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殊带着我找到斐央时，他刚送完苏时，一脸落寞的站在竹林里，颈间的焰纹若隐若现。

后来的我时常想，如果当时的我能好奇他的焰纹，也许之后我所有的悲惨都不会发生了。

我对白菜使了个眼神，他忙退后去牵马车。

“喂小王爷！”我朝斐央挥了挥手，结果痛得我龇牙咧嘴。

结果斐央一回头看见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我，怔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啊——猪八戒！”

暴打斐央这个畜生的事儿我自然交给了君殊，我则在一旁听斐央求饶。

“放过你倒是可以。”我邪笑着将斐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斐央立马捂住自己的身子尖叫，“啊——色狼！死色狼我早就知道你贪图本王爷美色了！哼本王爷可是有原则的！绝对不会从你这头猪！”

我冷静的转过身，摆了摆手，“小殊子，给我把他卖到窑子里换路费去。”

后来同样被包裹成粽子的斐央陪着我和君殊，一起把李甦和花卿的骸骨葬在了那片竹林下。

“后来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样子地呢？”我低声喃喃，“亡灵引路。”

故事从李甦尸身被弃于井时开始讲起好了。

他确实已经在那时死去，魂魄飘荡在六世之间。

他带着怨恨而亡，魂魄的情感只剩下复仇与对亲人的最后一丝思念。

他游荡至宵花时遇见了一只小妖，那只小妖穿着红色及膝的小袍子，躲在角落里拼命哭。

李甦落到那只小妖身旁，轻声问她怎么了。

小妖约莫才六七岁的模样，即使化为妖也还带有孩童的稚气。

“我爹爹几个月前忽然离家，娘亲带着我找到了这里。但是爹爹在这里终日与一女子寻欢作乐，几乎快要忘了我与娘亲。娘亲错手杀死了那个女子，谁知那女子竟是一只花妖，她杀了娘亲还将我囚于这枯井之下。数日后她将爹爹的尸身扔了下来，说让我们一家团聚。我逃不出去只得守着爹爹的尸身，却在不经意间吸食了花妖的精气化为鬼魂。待花妖再来时我胖重伤了她，夺了她的内丹就一直躲在这里。”

李甦皱眉沉思了一阵，“你想杀了那只花妖么？”

小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甦忽就温柔的笑了，“你长得与我妹妹相像德很。我叫李甦。”

“我叫花卿。”小妖也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哥哥你呢？你为什么而飘荡在此呢？”

“我也是想杀了我的仇人。”李甦将手伸向她，“我会帮你杀了她的。”

花卿突然就沉默了，她疑惑迷茫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手。

她犹豫了些时辰，轻轻将手搭上。

这便是她所有心魔的开端了。

从一开始，她遇到的不过只是满怀怨恨的魂魄，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她的万劫不复。

可是就算花卿早已感受到来自李甦的怨气，她仍愿相伴。我也想有一个亲人，只要有人陪着我就够了。

花卿望着李甦，忽就泪如雨下。

此后一鬼一妖便在宵花城潜心修炼，密切关注着那只花妖的动静。

花妖失了内丹修为大减，她不停找花卿并扬言要让花卿魂飞魄散。

每每危险之时李甦总会用自身鬼的气息覆盖住花卿的气息，躲在他身后的花卿感激地望着李甦，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也要保护李甦哥哥。

花妖的内丹十分强大，花卿根本无法压制融合内丹的力量，反倒伤了自己的精气。

那夜花卿又因反噬而昏厥，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人类，呗严严实实地绑在了地上。

阳气的香味诱惑着她体内的内丹，她又昏睡过去。

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体内的内丹竟已经沉稳了许多，她转身想找李甦却看见躺在身旁的那具男尸。

“啊——”她尖叫着不停后退，李甦匆忙从外面跑来问她发生了什么。

“哥哥那边有一具尸体！”花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李甦的手，身子不停颤抖。

李甦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已没事了。末了，口吻一转严肃，“阿卿，你当真不记得了？”

“昨夜就是你将他的阳气吸干，他才死的啊！”

花卿惊恐地看着李甦，那双纯真的眼眸中尽是不解与恐惧。

“没事的。只是杀人而已。”李甦却出奇的冷静，“你体内的内丹需要男子的阳气来修炼方能成事。若是你想复仇，就必须残忍。”

花卿仍是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被李甦轻轻拥着。

此后的每天，李甦都会抓一个男子来，迫使花卿吸食他们的阳气。

花卿越来越强大，却也越来越冷漠。

又过了七年，花妖终于找到了他们。

花卿没有费多大劲便重伤了花妖，花妖在最危急的一刻化为一股红烟消失。

花卿带着李甦一路追了过去，追至一座小院落中。

院子里走出一书生模样的男子，而那具躯壳，正是李甦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身体！”李甦一步步逼近男子，男子却没有丝毫畏惧。

忽然男子笑了，他跪倒在花妖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花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送男子走，却被他轻轻拦下了。

“我与你是同样悲惨的人，只不过我死后被花救了，她又捡到这具尸身。”男子将花妖揽入怀中，花妖忽就抽泣起来，他却摇摇头示意无事，“我现在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花要走了，这具身体也就还给你吧。”言罢，一阵微弱的白光刺的李甦有些睁不开眼。

李甦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人身，而面前那个虚緲的灵体紧紧拥住濒死的花妖。

“花，别怕。黄泉路我们一起走。”

刹那，花妖用尽力气将男子送入轮回，自己却自毁妖身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沉默良久的花卿终于开口，“哥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我给你我的力量，作为代价，我需要依存你的阳气活下去。”

他们的交易便由此开始了。

其实花卿并不想李甦死，她只是变相为二人签订契约，这样李甦就能凭着她的力量长生不死。

但花卿并未料到，这个恶果便从交易时种下了。

李甦恢复人身后便回到了李家，家奴们纷纷吓得六神无主，尖叫着去找老爷。

李甦径直走向正厅，坐在了李老爷该坐的位置上，满意地打量着四周。

李老爷和李夫人被家奴扶着踉跄地跑了过来，在看见李甦后皆吓得后退。

李老爷最先冷静下来，双眸散出怒光，“你是个什么人？竟敢冒充甦儿之容！”

李甦一声笑笑的讥讽，淡淡的抬眼将面前李府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轻轻唤了声阿卿，一旁的红衣女子低低应了一声。

“甦儿，这一声甦儿叫的真是亲切啊。不过那时父亲总是喊我什么来着？杂种？畜生？”李老爷面色一白，险些摔倒。

李甦很怀念的摸了摸身下的雕花椅，又指向不远处的柴房，“阿卿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那里就是我死的地方，他们把我关了三天三夜，无水无食，最后给我灌了毒药抛尸于井。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又能回到这里了。”

“你！你不是人！”李夫人已经吓得站不稳，只能由一旁同样战栗着的家奴扶着。

李甦扬起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你是在骂我么？我听闻弟弟他自幼是个地痞，怎么，你们还没给他灌毒药？”

此时正门传来几声大呼，李甦笑着眯眼看向来人。

身着锦衣的男子拥有着一张俊美的脸，但他却是这城中女子皆怕的一位流氓——李亭。

他四处强抢民女，依着父亲权势为非作歹。

“哦？有客人？”李亭一改方才暴躁形象，摇着手中的折扇温婉如玉，“小生李亭，这厢有礼了。”

李甦轻蔑一笑，“在下曲池，这位是我的侍女，花卿。”

李亭的目光一下子被花卿吸引住，花卿按照李甦意思释放了自身花香，李亭受了蛊惑一下子看痴。

“花卿姑娘真是绝色。”李亭上前，花卿自然知道他心里算盘，更加笑的妩媚，轻轻落下一块手帕。

一旁的李家二老仍在惊吓，李甦行礼道别，花卿走时用袖子轻轻拂过李亭手背，迷得李亭丢了魂魄。

李亭打听了花卿所住的客栈，一天跑三四次。

李甦全都看在眼里，花卿也按照李甦的计划每日以花毒蛊惑李亭。

“李公子若真是喜爱花卿，在下也愿让花卿去服侍李公子。唯有一点……”李甦笑着抿了口酒，面前的李亭急不可耐地看着他，“花卿自幼我当做妹妹来待，若李公子真心疼爱，需八抬大轿将她取进门才是。”

李亭早被花毒迷惑的失了心智，忙答应。

回家后李亭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将聘礼送到了花卿面前。

李甦为花卿定制了一套极为华美的嫁衣，满面欢喜的看着一身嫁衣的她。

“哥哥，你会娶我么？”

李甦替她戴上凤冠，“走吧。”

这已是李甦的回答。花卿不免苦笑，盖上红盖头，李甦将她的手放入媒婆手中。

花卿暗自叹了口气，嫁给了李亭。

花卿很快有了身孕，而李亭也在花卿的挑拨下拿出了李老爷受贿的证据，亲手将李老爷送上断头台。

李老爷断头后的夜晚，李甦寻来，花卿正抚摸着肚子安心养胎。

“阿卿，我们该走了。”

花卿笑着答应，李甦却将一包红花递给她，“孩子打了，这是妖胎，生下来你会有危险。”

花卿的笑容一僵，但极快的又恢复，她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轻轻道出那一个“好”字。

那天李甦放了场大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李府上下无一人生还。

他带着刚堕胎的花卿站在门外，看着李亭在火海中挣扎，被烧的面目全非。

花卿忽就泪流，她以为这一切都如她所愿，只是为何，心会这么痛。

我还有心么？我还配有心么？

“走吧。”李甦牵起她的手，她抬头正好对上他温暖的笑容。

刚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她，天真地误以为，李甦是爱她的。

要怪也只能怪李甦的步步为营，怪他那一双温暖的眸，让花卿认为。

那便是人间的爱。

是不同于李亭的，真正的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