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苍穹城·君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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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把我们这一路好玩的可怕的都讲给了君越听,末了便像个无赖一样让他用他的故事交换。

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这倒也公平。”

他是十年前自甘堕入永冥之河,原先他是掌门十分得意的一位弟子,仙途触手可及。

后来苍穹被屠山,掌门自毁仙身保全苍穹城,却将一身法力修为传给了君殊,他的小师弟。

他心怀不甘,就是这么一点邪念,让他在收服烟萝时被六玉盘反噬,中了伏梦之毒。

门派里最赋医术的君予费尽千辛才找到一味药引,制成玉露。能缓解伏梦毒发之痛。

君越却开始被恨意充满心头,并且恨意随着君殊脱去肉身成仙而越来越重。直到他遇见一位幸存的苍穹城民。

她叫雪言,是一位医者。

那日他下山除妖,遇见了她与几位受伤的路人。他们被一群野兽包围住,情况并不好。

路人受了伤,血液的气味引诱那些野兽蠢蠢欲动,一只只都露出贪婪的目光。

她本可以抛弃这些路人逃跑,却毅然站在了最前方,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野兽怒嚎一声便扑了上去,雪言抄起一旁的药箱就要反击时,君越暗道一声不妙,冲上前去拔剑便杀了那几只野兽。

她在他对付野兽时匆匆为路人上好了药,此时他也结束战斗,她起身递给他一瓶伤药道了句多谢便拎起药箱而去。

路人告诉君越,他们被野兽所伤,幸亏遇到雪言姑娘与他。

君越多嘴问了句,“雪言?”

其中一个路人立马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雪言姑娘可是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且不提她妙手回春的高超医术,她虽是女儿身却武艺高强,且一直救世济人,待村民们十分好呢!”

君越笑着摇摇头,只当是村民们的过分追捧才塑造了这么一个雪言大夫,只当饭后笑谈听了。

直到后来。

有一次他下山收妖,岂料伏梦毒发反被妖重伤。他原本以为这回铁定死在妖手下时,恰好雪言赶着马车路过。

她看起来像是刚出诊完,听到林里有声响忙从马车里下来前来探看。

那狐妖正划开了君越的喉咙,准备吸干他的血与法力。君越因为重伤神智已有些不大清楚,恍然间看见一角绛色裙摆,他再吃力地抬头看去时。

那女子正掏出几道符咒,利落地引开狐妖朝林子深处跑去。君越用尽力气想让她快跑,却只能看着她引着狐妖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君越原本以为自己在将死之际又害死一条无辜性命,心中愧疚万分,竟连原本对君殊的恨意都被折愧疚取代的荡然无存。

他在快要昏厥时,隐约看见远处走来一人,他觉得有些眼熟但又叫不上姓名,直到她蹲下身子,掏出一块纱布就按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被疼痛一激,昏了过去。

君越醒来时已是半夜,脖子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他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自己仍旧活着时满心欣喜的就要下床。

“别乱动,如果你还想伤口裂开喷血的话你就使劲动,最好再舞个剑,保准你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去见阎王。”女子的声音从黑暗传来,君越立马警惕起来,环顾四周。

油灯忽然被点亮,一袭绛色长裙的女子吹灭手中的火折子,将灯笼罩上。屋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君越这才看清女子样貌忙要作揖道谢。

雪言将他按回床榻上,手指拂过他的脖子检查了下伤口,娴熟地将一粒药丸塞到君越口中,“在床上休养三日便能痊愈,三日内不要乱动。”

君越乖乖听着她的话,刚想自我介绍身份时雪言起身将一个瓶子放在了他的床头,“这药配合你袖中的玉露一同服用,你的毒可以减缓发作让你多活几年。”

君越一惊,忙压着嗓子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雪言并未回头径直走向门口,“雪言,大雪雪言语言。君予当初的玉露药引就是从我这边取的,君越。”

言罢她出了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君越握着那个小瓶子,忽然笑的灿烂,“雪言……”

君越对她的爱慕与敬佩便由此而生。

三日里都是雪言亲自来喂药,给他送饭。三日后君越本还想厚脸皮的多待几日,便被雪言下了逐客令扔出了院子。

君越无奈之下只得先回门派,与君予提及雪言,君予略有些惊讶,旋即又转为喜悦,“当日向她讨了药引还未多谢,她一向生冷不愿接受别人道谢,既然师弟如此说,便由师弟替我去道谢罢。”言罢,君予手掌中出现一株四色花,“这花我听闻雪言一直在寻,给你个机会,让你去送这个人情。”

君越自然乐得开心,道了句多谢便下山去寻找雪言。

他在镇上时遇见了她,她拎着药箱站在一间府邸前有些踌躇。君越忙上前喊了一声雪言姑娘。

她刚回头时府邸里出来一位小仆,打了个千秋后对雪言说了声“请”。雪言点点头跟了进去。

君越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在雪言进去时在她眸中看出了认命的意味。

君越略有几分失望,打算先行住下,等到雪言有空了再将这花赠与她。他住在了离雪言家较近的客栈里,等了几日也不见雪言,只好先收拾包裹回门派与君予通报再说。下楼时正好听见有几个食客正在议论雪言。

“昨天张公子死在了自己卧房里!据说当时房内只有雪言大夫一个人,家仆一口咬定是她杀的呢!”

“是啊。雪言大夫现在被抓去了衙门,听说对杀张公子一事供认不讳呢!”

“就算是雪言大夫杀的又如何?谁不知道他张公子此番请雪大夫就是为了偷吃!他向来好色!指不定就是他对雪言大夫动手动脚先!”

……

后面的议论君越都未能听得下去,他匆匆忙忙便赶去了衙门。

他花了一些银两去了雪言所在的牢房,他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潮湿的地上运气休养,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才缓慢睁开眼睛,盯着君越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是你。”

君越微微皱眉,企图想从她的脸上看见些异样,但是她太冷静了,冷静的就像早已预知到如今下场,“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可是?”

雪言并不搭理,只是沉默着打坐,等了许久听不见人声才睁眼,看见的却是君越望着她的目光。她拂了拂衣上尘埃,“公子还是请回吧,人确实是雪言杀的,这并不假。至于所杀之因,想必公子也有耳闻,张公子对雪言动手动脚,雪言便下毒杀了他,这也不假。”

“若人真是你杀的,我就算被顶上劫狱之罪也要带你走。”君越忽就劈断铁锁,一把冲进去抓住雪言的肩膀,雪言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手掌,忙避开至角落。她警惕地看了看走廊,听到细微的交谈声皱紧眉。

“公子请自重,你我素不相识,公子还是快些离去罢!”

君越被雪言的反常弄得不能理解,还在苦苦思索她话中意时,忽然发觉面前的雪言总与一人面庞相似的很,“雪言大夫可是认识烟萝丫头?你与她长的十分相似。”

雪言眸中闪过一丝惊愕,着急地抓住君越臂膀,“我是烟萝的姐姐,你可知她在何处?我寻她好久了。”

“她被封印于六玉盘中,由我师弟看护。”

“你师弟?”

“苍穹大弟子,君殊。”

雪言随着君越回了苍穹派,远远见到了由君殊守护的六玉盘,忽就泪流。

“阿萝,阿萝……姐姐来晚了。”雪言早已泣不成声,而君殊面前的六玉盘一反常态,微微颤动,似在哭泣。

那是君越平生第一次低声央求君殊,求他让雪言与六玉盘能接近些,说些话。

君殊却低声言,“她是诅咒中的最后一人,谁也不知道诅咒在她身上有怎样的反噬。”

君越无法反驳,只好将雪言留在了苍穹派,一来躲避衙门追捕二来可以找寻机会与六玉盘里的烟萝说些体己话。

雪言便在苍穹住下了。

她说张公子确实不是她杀,他所糟蹋的一位女子的父亲杀了他后自杀,她为保女子便担下罪名,等时机成熟再越狱便无事了。

虽说如此,但山下搜捕她的人却越来越多,纷纷都冲着张老爷的那十万赏金自发搜捕,却也有人想尽法子想保她周全。

雪言却不管山下事,仿佛看清了世事一样,每日煮茶参道,偶尔与苍穹门下弟子下棋练剑,不再过问山下之事。半年后她便参透了苍穹派的一道谜题,星月棋盘。她破了这一局棋,在门派里名字兀地响亮。她依然治病救人,半年来诊治了几乎全派弟子,无人不尊敬她。然而君殊对她的防备却从未减少。

君越待她百般温柔,她却毫不领情。直到那天她路过君殊卧房门口,听见君越苦苦哀求君殊让她去与烟萝说说话。

她夺门而入,愤怒地抓起君越,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咽了下去,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早说过,我与你并无干系。你何苦为了我做这些蠢事,让我如何受用?”雪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摔门而去。

那夜君越站在她门前,吹起竹萧,萧声凄凉到令人心伤。

“雪言,你说我们是否前世为苦命鸳鸯,累得今世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言罢他拂袖而去。

门后的她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轻轻打开门。地下的那支竹萧静静躺在月色中,忽然,天下起了大雪。

雪言拾起竹萧,贴在耳鬓轻声喃喃,“封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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