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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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法警来到肖成家,从公文包里拿出拘留证,要肖成签字。肖成双手发着抖,可他又不敢不签,他右手拿着一名法警递给他的笔,几次掉到地上。

肖成因欠郊区金穗信用社贷款六十万,历年来的利息二十万,共八十万元。郊区金穗信用社主任伍大远,在“明春日报”上看到肖成收到二十五万元货款,就同会计邹雪梅多次上门催收二十万元利息,肖成说没收到现金,是些玻璃,可伍大远不信,他认为肖成是在赖帐,有钱不还,就一纸诉状告到法院,郊区法院判决,肖成在半个月内还清二十万元利息,六十万本金分步还清。可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肖成还未还钱,郊区法院执行庭法官也几次上门,肖成每次都说没有钱,法官也不相信。“明春日报”报道收到二十五万元货款,怎么没钱?执行法官收不到钱,查看他家的财产又没有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被原来木器厂的工人拿去卖了,抵了工资,就报经郊区法院院长批准,拘留半个月,逼他拿钱出来。

“法官,别人欠我的钱不还,而没有拘留,我欠人家的钱,没有钱还,却要拘留?”肖成不解地问。

“别人的事,我们管不了,你欠钱不还,我们就要拘留,这是法律规定的。”一名法警说。

“法律难道不是一个法律?”宁君帮着丈夫问。

“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不然连你也一起拘留。”另一法警威胁说。肖成怕连累妻子,就签了字。两名法警带着肖成就走。

已是旧历年关时期,法院本来也是想吓一下肖成,迫使他将钱拿出来.就放他回家过年。肖成关进看守所,他家里也一直没拿钱出来,也就只得等到拘留期满。肖成在看守所,固然是艰难度日,却也使他过了一个安静年。以往过年时,收债的就踏破门坎,他在家里无法安生,只得到处躲避。每过一次年,对他来说,就是一次苦难的躲债关。今年过年,他进了看守所,倒是少了躲债的苦难。他在看守所,最揪心的是妻子宁君和老母亲怎么过年。

过年了,丈夫肖成被法院抓进了看守所,宁君守着瘫痪在床的公婆,公婆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因欠债而被抓进了看守所,她只以为往年一样,儿子出去躲债去了。家里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斤肉,这年怎么过?宁君整天愁眉苦脸,常背着公婆暗暗落泪。做女儿时,她是父母的独生女,是掌上明珠,过着无忧无虑,衣食丰足的日子。结婚时,丈夫肖成是有钱的个体老板,丈夫爱她,对她宠爱有加,她要什么,丈夫就会给她买什么,夫妻恩爱,生活富裕。打官司这几年来,她就一落千丈,没过过一日舒心的日子。过年也是在艰难中熬过,可不管怎么样,丈夫肖成在身边,担子还是压在他肩上。今年,丈夫被抓了,她心中凄凉,还要独自面对这个家,面对这个年关。已是腊月二十七日了,别人家里都红红火火地办着各种年货,而她家还是那样凄凄楚楚,什么都没有。早餐后,宁君交待儿子肖法守在公婆床前,自己去了娘家。本来,宁君心里清楚,父母厂子破了产,两位老人的退休金领不到了,靠政府发的救济过日子。两老原指望女儿能孝敬一些,可这几年女儿家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日子过得比他俩老还差了,那还能指望女儿,只能是苦挨日子。

宁君走进那已成了贫民窟的破旧街道,进了自己低矮破烂的家。她立即将愁眉苦脸收藏起来,硬做出几分笑来,亲热地叫着:“爸、妈。”

“君君,你来了。”母亲看到她也高兴。那少有的笑也出现在脸上。“君君,你来得正好,刚才,市里一个张书记到我们家慰问,送了两百块钱,三公斤肉,还有那条鱼。我正想要你爸给你送点肉和鱼过去。你来了,就自己带回去。”

“听说,今天来的那张长江书记特别关心破产厂子的职工,君君,你和肖成是不是去找找他?”父亲说。

“我和肖成又不是破产厂里的职工。”宁君说。

“你看,往年没今年一半这么多的东西,这张书记是极关心穷人的。他先还在这说过,叫我们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你们找找他,也许有用。”父亲劝说。

“怎么去找呢?肖成因欠信用社的贷款还不起,被法院抓去了。”宁君说得有些哽咽,眼泪也充满了眼眶,可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更没让眼泪掉出来。

“肖成被抓去了?”母亲和父亲同时惊问。

“是二十一日抓去的。”宁君说。

“我还没听说过欠债要坐牢,那别人欠他的,怎么又没去坐牢?”父亲气得胡须发抖。

“去,妈陪去找找张书记,张书记可能还在老厂长家里。”老母亲拉着宁君就往外走,母女俩匆忙往老厂长家赶,走到街道转弯,就看到那几辆小车还停在老厂长家门口。她俩就紧跑着,到老厂长家时,张长江一行正起身准备走。宁君母亲刚才与张长江打过交道,认得他,走到他面前就跪了下去,哀求说:“张书记,快救救我女婿,他被法院抓去了。”

“老人家,你起来说。”张长江将宁君母亲扶了起来,关切地说:“你女婿是怎么被抓去的?”

“张书记,我女婿叫肖成,他欠信用社贷款,因为玻璃厂欠他的货款没还,他欠的贷款也就没钱还,法院就将他抓了去坐牢。”宁君母亲说。

张长江一听肖成的名字,就感到耳熟,又听说是玻璃厂欠他的货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几天,李仁正还同他说到要拘留秦得福,逼他还肖成的货款。张长江以年关了,怕工人闹事,引起社会不安定为由,阻止了李仁正。现在,肖成却被法院拘留了,他岳母却又找上来了。张长江略皱了一下眉头,就郑重其事地对宁君母亲说:“老人家,你就放心,我叫法院将你女婿放了,让他回家过年。”

“君君,快谢谢张书记。”宁君母亲将宁君拉到张长江面前。宁君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总是躲在母亲的身后,现在,被母亲拉了出来,羞红了脸说:“张书记,谢谢您。”

“你的女儿,听说家里也比较困难,儿子还是中级法院送去上学的。”他转向宁君说:“你来了正好,我们就在这里向你全家表示慰问。”他拿出一个红包交到宁君手上,又示意随行人员拿来一份礼品交给宁君。宁君竟激动得泪流满面。随行记者敏感地拍下了这一动人场景,当晚,省市电视台就播出了这一激动人心的镜头。

第二天,不到中午,肖成就回到家里,十五天的拘留期,他实际在看守所蹲了七天。他妻子一见到他,就激动地讲述了昨天找张书记的事,并反复地说:“张书记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书记。”又拿出张书记给的红包,她昨天就看了,是两百块钱,但她没有拿出来。肖成听了,也极感动。拿着红包的手也微微发抖。他在看守所时,放他的干警对他说是市里的大官,保他出去的,现在他才知道是张长江书记,他在心里默颂着这个名字。

年后,刚上班,郊区金穗信用社主任伍大远同会计邹雪梅又上门催收贷款和利息。他一直不相信肖成没钱,报纸登了的怎么有假。他对肖成说:“肖老板,我历来是支持你的,你那几年做生意,什么时候要钱,你就什么时候来贷,我可从没让你说过空话。现在,你有困难,我们也清楚,但你收到的那些钱,要先将利息还了,本金慢慢再说,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伍主任、邹会计,不是我不还你们钱,我实在是没有钱。”肖成很难为情地说。

“你收到的那二十五万块钱到那去了?”邹雪梅问。

“我不是已同你们说过多次,我没有收到二十五万元现金,而是一批货物,是些卖不出去的玻璃。”肖成说。

“那你带我们去看看。”伍大远怕他说假话。肖成就带他们一起到他租地建的厂子里,在破烂不堪的厂房里堆着破烂的玻璃。伍大远、邹雪梅不相信这是二十五万元的货物。

“这是什么。是你捡破烂捡来的吧。”邹雪梅说。

“是啊,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这还是花了一万元的执行费才拉来的,你们可以去问市中级法院的吴有功法官。”肖成实实在在地说。

伍大远什么也没说,就带着邹雪梅走了。他俩来到秘密住屋,一进房就搂抱在一起。自从过年,他俩就各在自己家里,没有幽会的机会,已有十多天没偷情了。他与她什么也没说,急急地脱衣解带,温热起来……

伍大远,四十挂零,接父亲的班,一直在金穗信用社工作,妻子就在郊区农村老家种地,生有两个女儿。伍大远担任副主任时,正是肖成木材生意旺盛的时期,肖成常来贷款,就同伍大远混熟了。伍大远是个头脑活泛的人,见肖成做木材生意赚了钱,就提出与肖成合伙做木材生意。肖成见他手中有资金,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几年功夫,伍大远赚了二十多万元,后来,木材生意不赚钱了,伍大远就不做木材生意了,肖成就自己办木材加工厂。三年前,伍大远当上了主任。

邹雪梅是两年前,信用社内招子女,被安排到郊区金穗信用社来的。她不但正是花季之龄,十八岁,而且有十二分的美丽。她来报到时,伍大远就看直了眼。伍大远手中有权,而且有钱,正想着猎取美女。一见到邹雪梅,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她搞到手。他安排她搞会计,因会计与主任在业务上联系多,又安排她住在自己卧室隔壁。一有机会,他就同邹雪梅套近乎,凡有业务招待,他就叫上她陪餐,外出搞业务联系,他也总要带上她。渐渐地,他们两个成了信用社内最接近的人。邹雪梅极信任他,有什么事都找他,有什么困难就求他帮忙。他也乐于帮她,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不管违不违反原则,他都会给她办。一次,她的一位最要好的同学的父亲急需十万块钱,同学找到她,她就找到伍大远。他就说:“只要你敢担保,我就敢批。”按规矩,五万元以上必须联社批。邹雪梅说:“我当然敢担保。”她就作为担保人签了字,他也就二话没说,签字同意。她同学借到了钱,很高兴,她也感到很有面子。两个月后,她同学还来了钱,还硬塞给她一千元感谢金。她就高兴地请伍大远吃饭。他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一起来到悦来酒店,要了一个包厢。她让他点菜,他毫不客气地尽最好的点,菜只有四五个,价钱却近千元,又要两瓶外国葡萄酒,两百多元一瓶,四百多元,菜酒一共达一千五百元。邹雪梅张大了口,说不出话,她不但要花了那一千元,还要贴进五百元。她父亲是退休职工,只有四百多块钱一月,母亲没工作,还有一个弟弟读书,靠她和父亲的工资维持全家,总是不够用。她一年都难得买几件好一点的衣服,化装品也都是买便宜的,这一千五百元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她还从没花过这么一大笔钱。她心里在打鼓,不知如何是好?是自己请他来吃饭,又是自己让他点的菜酒,要服务员换菜酒,或减少菜酒,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闷闷地坐着,他极兴奋地说着,她却什么也没听进去。不大会儿,菜酒都送上来了,伍大远让服务员退了出去,他自己斟酒。各斟上一杯,他举起酒杯说:

“雪梅,我借花献佛,感谢你的盛情,敬你一杯。”

“我可不会喝酒。”她不乐地说。

“那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他将她的酒杯递到她手上,“这是最好的葡萄酒,不醉人的。来,我敬你。”他同她碰了杯,他一口就喝了。她也只得咪了一小口,她感到后悔,没想到他会拿她的钱这样大花大用。她是个顾家的女孩子,也是个单纯老实的女孩子。想到那一千五百块钱,这么好的酒菜,她吃着没一点口味,甚至吃不下去。

“来,我先敬你三杯。”伍大远斟上酒,端起酒杯说:“干,这是第二杯。”他一口喝了,她只得又咪了一下。

“来,这是第三杯。”他又满满地斟上一杯,主动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就喝了。她无奈地又咪了一下。

“雪梅啊,你这杯酒,我给你喝了。”伍大远说着,就端起邹雪梅那杯酒喝了,她想阻止也没来得及,她想,他毕竟是自己的领导,自己喝坏的酒,怎么给他喝呢?

伍大远又开了第二瓶葡萄酒,满满地斟上两杯,一杯递给邹雪梅,自己也端上一杯,说:“雪梅,先是借花献佛,现在是用我自己的花献佛,再敬你三杯。这是第一杯,我全喝了,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干!”他用酒杯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喝了。邹雪梅不解他的意思,但在领导面前,她也不好太过份,只得喝一口。

“来,这是第二杯,还是我敬你。”他斟上第二杯,端起酒杯说:“干!”他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就喝了。她没有办法,只好又喝一口。

“来,这是第三杯,干!”他斟上第三杯,碰了杯就喝了。她想不清他是怎么了,以往喝酒,他都是极沉着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喝的。邹雪梅觉得自己不喝,太失礼节,就勉强喝了一口。

“雪梅,你是怎么啦?好像不高兴。”他猛然说。

“没,没有啊。”她被他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

“高兴就好,我希望我们在一起快快乐乐。”他明显地有了酒意,“这样吧,雪梅,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一餐,算你请客,但由我来付钱。”

“这怎么行?伍主任,原来说好是我请你吃饭的。”她急忙说。

“雪梅,你先别急,我付款是有条件的,为感谢你盛情招待,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他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你收下这条项链,我就付款。”

“不,伍主任,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以为贵重吗?对我来说,这只是点小意思。”他说着将金项链放到餐桌上,“你要不收,我就放在这里不要了。”

“伍主任,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她知道他是百万富翁,也看他是真心诚意,就收了下来。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感谢,我只是真心地关心你。”

“伍主任,要是那十万元,我同学还不起呢?”这时的她已没有了愁闷。

“那是你担保的吗?”他看着她问。

“是我担保的。”

“那还不好办,钱我还了,拿你给我作抵押。”

“我能值十万吗?”她无心地问。

“你现在给我,我就给你十万。”他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看着她。

“我是假设的,实际上她已经还了。”她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无名的激动。

“我是当真的,雪梅,只要你愿意,我的家财全都给你。”他说着,就上前搂住她,并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当他吻她的嘴唇时,她使劲推开了他。

“伍主任,别这样,你是有老婆儿女的。”她说。

他虽然没有得到她,可他俩的关系更密切了。一次,他俩在办公室谈事,一只老鼠不知从那里窜了出来,并跑到她脚前,她尖叫着“老鼠”,扑到他胸前,他顺势揽住她。过了会,老鼠走了,她慢慢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可还是心神不定,一脸煞白。他知道她是多么地怕老鼠。

此后,她住的房里常出现老鼠,她每次都吓得“哇哇”叫,他每次都出现在她房前,给她赶老鼠。

“伍主任,我怕老鼠。”她可怜巴巴地对他说。

“雪梅,不要怕,我就住在你隔壁。一有老鼠你就打开门叫我,你再到床上用被盖好。”他安慰她。她房里多次出现老鼠,她多次打开门叫他,然后到床上用被盖了,他到她房里打老鼠。去年国庆节晚上,就他俩在信用社值班,半夜,她房里出现几个老鼠,她惊叫着打开门,又倒在床上用被包着身子。他来不及穿衣服,立即到她房里给她打老鼠,打着打着,一只大老鼠突然窜到她床上,并钻进了她的被子。她惊恐地大叫着:“老鼠,老鼠在我床上。”他即刻爬上她的床,一双手伸进她的被里,在她赤裸的身上到处找老鼠,她吓得乱叫,一下说在这,一下说在到了那,他摸遍了她的身子,却没找到老鼠。她颤抖着说:“老鼠,老鼠……”他钻进她的被子,紧紧地抱着她……有了第一次,邹雪梅就认定自己是他的人了,他每晚到她房里睡,她完全接纳了他。伍大远有了这年轻美丽的情fu,就更厌恶家里那粗皮老肉的发妻了。他想要邹雪梅做他的妻子,她也正有这种心思,满口答应下来。他就与妻子离婚,可妻子不愿离,他就一纸诉状递到法院,法院鉴于他们感情确实破裂,就判决离婚。他妻子不满一审判决,上诉到明春市中级法院,并提出要分割四十万元财产。二审法院也同时判决离婚,可在财产分割上不好判定。上诉人认为被上诉人(伍大远)有八十万元财产,要求分割四十万元,但拿不出确切证据。伍大远的钱从没交给妻子,全部在他自己手中,他在与邹雪梅没好上前,曾跟妻子说过有八十多万元钱,他妻子也不知他存在那里。他自己不说,他妻子拿不出证据,法院就不好判决。

他俩温热够了,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一边。她的双手仍缠着他的脖子,她温睛脉脉地说:“我们结婚吧。”

“中院的离婚判决还没下来。”

“一审不是已判决离婚了吗?”

“对方上诉了,那判决就没有效了。”

“她不就是要四十万块钱吗,你就给四十万,离了婚,我们好结婚,省得这样偷偷摸摸。”她是一个有一定传统观念的姑娘,那晚打老鼠,他钻进她被子,抱着她求欢,她根本就没想到反抗,反而都顺着她。后来,她就真的爱上了他,她只要他爱她,同她结婚,她就不在乎那几十万元钱。

“那可怎么行?我告诉你过,我只有八十万,买这房子花了二十多万,只剩五十多万元钱,要是给了她四十万,那就只十多万了,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爱抚着她说。

“我只要你爱我,苦一点没关系,我反正在苦中长大的。”

“不,我爱你,就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钱是人赚来的,你头脑灵活,今后还可以赚钱,她们母女三人,可就靠用死钱,你还是给了她们吧。”她感到自己夺了别人的丈夫,心有不安。在财产分割上就不能再让她们母女吃亏。

“雪梅,你的心太好了,你让我想想。”他说。他俩起床后,又到悦来酒店吃了饭。下午又来到郊区法院执行庭,伍大远对庭长说:“肖成不愿拿出二十万元钱来交利息,我想你们就强制执行他的财产给我,怎么样?”

“他有些什么财产?”庭长问。

“他有一座房屋,约值十五万元,还有些破烂的玻璃,本来值不了什么钱,但也算五万,凑足二十万元利息。”

“嗯,那我叫他来,同他说说。”庭长就叫另一个人去叫肖成。不到一刻钟,肖成就来了。庭长对肖成说:

“肖老板,你那本金暂时还不起,等段时间,可利息你一定想办法还清,这是法院判决的,如果你不还,我们就要强制执行。你看怎么样?”

“我不是不愿还,我实在是没有钱。那二十五万元钱,实际是一些废玻璃。上午,我陪伍主任、邹会计看过的,他们要那玻璃的话,可以拉去。”肖成说。

“你那些废玻璃,你能卖多少钱?”庭长问。

“我拿着是分钱不值,一年多了,一块也没卖出去,反而占着场地。我那场地也是租别人的,我是无法再做了,想退给别人。”肖成诚实地说。

“那好,我就给你算五万块钱,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不合理,就请物价局的作价。”庭长说。

“五万就五万。”肖成一听能抵五万,觉得是很合算的了,放在那里一钱不值,每年还有几百块钱场租费。

“你还有座房子,就算十五万元,怎么样?你要觉得不合理,也可请物价局作价。”庭长又说。

“房子不行。”肖成慌忙说,房子是他最后一点财产了,老母亲、妻子、儿子都要住,给了别人,一家人到哪去住?

“不行?那可由不得你,我们是依法执行。这样吧,在一个星期内,你将二十万元利息交来,如没交来,我们就将你的那些玻璃、房产,作价二十万元,强制执行,转给信用社。”庭长决定说。肖成垂头丧气地走了。

“伍主任,一个星期后,你们交一万元执行费来,我们将手续办好后,将玻璃和房产转交给你们。”庭长又转对伍大远说。

肖成刚走到法院大门口,迎面遇上了妹妹肖叶叶。她对肖成说:“哥,我刚到家看了下妈,给了五百块钱给她,你想办法给妈治病。”

“叶叶,我恐怕连房子也没住了。”

“哥,你的官司怎么样了?”

“唉—”他长叹一口气说:“玻璃厂那边一分钱收不到,信用社又急催利息,法院要将我的房子作价转给信用社。”

“这官司还这样拖下去,哥,我可是挨不下去了,我的日子是生不如死。”叶叶一脸的绝望。

“妹妹,哥也是没法了。”肖成凄苦地说。他同妹妹分手后,就回了家。同妻子宁君说了法院要将房子作价给信用社的事。

“我说,你呀,连家都保不住,活着不如去死了。”妻子宁君气愤地骂着他,肖成什么话也不敢回,他也确实感到人到了这步田地,死了倒好。

肖成想到,只有找中院执行庭,让他们到玻璃厂去要钱。他就来到中级法院,到执行庭办公室时,吴有功、郑娟正准备下班。

“肖老板,新年好!”吴有功高兴地接着他,让他坐,郑娟热情地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到他面前。

“吴法官、郑法官,我是哭也没眼泪呵。信用社要我还利息,郊区法院要将我的房子作价给信用社,抵利息。我一家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肖成悲哀地说。

“天无绝人之路啊,肖老板,你就别急。昨天,李院长同我讲了,限秦厂长五天内还清货款,否则就拘留他。我今天上午已同郑法官到玻璃厂,将李院长的决定告诉了秦得福。”吴有功告诉肖成说,“我想这次一定要设法将你的货款收到,为了配合好执行,打通一些关系,你需要预交些活动经费。”

肖成听了吴有功的话,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他也知道办事要钱,只要将货款收到,花点钱是值得的。就问吴有功:“吴法官,要多少?”

“你也不容易,就交五万吧。”

“五万?”肖成惊得张大了口。

“多了?”

“我去想办法。”肖成知道,他既是提出来,就少不得的,只要能收到五十万出五万也值。肖成回到家里同妻子说了,宁君说:“出五万,能要回五十万,就出五万,只是到那里去弄这五万块钱?”

“信用社是无法再借了,亲戚也没法借到这么多钱。”肖成既是自语,又是对宁君说:“唉,听说吴胜逵有钱借,利息高,月息三分,但不知有没有这么多?”

“你去找找他,利息高些没关系,反正要不了十多天,收到那五十万就还给他。”宁君说。

肖成立即赶到吴胜逵家。吴胜逵还没回家,肖成就在屋外等。近几年来,请吴胜逵看坟山、屋场风水、驱鬼、算命、算红白喜事日子的人多了,吴胜逵成了方圆几十里很吃香的名人,虽然忙了点,腰包也鼓了起来。他又拿钱放高利贷,人们知道他懂邪术,没人敢赖他的帐。

“吴大法师,你真忙。”肖成等了会,吴胜逵就回来了。

“唉,这年头,该忙的不忙,不该忙的倒忙了起来。肖成老弟,找我一定有事罗。”吴胜逵一见到肖成,心里就暗笑起来,他就知道肖成总有一天要来找他的。

“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快屋里坐,慢慢说。”他将肖成请进屋。

“吴大哥,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忙,我打官司急需些钱,想从你这里借一借,十天、半月就还给你。”肖成开门见山。

“你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你要多少?只要有,你就先拿去用。”他极慷慨地说。

“五万。”

“五万,什么时候要?”

“就现在。”

“现在,那可不行,我手头现有的不够。”

“明天,怎么样?”

“那倒可以,我今晚给你凑齐。”

“利息怎么算?”肖成问。

“你要多长时间?”

“大概十几天,就算一个月吧。”

“一个月能还。”

“能。”

“行,就一个月,别人最低三分的利,你老弟,我不要你的息。但有一个条件,你怎么保证能还给我,拿什么抵押?”

“抵押?”

“我知道你的房子也很快要转给信用社了,你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其实你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他淫邪地笑着,“你愿抵押,我就借,不愿抵押,我就不借。”

“我愿抵押,只是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妻子宁君。”

“你混帐!”肖成气愤地站了起来。

“好,我混帐,你走吧。”他冷冷地说。

肖成走到门口,那双脚又无力走出门。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借不到这五万,那五十万就无法收回,那五十万收不回,他同妻子就都过不下去。反正十几天,拿回那五十万就还给他,抵押就抵押,他想着,说:“我抵押。”

“好,那你写借条,写明抵押的东西,让你妻子按个手模,明天早上来拿钱。”

肖成回到家里,想着怎么让妻子按手模。从吃饭到晚上睡觉前,肖成总不敢提这事。在床上,他搂抱着妻子,慢慢抚爱着妻子,几次想开口,却总是说不出口。妻子宁君在丈夫的长时间的抚爱下,心情舒畅了,情yu渐渐强烈起来。她忍不住说:“我想要。”他很久没这样爱抚过妻子了,她也很久没有这样主动过了。她将丈夫扶到自己身上……他由于情绪不佳,没有充足的激情,长时间没达到高潮。她倒感到从没有过的快乐,她十分兴奋!也十分满足。

肖成由于想着借钱的事,睡不着,天一亮,就醒来了。宁君由于昨晚房事,过度兴奋,极为疲累,还没醒。他穿好衣服,写好借条,想要妻子按手摸。他走到床前,看着妻子熟睡着的那张甜美的脸,他又退缩了。怎么能拿妻子作抵押呢?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保不住,还是个男人吗?他退到床前的一张小方凳上坐下。可又想到,借不到这五万元,就收不回那五十万元,自己和妻子不是照样生存不下去,何况只要十几天就能还上,只要收回到五十万,什么都好办了。这样一想,他又下决心借那五万元钱,他又走到床前,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妻子,妻子宁君被他吻醒了。

“来,我还要你抱。”妻子朦朦胧胧中,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柔情地说。他只得又脱了衣服,搂抱着妻子,又温存了一番。完事后,他说:

“宁君,我昨天找吴胜逵,他同意借,叫我今天去拿。”

“那你就去拿吧。”她余兴未了,说:“我还从没这样舒畅过,真是快活极了。”

“他要求你按个手摸。”他壮着胆子说。

“我按个手摸还不容易,你拿借条来。”

肖成衣服没穿,就下床,将刚才写的借条拿出来,并将吴胜逵给他的印泥揭开,放到床上,宁君伸出一个纤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又在借条上按了一下,她根本没看丈夫写的借条。然后,打了个哈欠说:“你去吧,我还想睡。”

肖成拿着宁君抵押借来的五万元钱,立即到市中院,交到吴有功手中。吴有功连白水收据都没写一张,只是对肖成说,你等三、四天再来听信,肖成高兴地走了。

“我们可以买那房子了。”吴有功兴奋地对郑娟说。

“你也太狠心了。”郑娟说。

“无毒不丈夫。”吴有功谑笑着说:“不狠心,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无法过快活日子。你看那些过快活日子的人,那一个不是狠心捞来的钱。英雄不问出身,花钱莫问来路。走,去买房子去。”原来,吴有功和郑娟为了幽会方便,找了一间房子,想买下来,可要五万元钱,吴有功就敲了肖成一杠子。

吴有功同郑娟用五万元钱买下那间房子,并购办了些必备的用具。这样,他俩就有私下偷情的场所。吴有功抱着郑娟滚到床上,淫笑着说:“今天,不但擦背,更要擦肚皮了。”

“我全身什么都给你擦了,你还不满足?”

“不满足,你要嫁给我,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才满足。”

“你家有贤妻,外有情人,还不满足,真太贪心了。”

“你还不一样,既有男友,又有情夫。”他俩风流快活后,又来到玻璃厂,厂长秦得福接待了他俩。

“秦厂长,李院长跟我们说了,限你五天内付清肖成的货款,否则,就将拘留你。”郑娟一字一板地说。

“郑法官,前次我不是同你们说了,等企业效益好了,我就送到你们法院来。我是既遵纪守法,又不懒债的人,你们就放心好了。”秦得福还是老腔调。

“秦厂长,这不是我们放心不放心的事,是李院长向我们安排的。”吴有功强调说。

“吴法官”,秦得福凑到吴有功耳边说:“这事还是靠你在李院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好,就再说说看。”吴有功也对着他耳朵轻声说:“秦厂长,郑法官在单位的宿舍里还没有空调、冰箱,你看……”吴有功想到幽会的房间里还缺这些设备。

“以后,我想办法,今天,先给她一台DVD,你给她带着。”秦得福叫曾平拿出一台DVD交给吴有功。

“小郑,我们先回去,同李院长再商量一下。”吴有功叫上郑娟就走。

回到他俩新买的房间,打开来一看,里面还有一盘带子,吴有功就拿出来放上。他俩一看,原来是他同郑娟温泉那晚一起的录像带,他心里吃惊,秦得福这家伙还来这一手。

“你怎么要他录这样的事?”郑娟生气地说。她看到自己脱得赤裸裸的,被他压在床上干那事。

“不是我要他录的,是偷录的。”

“偷录的,干什么?”

“把柄。”

“把柄,干什么用? ”

“让我们听他的话。”

“这怎么得了?都是你惹的祸。”郑娟着急,一双小拳捶打着他,“你**了我,还让人偷录了下来,我怎么做人?”

“娟子,你别急,我们找他要回来就是。”他搂抱着她,安慰着说。

过了一天,吴有功带上郑娟又来到玻璃厂。郑娟一见到秦得福就脸红心跳。吴有功却若无其事,他对秦得福说:“今天是第四天了,怎么样,明天就到期?”

“你跟李院长谈得怎样?”秦得福满不在乎地说。

“李院长的意思不改。”吴有功话说得重。

“那你给我想想办法。”

“你把那带子全退给我。”吴有功凑到他耳边说。

“我没有看,也没留,只是录下来给你老弟作个纪念,或许她有别的心眼时,你老弟也有个本钱。”

“谢谢你想得周到。”吴有功没想到秦得福会这么狡猾。

“谢谢不必。”秦得福说:“我给你老弟办事是认认真真,希望你老弟给我办事也一样。”

“这当然不用说。不过,执行的事,不是我说了算,那是李院长的事。”

“我相信你吴法官是有办法的。”

“办法倒是有一个,看你舍不舍得放血?”

“你说说看。”

“李院长去年不知做什么事,急需二十八万元钱,就从我手中借了去,至今没还。”

“好,你将借条给我,我给你二十八万元,你再约我同他单独见一面,算你老弟尽心了。”吴有功就从公文包里找出那张借条交给秦得福,并对他说,“我保证你同李院长见面。”

按吴有功的约定,李仁正、秦得福带上曾平于晚上六点半,在悦来酒店荷花包厢相会。桌上的饭菜已摆好,没有酒。

“李院长,我知道您一贯勤俭节约,我也只安排了三个简单的菜,我们就吃个便饭。”秦得福握着李仁正的手说。

“秦厂长,有功说你一定要跟我见一面,你才付那些货款,为什么?”李仁正问。

“李院长,我们边吃边谈,吃了饭,事情也就谈了。是有事要求您帮帮忙,我才好付款。”秦得福端上一碗饭递给李仁正。李仁正看菜确实是简单,符合自己的规矩,就一碗蒸胖肉,一碟炒鸡杂加一个小菜,也就接过饭吃起来。

“你说说看,是什么事要我帮忙?”李仁正边吃边说。

“小曾,怎么没汤?你去弄个汤来。”曾平会意地出去了,但出去时,将门留一条缝。“李院长,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秦得福极神密地轻声说:“去年年底,吴有功拿着一张借条找我,说,他年底要交帐了,可借条上的二十八万元无法填上。”他说着拿出打火机,打上火,将借据烧了。

“别……”李仁正阻止他,可已迟了。

“汤来了。”曾平端着一大碗汤进来,给李仁正,秦得福每人一勺。

秦得福和曾平回到自己的金屋,曾平将录像带交给他,并问:“你录这干什么?”

“这就是证据,借据烧了,就靠这个了。”

“为了五十万元的货款,你花了二十八万,还要费这么大的事,值吗?”

“你就不懂了,我才不为那五十万,这是在编织关系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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