斐央迟疑了一会儿时,我已经将衣服理好,见他有些犹豫口快便说到,“反正我快死了也用不到了。”

斐央没有听清,不解地啊了一声,我忙意识到说错了话胡乱搪塞过去。

“啊!我们去以前君殊住的房间看看吧!说不定他有收藏萝莉内衣的古怪癖好呢!”我拉着一脸无语的斐央偷偷溜进了原先君殊的住房。

里面有一块圆台,看起来应该是之前君殊回来时安置六玉盘的地方。屋内摆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几,还有摆满了书的书柜。

斐央难得安静,环顾着四周不知道又在思考什么高深问题我也懒得搭理他。我在屋里东看看西看看,“保护六玉盘的地方这么简陋,怪不得也能叫凡人窃了去。”

斐央表赞同的点点头,出于好奇我摸上了那圆台。

骤然间天地震摇,屋子四周升起一圈法咒墙。剧烈的光芒激的我睁不开眼,再加上伏梦突然带来的痛苦,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似乎是在一个拥挤的空间里,四面都是黑压压的,无论我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东西。

“你醒了?”斐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嗯了一声刚想动一动有些麻了的腿脚时,斐央一把按住我的肩膀。

“别动!刚刚你触动了机关我们掉入了冥渊,多动一步怕是开启地府大门我们就出不去了。”

“冥渊……”我愣住了,我听奶奶说过这个地方,与六界隔绝是除去六界以外的空间。

凡人进去了,要么失足堕入地府成为厉鬼,要么等死。

“对不起……”我几乎是用挤的,低压压地说出这三个字。

头顶传来无奈的叹息声,斐央从未如此无奈,我意识到我害了他,泪突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斐央手忙脚乱地道歉说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他不会责怪我,但我还是难过,说不出的痛楚徘徊在胸腔。

斐央仍是保持着拥住我的姿势,沉沉地叹了口气,“我给你讲讲我和萤儿的故事吧,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么?”

他是皇上最疼爱的宠妃生下的小皇子,自小皇上对他便要更疼爱一些更加器重一些。

苏萤是皇后的小女儿,上面有个同胞姐姐,是皇室里最小的公主,小了斐央一岁。从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宠爱与过分夸张的溺爱并没有让她变成目中无人的公主,而是一个六艺精通古灵精怪的丫头。

苏萤与斐央自小一起玩耍读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连皇后都私底下与淑妃商议好了婚事。

等到斐央稍稍长大些后明白了风月之事,心中明白对苏萤除去那一份自小的疼爱还有一些其他的情感在里面。

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苏萤。

后来他到了贪玩的年纪,学会了逃学,在一次逃学的过程中认识了李甦,同样的,李甦也认识了苏萤。

三人很快结成好友,经常在一起玩耍打闹。

李甦恋上了苏萤的脸,那一张在迷糊时总与妹妹有几分相似的脸。

元夕节那夜,三人一起在宫外放烟花。

那年,斐央总会在后来责备自己为何要留下苏萤一人,为何要在之前拖着李甦喝那么多。

斐央突有兴致便跑去了城北买另一种烟火,留下了李甦与苏萤两个人。

李甦那夜被斐央偷偷灌了不少酒,喝的头晕脑胀,拼命抱着苏萤亲。

苏萤不解他意,以为只是平日里的游戏便由着他亲。

斐央回来的时候,苏萤正被李甦压在身下哭到嗓子沙哑,一旁是凌乱的衣物。

此事以斐央带着苏萤将李甦扔回李家告一段落,但苏萤却终日郁郁寡欢。没多久便传来李甦的死讯,苏萤反而上了三柱香为他祭祀。

苏萤年幼时便被授与女史,自知清白已毁几次试图自杀来挽回那最后一丝尊严。

那天她留下一封遗书,偷溜出宫,来到一片静谧的湖泊前。咬咬牙,在严寒一月跳下来湖泊。

冰冷的湖水呛进她的口鼻,她痛苦地挣扎,眼泪奔涌而出,她忽就想起斐央与母后,心被剜的痛。她以为这回必死无疑,只好放弃挣扎任由身子越来越重地向下沉去。

忽然水面上传来噗通一声,她费力地想睁眼看清是否为幻觉时,一瓣也被冻的冰冷的唇贴上她的,为她渡气。她紧紧拥住面前的人,那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她救上岸,将岸上的外披替苏萤披上,又给了她几两银子好让她租马车。

那个人就是弁天。

弁天只对她留下一句,事事小心,性命是最重要的。便匆匆而去。

苏萤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恢复血色的唇瓣,脸一红忙甩甩头发,披着毛裘去租马车。

这一见,苏萤对弁天的爱就在心底扎根发芽疯狂生长。

失踪的公主回到皇宫,众人大喜,皇后亦多派了几个婢女去看着她。

苏萤回宫后又恢复往常,弹琴画画,性格也如往常开朗,不过先大病一场病了约莫三月才痊愈。

听闻弁天将军送来礼物,苏萤开心地下床便跑去门外,结果送礼的只是一个僮仆。她打开锦盒,里面除去了一些补品外还有一只玉坠,正是先前她弄掉的那只。

苏萤脸红着将东西向宝贝一样的藏好,突然到来的斐央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也爽快地将自己对弁天的爱慕合盘托出。斐央纵然心里再怎么悲痛嫉妒,但看见苏萤提及弁天时的笑容时,他也跟着笑了。

斐央给苏萤打听了弁天的故事,她每天都听的津津有味,哪怕这个故事已被斐央重复了几十遍。她对弁天越陷越深,仿佛这条被他救回的命,已经成了他的一样。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弁天进京,她怀着少女心怀提出嫁给他。婚约被拒,苏萤疯了。

故事便终止在这里,苏萤疯后由太医与侍卫看守,她不能看见一切关于弁天的物件,于是便将白玉坠儿送给了斐央。后来斐央也因馋言被贬为永安王流放在外,自此与苏萤诀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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