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宵花城·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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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快疯了。”

我忽然笑出声,放声大笑笑的君殊松开了我的肩。

“哥哥就那样在我的怀中冰冷,带着我日思夜想的笑容成为一具尸体。而你们不仅救了那个害死他的花妖,还没护住他的尸身。我启用追魂又如何?我不过是想要找回哥哥的尸身,又如何?”我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的让自己也有些后怕。

我起身下了床榻,抓过一旁的外披就要出去。

斐央匆匆拉住我,“你身体还没好,不能一个人去。”

我却一把打开他的手,“那个小女孩又是谁?能让小王爷您恨吾兄长至今?”

我跟着脑海中的景象寻到了先前被抓去的那家青楼,伪装成一白面书生后我成功混了进去。老鸨一把抓住我,一脸谄媚地向我介绍她们这里的头牌。

如果不是要抓住那个花妖,我现在只想暴打这个老鸨一顿。

“我们的花卿姑娘今儿个恰好摆设雅宴,公子可是来看看的?”

“正是。”

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鸨手中,她忙笑着领我来到一间屋子。

屋子里花香弥漫,这花香熟悉到令我恨不得能扒了它主人的皮。我悄悄服下解这花香的蛊,随着老鸨坐到了雅座上。

最里面的屏风后传来悠扬的琴声,我淡淡扫了周围一眼,那一堆已经歪七扭八躺在坐席上的人中,有一位竟是当今二皇子苏时。

自苏墨被贬为永安侯后,苏时便成了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民间传的如同尧舜转世的苏时,如今歪倒在酒榻之上,一双眼眸贪婪地盯着屏风。

我冷笑着抿了口酒。

“花卿姑娘,琴已弹的尽兴,何不出来与我们饮上几杯?”

“是啊是啊,花卿美人儿可是想死我了。”

几人起哄着拍了拍小木桌,我见时机快到,低头饮酒不语。

花瓣忽就从屋顶落下飞舞,香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一袭红衣的美人儿似是仙女下凡,随着乐音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尽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媚态。

她朝在座的每一个人投去了妩媚的眼神,艳红的水袖拂过方才起哄的老爷的脸颊,迷得他飘飘乎如同在天际。

其中一老人一把抓住花卿的水袖,用力一扯便将美人儿扯入怀中。

花卿娇嗔着打了那老爷几个轻拳,又起身继续舞。

在场之人都显现出迷离的神态。

花卿踱步到起先抓她水袖的老爷身旁,尽做媚态以口喂酒。

我静静喝着杯中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位老爷似是醉了,直直倒在地上。花卿嗔笑着将水袖脱下遮住他的脸,然后又靠在了另一个人怀中。

另一人也神色迷离,无力地受着花卿的喂酒。

我猛地清醒明白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冲过去揭开倒地男子脸上的水袖。

他面色惨白,双目凹进,神似白骨。

他已经死了,阳气被吸光。

“妖怪!你竟设宴来害人!”我从袖中飞出符咒猛地飞向花卿,花卿大怒,躲过符咒后亮出那可怖的獠牙直直扑向我。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吓醒,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我本想随他们退出这间满是花香的屋子时,肩上兀地一痛。

她竟咬住了我的肩。

“呵,原来是你。”花卿松开我的肩,嘲笑地看向我,“李甦的尸身已经在我的腹中了,不过他的骨头我倒是可以还给你,让你们团聚。”

愤怒惊恐悲伤一齐涌上我的心头,我转过身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不用任何法术仅仅用着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啊呀小姑娘,我是妖,不是人。你这样掐到明年我都死不了的。”她笑的轻蔑,轻轻抬手扯住我的头发,“你与李甦真像,体内的灵气一定也和他一样美味吧?”

“滚——你去死你去死啊!”我红着眼,张口就咬住她的脸。

她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又狂笑不止,“都是你!若不是你的到来我根本没想杀了他——是你害死他才对——你这半个神棍,又能耐我如何?”

言罢她又亮出獠牙,狠狠扑向我。

一道剑光闪过,她的一对獠牙便生生断在了我面前。

她哀嚎着一把反抓过我的手,一下子将我制伏在她面前当挡箭牌。

“靖离!”斐央一把收回剑,焦急地看了君殊一眼。

君殊站在不远处,一双好看的眸中微微泛起怒色,“之前救你是出于本派之义,而今你作恶多端留不得!”言罢君殊一挥长袖,一柄如雪般的长剑随之出现。

花卿冷笑着擦去唇边的鲜血,手腕一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她在我手上,你杀我,我杀她!”

“原来近身接近你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我猛地抬手重击她的下腹,她吃痛地松开我颈间的手,我趁时掏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符咒贴在她的心口上。

佛光激得她妖力骤散,原形毕露。

妖纹布满她的脸,她痛苦地再佛光中挣扎着。

一霎,一阵红烟起她也凭空消失。

我刚想追上去的时候,斐央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追不上的,等她来找我们罢。”

我沉默良久,思索一番终于点点头。

那家青楼后来被官府查封,所有人都被二皇子的人带走。

苏时见到斐央时激动到唏嘘不已,拉着他问这问那嘘寒问暖。

“臣弟一切皆好,劳皇兄惦记了。”

“这是哪里的话?!皇弟自被谪出宫后淑妃娘娘日夜思念,皇弟既然平安何时回去探望她罢。”

斐央一改往日笑颜,面色冷漠地点点头。

“皇弟……”

“不用多说了,自家的丑事传到外人耳朵里有什么后果,皇兄是知道的罢。”

正在为手臂上药的我听到他们间的谈话,眉毛微挑拿过一旁的金疮药便出门了。

末了回头对斐央招了招手,“你们好好聊,我去找小殊子。”

我找到君殊时他正坐在客栈里发呆,我瞥了一眼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老板娘后径直朝君殊走去。

君殊听到脚步声回过神来,倒了杯茶给我,“心情看来好了许多。”

我颇为得意的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金疮药,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接过茶,“那花妖受了我的符咒,若想活命必定要找我来拿解药,否则她活不过今晚。”

君殊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想杀了她?”

“她杀了我哥哥,这是血债血偿。小道长难道没有恨的人?”我笑着喝了口茶,君殊却陷入了沉思中低头不语。

我看了看天色,起身便要离去,“奶奶一共教了我三种禁术,追魂不过是最无杀伤力的一种。你猜,今晚我又会用哪一种?”

语毕我便出了客栈,走时隐约听见君殊低沉的嗓音,“曾经有,现在应当是没有了。”

我没能理解他话中意,也不愿去多想,只是笑着而去。

我买了许多花灯,点满了整个城墙,随后我便抱着酒坛子等了。

午夜时,一阵狂风刮熄了所有的灯。

她来了。

我吹响竹笛,瞬间百盏花灯化为蛊虫,一齐围住花卿。

她看起来十分狼狈,怕是活不久了。

“既然你食我兄长之肉,我便剖你腹取肉。”我吹响一支十分诡异的曲子,蛊虫受了感召一齐扑向花卿。

花卿并不挣扎,只是安静地看着蛊虫撕裂她的身体,蚕食她的身体。

最后一支曲吹起时,六月天飘起漫天大雪。

花卿舍了肉身,精魄将入轮回。

这最后一曲,奏者以血鸣之。

蛊虫包裹住她的精魄,再一霎,她的精魄在空中化为一股青烟。

她最后的结果,便是魂飞魄散永堕万劫不复之地。

我收起笛,雪停。身体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我静静跌坐在地上。

李甦的骸骨被风轻轻托着送到我面前,我用尽全身力气搂住那具白骨,任血染红他。

“哥哥……”

奶奶曾教过我一种极其阴毒的蛊术,能驭百蛊毁人肉身与魂魄。

此阵唤作不复。

一意是指进入此阵的人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二意是指施法者也将不复。

这阵法会反噬施阵者,所以我求了奶奶好久她才教我,并言若非危难之时不得启用此阵。

因为害人深一层,自伤便深一层。

我快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君殊找到了我。

但他又不太像君殊,因为他身上的并非那件月牙色长袍,而是一件十分华美仙气的白衣。

“君殊……?”

我吃力地喊了他一声,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我便昏厥过去。

醒来时已是正午,客房里空无一人。

我的身旁摆着一个十分秀气的锦盒。我打开它,里面有一颗头骨。

我匆匆想起身,身子却痛得像要散架。

门被谁推开,我吃力地想看清来者。

“都已经醒了么?”君殊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上,将锦盒小心放好又将我扶起身,“好好养伤,伤好了我们去把你哥哥的骸骨葬了,可好?”

我像中了蛊一般,看着他的眼眸温顺地应着他所有的话。

他拿过药碗轻轻吹了吹,“你喊我一同也就可以免了这皮肉之苦了。”他小心地喂着我药,面色平静地像是在唠家常,“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是血,我以为你死了,费了些劲才把你救了回来。”

“小殊子。”

君殊单边眉毛耸了耸,明显不满于这个称呼。

“斐央你看见了吗?”

这回他两边眉毛一齐耸了耸,“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惦记他?”

“哎呀不惦记不行啊!我昨儿个不知道钱袋落哪儿了,现在那头猪是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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