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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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全校同学放学的时间,“如何正确处理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的主题班会在高一三班教室举行了。团支部书记刘胜利和班长李丽珍走上讲台。

刘胜利大声宣布说:“请安静!开会了啊,大家回座位。”

李丽珍说:“今天班会的内容,早就告诉大家了。大家一定也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今天争取每个同学都发言。那我们还是长话短说,一分钟发言开始。……谁打头炮?”

于大兴起立,说:“我先说吧。……我觉得,今天的会是因为我开的。请大家别开成斗争会啊!……我的情况,好像大家也都听说了。”

有男生喊道:“没听过,再说一遍!”

这种内容的班会,令正值青春萌动的同学们都有些兴奋。在大家的笑声中,于大兴好脾气地说:“好吧!其实,我虽然平时挺喜欢和女生贫嘴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过那种念头。我就是觉得,一个班集体,要是男生女生互相都不说话,封建,那有什么意思呀?……后来,后来,我……我那天比赛完了,就有一个外校女生给我送水,还说我挺棒的……其实我就是挺喜欢别人夸我的,爱听表扬。……再后来,那个女生又带着她的好朋友来看比赛,就让我觉得挺自豪的呗。……后来我们三个就在圆明园聊天了……就是这样,反正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我说完了。”

同学都兴趣盎然地听着。在一个群体中,尤其是青少年中,第一个踏入禁区的、第一个尝试禁果的、第一个提前经历大人生活的人,他们的经验最受到同伴们的关注。青少年们从中所吸取的要比来自父母、老师的“教育”多得多。

王明明边举手边起立发言,说:“说实话,在我们这个年纪,男生女生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大家想想,如果我们现在就这样那样的了,以后还要上大学,还要去边疆,去农村,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什么都是未知数啊!不是瞎耽误时间和精力吗?……于大兴,你说对不对?”

于大兴没心没肺地回答:“对!”

严卫国半站着说:“要是真那样,可太不值得了。人长大了早晚得结婚,那么早好干吗?以后日子长着哪!”

秦小力举手,起立说:“男女同学之间只要是纯洁的友谊,就是可以促进学习和思想进步的……我觉得马克思和燕妮那样的,才是最伟大、最理想的革命伴侣,”她扫了齐望一眼后,接着说,“……可是我们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形成他们那种牢固的思想基础。所以,在这个年龄上,学习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我们只有胜利完成了党交给我们的学习任务之后,才有资格谈论别的。……完毕。”

“接着来,谁?邢还……”李丽珍点名道。

邢还只好起立说:“我认为男女同学之间除了那种关系之外,还有更多、更丰富的关系,比如切磋学习、劳动、做好事、体育锻炼、文艺演出,还有发明创造、攀登科学技术高峰……这些都需要我们竭尽全力去努力,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呀!……完毕。”

于大兴起立说:“我补充!我补充!我认为,男女同学应该团结。比如我们男生比赛的时候,女同学就应该在旁边加油,我们就能发挥得更好,如果没有女同学看吧,就没劲了……”

大家笑。萧博举手。

萧博起立说:“其实,我觉得,朋友多的人才是全面发展的人。所以朋友里当然就应该有男有女。这样可以开阔思路,提高见识,了解世界……所以,男生女生哪怕接触多一点儿也没有关系,大家都不用太过敏,同学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健康……而且我相信于大兴什么事都没有!”

于大兴来不及起立,坐着就说:“我同意萧博的话!”

萧博的判断来自于大兴的玩世态度。如果真是动了真感情的话,他至少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叙述他和小刘之间的来往。萧博试着想了想自己对秦小力,范大越对邢还,即使互相没有任何往来,他们也不会用那么轻佻的语气谈论对方,何况又是真的深谈过一夜了呢?

刘胜利说:“我也同意萧博的发言。于大兴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离开了他热爱的足球队……但是,我们希望全班同学都能接受他的教训,同时也希望于大兴尽快把咱们班自己的足球队建立起来!……完毕。”

齐望起立说:“我想,如果男女同学之间互相有好感,也不一定是坏事……”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刘胜利心领神会,立刻表态,说:“当然,好事和坏事之间是可以转化的……”

“对。”齐望说,“只要是健康的,向上的,互相促进的友谊,就不会违背我们当革命接班人的理想。……同时我再补充一点——男女同学接触应该注意界限,比如我和女生谈话,一定要在大家都看得见、却听不见的地方,一是尊重和我谈话的同学,人家的话不一定愿意让大家都听见;二是避嫌,不能让同学们以为我在起不好的作用……所以,最好不要去那些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地方,比如圆明园呀,大苇塘呀;时间嘛,也最好不是夜里……”

大家一听又笑了,都去看于大兴。于大兴也跟着笑。

齐望继续说:“……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班会开得很活跃,同学们都积极发言。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齐望大声喊着范大越一起回家,秦小力听到,也尖声喊住王明明,要骑车带上她,然后和王明明抢先离开了。

其实范大越要在学校复习功课,并没有和齐望一起走。齐望照例让刘胜利带到路口。分手的时候,刘胜利对齐望说:“这星期日我去你家检查工作!一定!……你哪儿也别想去!谁也别想见!”

齐望说:“刘胜利,你别胡来啊!……说话要有证据!”

刘胜利说:“虽然我一时还拿不到证据,但是我希望你尽快摆脱这种事情!咱们还要入党,还要考哈军工,还要为咱们国家造原子弹!咱们万万不可被资产阶级小姐拉下水……”

齐望马上制止道:“胡说!什么资产阶级小姐?!”

刘胜利只好改口说:“好好好,万万不可被资产阶级思想所腐蚀……小心糖衣炮弹啊!”

齐望努力平和地说:“刘胜利,你过敏了,真的,我真的没什么……”说完,转身走开。

刘胜利在他身后喊道:“我明天真的去你家啊!看你经得住经不住考验……”

“随便!”齐望说,“告诉你,我绝对能经受住你的任何考验!”

刘胜利小声说:“这还差不多!”

春暖花开时节,秦小力顺利入了团。团支部把这次有七名新团员的入团宣誓仪式选在了颐和园,并且邀请全体同学同往。陈露老师也参加了。

岸边的宣誓仪式结束后,同学们分为几个小组,划船向十七孔桥进发。秦小力和王明明分在一条船,王明明本想把齐望和范大越拉到船上来,却被秦小力拒绝了。她说:“咱们不要男生,就不信女生划不过他们。”

可惜出发一分钟之后,女生的船就明显地被落下了。冲在前面的船上都是男生在划。秦小力又说:“咱们不怕,咱们唱歌,他们唱歌比不过咱们……”

女生船的歌声一起,其他船上喊“加油”的声音就弱了,然后整个昆明湖上都是此起彼伏的歌声。不料,欢声笑语中,却出了事。在接近十七孔桥岸边的时候,风浪骤起,打在岸边的浪又打回来,秦小力和王明明她们船上的五个女生左闪右躲,使得船失去平衡,突然倾斜,歪向一边,船上的女生都先后掉到湖里去了。听到女生们的尖叫声,起初还有人笑,以为是在闹着玩;但是一看,船上空无一人了,湖面上漂着人,齐望、刘胜利、范大越等都纷纷跳下水救人,才发现情况真的不妙。不会水的同学就拼命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岸边的工人叔叔们迅速举着篙过来,把篙子伸到落水同学面前,喊道:“拉住篙子!别急!水不深!……拉住喽!”

女生们一个一个被拉上岸。王明明在最后。突然,王明明发出又一声尖叫:“哎呀!脚!……哎呀,哎哟……我的脚陷进泥里了!”

一身湿漉漉的刘胜利已经上岸,又一次冲过去,一把拉住王明明,像拔萝卜一样,把她拔上岸,撂在地上。她身下的地面即刻被水洇湿。王明明坐起身,甩甩头发,扑棱出的水珠子抡出扇形的一片。

刘胜利边躲水花,边问:“没事吧?怎么样?”

她活动一下脚,说:“好像……有点疼。”

刘胜利伸出手臂,说:“来吧,你扶着我,起来,小心啊!”

王明明躲开了,说:“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刘胜利赞赏地说:“对嘛,这才像个团员的样子。”

于大兴闻声赶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一对红!”

李丽珍过来,问王明明说:“还能走吗?”

于大兴说:“一对红,让我背着你吧?猪八戒背媳妇……”

王明明斜瞟着李丽珍,却对着于大兴说:“去去去,那么贫……”

于大兴说:“我说的是真的!来来来!”边说着,他一猫身,就把王明明背在背上了。

王明明大笑着,喊了一声:“啊——”

李丽珍也大喊:“下——来!——”

刘胜利回头一看,急了,拍了一下于大兴,制止他,说:“下来,下来,干什么呢你?”

于大兴背着王明明就向码头售票处的长椅跑去,小声嘟囔说:“这怎么了,只许你又拉又拽的……”

王明明并不挣扎,只是笑着喊:“让我下来!让我下来!于大兴!哈哈哈……”

刘胜利拼命追过来,用尽力气,拉住于大兴,命令道:“放下来!”

跑到长椅前,于大兴放下王明明。两个人禁不住哈哈大笑。刘胜利的脸都气歪了。他说:“于大兴!一会儿我找你谈话!太不像话了!……王明明!你还笑?!”

秦小力是被齐望救上岸的。混乱中,齐望第一个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潜意识里,他就是应该最先救她的。被拖向岸边的过程中,她本能地向岸上看了一眼,没有人专门注意他俩。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救人要紧。她紧紧地搂住齐望的腰,体会着也许不会再有的温存。王明明被于大兴背走,她也看到了。她预感到,王明明会为于大兴动心。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对有过肌肤接触的男生念念不忘,比如自己对齐望。

然而,刘胜利准备好的与于大兴的谈话,被于大兴夜里的高热打破了。半夜,40度高热的于大兴被同学们送进了海淀医院。

一次新团员的宣誓仪式变成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欢乐春游,大家都很兴奋。从颐和园回来,同学们回宿舍休息,等待晚饭开饭。下了水的男生,都被齐望、刘胜利他们轰着去了学校锅炉房附近的自流井洗澡,擦干,唯有于大兴不去。他仅仅后背沾了一点儿水,是因为背了王明明一下,于是便懒得去,沾了床就不想起身了。开始时他是四脚八叉地躺着的,萧博还给他把被子盖上了;可是待齐望、刘胜利他们回到宿舍,吵吵嚷嚷的,他却浑然不觉,仍在沉睡,而且听着呼吸声不太对头,呼噜呼噜的,很沉重。

晚饭勉强去吃了,由于感到疲劳,晚自习时间,于大兴就向班长李丽珍请了假。李丽珍批准了,但是强调说,明天要找他谈话。于大兴昏昏沉沉地答应了,表示接受任何意见,只要允许他去睡觉。

当天夜里,于大兴突然就大声喊起来:“快……快跑,快呀!他们来了!……”他还惨叫一声,“来了——啊——”

刘胜利惊醒,唤他:“于大兴!于大兴!”

萧博向上面看看,说:“他说梦话哪,没事。”

齐望说:“推推他,刘胜利,让他翻个身就没事了。”

范大越在上铺,伸手推了于大兴一把,立刻说:“呀,这么热!他发烧了!……于大兴!于大兴!”

刘胜利起身,伸手去摸了摸于大兴的头,说:“真的!”

萧博说:“是吗?发烧能把脑子烧坏了!”

齐望开了灯,说:“快给他穿衣服!快!……我去医务室找医生!”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于大兴睁开眼,脸色通红。看到范大越,他说:“吓死我了!有几个人,一直追我……”

萧博逗他,说:“干什么坏事了吧……半夜鬼叫门了……”

于大兴又问:“火灭了吧?怎么这么冷?”

严卫国说:“早就没炉子了!你烧糊涂了……”

这时,门外嘁里哐当地一阵响,齐望和学校医务室的段大夫一起进门。

段大夫过去摸了摸于大兴的头,说:“烧得挺厉害……赶快送医院吧!”

于大兴继续说着梦话:“你们先撤,我来掩护!”

刘胜利说:“行了,我们都掩护你去医院吧!”

齐望、刘胜利、范大越、严卫国四人自告奋勇,连拉带扛地把于大兴抬上平板车。板车蹬起来,带着凉爽的风。范大越蹬着车,其他人跟在两旁跑着。春日里的夜半时分,一贯遵守作息时间的青少年们很少领略得到它的魅力;有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主宰感,有一股幸睹夜半真容的发现,有一股今夕何夕的感伤,有一股令人蠢蠢欲动的花香。严卫国大发感慨,说:“啊,春天的夜里原来这么美啊!”

刘胜利笑他,说:“美?天天让你值夜班,试试?”

齐望了解刘胜利,他就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家伙,而且鄙视任何风花雪月的东西;不知他以后谈恋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为了快些,几个男生轮流蹬车,终于把于大兴送进海淀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大家又从急诊到病房,把他安顿好了。

临走的时候,于大兴睁开眼,挨个儿叫了大家的名字,说:“齐望、刘胜利、范大越、严卫国……谢谢你们。……如果我明天能活着回学校……”

大伙一听,都笑了。

齐望说:“你死不了!于大兴,先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

夜静风清。回学校的路上,范大越慢慢蹬着平板车,齐望和刘胜利、严卫国坐在上面。整条大街上除了两旁高高的白杨,只有他们几个学生。空旷的街道令人产生放声歌唱的冲动,齐望想唱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刘胜利说:“这个于大兴,我正等着第二天收拾他哪,他倒病了!”

严卫国问:“什么事啊?”

刘胜利说:“你没看见?他下午背王明明来着……”

严卫国说:“看见了,他们不是‘一对红’嘛!”

范大越说:“他不是帮助她呢嘛。”

严卫国又说:“是呀,没准儿他还是因为帮助王明明得了肺炎哪!……我看没什么呀!”

刘胜利正色道:“他背你是可以的!严卫国同志!但是……他是男生!王明明是女生!你问老范,他懂!”

范大越委屈地说:“我哪儿懂呀!”

第二天,当于大兴住院以及他病因的猜想传到王明明耳朵里的时候,她大大地吃了一惊。她当天中午就向刘胜利借自行车,要去医院看于大兴。刘胜利还不放心,问她是否一个人去,她立刻谎称还有秦小力。等刘胜利在教室看到秦小力正在黑板前抄歌词的时候,已经晚了。

王明明骑车赶到医院,溜进病房,看望于大兴。当时于大兴和其他几张床的病人都在午睡。她站在他床边,小声叫他:“于大兴,于大兴!”

于大兴醒了,脸蛋红扑扑的,他迷迷糊糊地显出高兴的神色,说:“一对红,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样了?还发热吗?”王明明关心地问道。

于大兴说:“好多了。”

王明明又问:“是不是因为背了我……你才发热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王明明,我从小都没病过,我妈妈说我特别好养活……”

王明明说:“你真可怜,妈妈爸爸都不在……”

于大兴撒娇地说:“那你就对我好点儿。”

王明明也一反常态地温和地说:“行,我对你好点儿……”

于大兴伸出手来,拉住王明明的手,说:“一对红,谢谢你来看我。”

王明明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说:“你还有点儿烧,于大兴。……”然后她翻开书包,拿出笔记本和课本,递给他说,“这是今天上午上课的笔记,还有你的课本,都带来了。你好好养病吧,我明天还来……”

于大兴再次拉住她的手,缠绵地问:“你干吗去?”

“我得回去上课了。我是借刘胜利的自行车来的……还得赶回去。”王明明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于大兴从枕头下边掏出一把钥匙来,说:“等等,这是我的自行车钥匙……给,我不在的时候,归你用。就在翟大爷的车棚里,是一辆英国凤头,别丢了……”

王明明接过钥匙,说:“好吧,你那辆车谁不认识啊,我保证看管好。那……我就走了。”

于大兴继续缠绵地说:“真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不可能,还得上课哪。”王明明说着已走到门口。

于大兴又说:“一对红,多来几次看我啊!”

“行!”王明明拉开门,说,“我每天来。”

于大兴还没说完:“你要是能一直陪着我,那多好啊!”

王明明笑着说:“做梦吧你!”

她说完就走了,门轻轻地关上。王明明还不太习惯这种缠绵的场面。她喜欢大庭广众下的兴奋,大家伙在一起的热闹。而刚才于大兴的反常表现,被王明明看成是病中的脆弱。要是换在平时,看谁敢这样冲她撒娇?然而,于大兴那么公然地表达他想让她多来看他、想让她一直陪着他的愿望,在她的心里也激起一丝震动,感情原来也是可以这样说出来的?!下着下着楼梯,想着,走着,她就愣在半梯上。他还有别的意思吗?他是怎么想的?王明明告诉自己说,反正我是行得正,走得直,不怕影子歪。随后又问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影子歪?想问问秦小力,她懂得多。不,不行,她该说我思想复杂了。我一贯是个单纯的人,光明正大的人,无事不可对人言的人;那就永远做个单纯的人吧。

随后的日子,王明明每天都去医院给于大兴送笔记。一天中午,王明明坐在于大兴床旁,正和他说着语文老师要严抓错别字,做出了一个决定,每个错字扣5分。王老师在课堂上问道,假如一个同学的一篇千字文的作业里出现了0个错别字,一字一分,扣掉了0分,还剩80分,但是这种作业还能算及格吗?大家一齐回答,不——能——王老师接着说,对!所以,一个错别字扣5分,让错别字大王无处藏身!

于是,王明明笑说:“咱们以后可得认认真真地检查作业了!”

于大兴却说:“问题是,我要是怎么检查也检查不出来呢?”

王明明不屑地说:“谁让你们外校来的基础不扎实哪!”

“看,就说你是看不起我吧?”他做出委屈的样子。

王明明笑了,连忙掩饰,说:“没有,没有……”

“看不起我也就算了,还看不起别的学校……”于大兴又说。

王明明嘻嘻哈哈地推推他,说:“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门开了,齐望和刘胜利进门,正巧看到刚才一幕。

刘胜利有些意外,问道:“王明明?……你们干吗呢?”

于大兴说:“她给我送课堂笔记来了。”

齐望说:“好啊,主动帮助同学啊!”

刘胜利不放松,又问王明明:“你是怎么来的?……怎么也没朝我借自行车?”

王明明说:“我骑的是于大兴的凤头。”

“你有他的钥匙?”齐望问。

于大兴说:“是,我借给她的。”

刘胜利说:“哟,骑了他的车,就不和大家一块儿来了?王明明同志!”

王明明被问得有些紧张,说:“和你们一起回去不就行了吗?”

刘胜利不放心地对着王明明的脸看了又看。

一个星期以后,于大兴出院了。班上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上课,下课;课外活动。于大兴组织起了班上的足球队;王明明练习了越来越多的黑管曲目,仍旧积极参加刘胜利组织的每星期二中午的小型音乐会;范大越继续学着钢琴,练着长跑;秦小力照样演着话剧,教着新歌;严卫国在攀登男子体操更高的难度;萧博也得到了一些小角色,津津有味地演着;刘胜利盯了于大兴和王明明几天,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放心了。

不久,毛主席关于要加强中学生思想教育的指示传达下来。为了身体力行,齐望和刘胜利组织了一次小型的扫墓活动。在刘胜利的建议下,只秘密通知了班上的十几个干部子弟参加。齐望提醒他注意,不要搞小圈子。而刘胜利说:“这是咱们对干部子弟严格要求,加强教育!你看咱们学校有些干部子弟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于大兴这样的……毛主席要求培养千百万革命接班人,这接班人不能都让人家的孩子当了。”

星期六这天放学的时候,于大兴找到王明明,先问她星期日去不去扫墓;然后又问她星期日上午干什么。王明明知道他又有鬼点子了,让他有话直说,他才小声问:“我请你看电影,行不行?”

“看电影?……什么意思?”王明明迟疑地看着他。

于大兴说:“向‘一对红’道个谢呗!”

王明明说:“我才不需要呢!”

于大兴恳切地说:“真的!就让我谢谢你吧!”

王明明怀疑地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于大兴说,“所以呢,我一定要请你看电影!……再说,我以后还得继续争取进步哪!还得有‘一对红’的帮助……”

王明明还是不肯马上答应,说:“别开玩笑啊!讨厌!”

“到底去不去?”于大兴又问。他说,“真的是看电影……明天,大华电影院,上午9点有一场……”

王明明这才相信了,说:“当然去!不去白不去!”

于大兴又叮嘱说:“别告诉别人啊!”

第二天是星期日。一早起来,王明明帮妈妈洗完衣服以后,就说了扫墓的事。但是她把扫墓的时间说成了上午。妈妈同时也同意了她扫墓之后就和同学们一起回学校。然后她就欢天喜地离开了家。东单大华电影院门口,于大兴早早就买好了票,等在那里。王明明远远地看到他,用外人的眼光打量了他一阵。于大兴这天穿着米色的风衣,高高的个子,面容白白的,眉眼还算好看。王明明心里的感觉就有些怪,好像和他的关系有什么不同了。她跑过去,于大兴文质彬彬地招呼着她,说:“早场的电影还没有散场,咱们去街上走走吧。”

“压马路?”王明明抗议说,“我不去!”

于大兴立刻说:“不是不是,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王明明随着他拐过一个路口,又转了一个弯,进入一个宽敞的胡同,来到一个大院子的门外。于大兴告诉她,他的家就在这个院子里。两人的目光越过围墙,里边有几座小楼,楼顶漆成不同的颜色。于大兴指着一座红顶的小楼说:“我家就在这座楼的一层……”

王明明应付地说道:“哦。”

这时,突然就起风了。北京的春天就是这样,风沙说起就起,狂卷过一阵,又猛地无影无踪。一时间,夹着黄沙的阵风扫着地皮刮过来,王明明迅速地抱住头,背过身去。这时,只觉得有一件大衣护住了她,身边是于大兴的身体挨住了她。王明明连忙躲开,说:“不行不行,注意影响!”

于大兴说:“没事,我是怕风太大……再说在这儿谁也不认识你!”

王明明说:“那也不行!”

于大兴收起风衣,问她:“都到我家门口了,你想进去看看吗?就我爷爷奶奶在……”

王明明拒绝道:“不去!……再说电影也快开始了。”

他们看的电影是新片《冰山上的来客》。其中有着美丽壮阔的高原风光,有着凄美曲折的爱情故事,有着缠绵动人的歌曲。在电影尾声,战士阿米尔和儿时相恋的姑娘古兰丹姆相逢,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电影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音乐萦绕在耳边,拨动着观众的心弦。

于大兴抓住王明明的手,问:“怎么样,王明明,电影好看吗?”

“好看。”她抽出手说。

出了电影院,和于大兴分手的时候,王明明的眼睛仍是湿润的。王明明说:“于大兴,谢谢你啊。”

于大兴说:“我也谢谢你,因为在班上你是最信任我的……别人帮助我,是为了表现他们正派;你管我是为了我好;你比他们都真正关心我……”

王明明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说:“咱们不是‘一对红’嘛。……于大兴,我该走了,我下午还去扫墓,你呢?”

于大兴说:“我也去。现在先回家,我奶奶给我做了饭。……你真的不想来我家吃饭吗?”

“不想。”王明明说。

于大兴又说:“来吧,反正我爸爸妈妈也不在家……”

王明明的眼睛又红了,说:“于大兴,你真可怜!”

于大兴笑笑说:“你才可怜哪!……快回家去吧!下午见!”

等于大兴跨上自行车骑远以后,王明明回过头去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样的同学,每个班集体里都有,有点儿自由散漫,吊儿郎当,有点儿落后。但是于大兴不同。在王明明眼里,他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他不是故意破坏纪律的那种人,他是孩子气的,无邪的。只是在今天的感觉里,尤其当他用风衣为她挡风,他的身体暖烘烘地护住她以后,她的看法改变了,他还是个懂得照顾别人的人,还是个有些……有些……有些男子气的人。

星期日上午,齐望和刘胜利去家访,回来路过电影院,恰恰遇上电影院散场。于大兴和王明明随着人群走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被眼尖的刘胜利看到了!刘胜利突然拉住齐望说:“哎哎哎!快看!”

齐望一看,惊讶地说:“哟,他俩一块儿看电影了?”

刘胜利说:“于大兴这小子,什么都敢干……刚解决了一个外校女生,现在又把咱们的团员拉下水了!”

齐望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他们是‘一对红’嘛,也许……等下午扫墓的时候,再问问看吧。”

刘胜利充满谋略地说:“不,先别问,以免打草惊蛇!”

齐望说:“不,还是问一问的好,也起个提醒的作用。”

刘胜利仍然不同意,说:“问?!你一问,他们就转入地下了,你更逮不着了!……再说,于大兴这小子,作风败坏,早就该收拾收拾他了!我一定要抓住他!”

很明显,回到学校以后,于大兴和王明明之间的关系似乎是突飞猛进了。班里的任何活动,只要王明明同意,于大兴一定积极响应。一天上劳动课,是给果树打农药,老师专门提出注意事项:穿长衣长裤。但是在果园集合时,于大兴仍然穿着短裤蹦蹦跳跳地来了。其他同学提醒他,他都不听,只有王明明刚一张口,他马上就回去换长裤了。

他换衣服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劳动课高老师在讲喷农药的操作要点,另外还强调了喷农药时本着顺风的原则,不要迎着风,除了保护自己,还要避开其他同学等。然后老师问大家:“都听懂了吗?……刚来的同学,你……”

于大兴马上回答,说:“听懂了!要逆风喷,否则,农药都被我们吃了,果树吃什么呀?”

大家笑,王明明也笑。于大兴专门讨好地盯着王明明,王明明半笑半嗔地推了他一把。这一切,齐望和刘胜利都看在眼里。事后,刘胜利说他恨不得挺身就去揍于大兴一顿。齐望制止他,说:“在他们的关系里,只要是起到了积极向上的作用,就应该鼓励。”

在果园,于大兴有意和王明明走在一起。他小声说:“哎,一对红,晚自习以后,礼堂旁边第二棵丁香树……”

王明明一愣,又装作没听见,大声问老师,说:“高老师,1059和水的比例是多少啊?”

高老师说:“今天用的是1065,都是配好的,不用再加水了……”他又对于大兴说,“你们男生,去背药桶……快去!”

于大兴疑惑地看看王明明,也不知她听到没有,只好跑走了。

晚上,就在晚自习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王明明第一个站起来。她大声对秦小力说:“哎,我不等你了啊,我要上厕所!”然后迅速跑出教室。

于大兴一看就明白了,他不声不响地收拾起作业本,镇静地放进课桌,起身走出教室。当融入涌出楼门的大批同学之中时,只见他拔腿就跑,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礼堂侧墙外,种着一长溜矮墩墩的丁香树。正是丁香花开时节,枝叶茂密的丁香树为整个校园平添了浓浓的春天的气味。于大兴选择了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这不是同学们回宿舍的必经之路。王明明蹲坐在第二棵丁香树后,眼看着于大兴飞跑而来,却径直跑过去,她刚想喊他,只见他又跑了回来,一头钻到王明明身边。

王明明蹲在丁香树后,小声问他:“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

于大兴说:“我把这几棵树都看了一遍,看看有没有别人……”

王明明说:“嗬,你还挺狡猾的。”

于大兴反驳说:“你才狡猾哪!下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哪。”

王明明说:“你狡猾!”

“你狡猾!”

“你狡猾!”

“你狡猾!”说着,于大兴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

王明明拦都不拦地倒在他怀里,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不可抗拒的感受!被一个男生触碰,竟是如此震撼心灵!他的呼吸温暖着她的脸颊和脖颈,使得她的整个头颈都充满了血流!她忍不住用自己的脸贴住他的脸。

于大兴激动得声音发抖,说:“这几天我都上不下课去,老想看着你……”

王明明强作镇静,声音也在抖,她说:“那可不行,不能耽� ��功课。”

于大兴说:“那你上课的时候就别老做小动作,要不,我又该看你了!”

王明明说:“好,我就背着手,连笔记都不记,行了吧?”

于大兴说:“不行,我要是没听进课去,还得抄你的笔记哪!”

这时,远处传来其他同学的歌声。“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王明明一激灵,推开他,说:“行了,走吧。别人该发现了……”

于大兴坚持说:“不行,让我再搂一会儿!”

王明明再次推开他,说:“于大兴,走吧,他们过来了。”

于大兴又说:“那你答应我,咱们以后每天都在这儿待一会儿!”

王明明说:“离教室这么近,被人发现怎么办?”

于大兴说:“那……就去桃园,老地方。”

“桃园?”王明明说,“要是被巡逻的同学看见……”

于大兴说:“桃还没长出来,没人巡逻。”

王明明答应说:“那……好吧,说定了!我走了!”她挣开他,先跑了。

于大兴等她跑远了,才原地一蹦,三跳两跳,跳出丁香树丛。

王明明回到女生宿舍的时候,秦小力和邢还已经上了床,正在说悄悄话。见王明明进门,感觉有异,秦小力盯了她一会儿,问她:“王明明,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王明明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都洋溢出一种幸福感,也就平平常常地答道:“没去哪儿,就去厕所了。”

秦小力逗她,说:“不对,你的眼睛……邢还,你看,她的眼睛突然这么亮!看!放着光!”

邢还翻过身来,仔细看了看,说:“是啊,是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秦小力诡秘地问她:“王明明?干吗去了?和谁在一起?”

王明明吓了一跳,忙弯下腰,把脸埋在床下,边拿脸盆,边说:“别瞎开玩笑啊,这么不严肃。”

这时,李丽珍端着脸盆进门,听到后面的话,就问:“什么不严肃了?”

邢还缩回被子里,轻描淡写地说:“她们说王明明今天晚上变漂亮了。”

李丽珍转脸看,说:“我看看。……”但是她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就说,“人家王明明本来就漂亮嘛。”

王明明一听,不好意思地说:“才不是哪。”

邢还说:“当然是,就是因为平时像个假小子,现象掩盖了本质呗。”

王明明端着脸盆出门,说:“哎呀,不理你们了!”

秦小力重新躺下,仍然想着王明明的那双眼睛,春水汪汪,明亮多情,顾盼生辉。她确信,王明明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但是,是谁呢?班上的男生?还是……军乐队的?

而同时发生的班上的扫墓之事,却令秦小力气愤不已,这正是她刚才在与邢还交谈的话题。她也是刚听说,星期日,齐望和刘胜利他们暗地组织了一次给革命烈士扫墓的活动,竟然没有告诉大家。四处探寻口风之下,原来连李丽珍都没听说。她本准备和李丽珍联合起来,在班委会上发难,向齐望和刘胜利问个清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和李丽珍并非是一条阵线上的人,只怕事情闹起来以后,被李丽珍无尽发挥,最后难以收拾。

第二天早晨在操场,齐望和刘胜利、范大越一起在跑道上跑步的时候,秦小力迎面过去,返身和他们并排跑着。她问刘胜利:“是不是咱们班有的同学,上个星期日去扫过墓?”

刘胜利问:“你听谁说的?”

秦小力说:“那你就别管了,是不是?”

刘胜利只好承认,说:“是呀。”

秦小力眼睛瞟着齐望,问刘胜利,说:“为什么没通知我去?”

“你去什么呀?”刘胜利说,“那些牺牲的烈士是我们的叔叔阿姨,又不是你的!”

秦小力看看齐望,见他不说话,就急了,说:“刘胜利!你怎么这么说话呀?革命烈士是我们大家的烈士!”

刘胜利把语气放缓和些,说:“算了,秦小力,你是不必去的;那天去的都是需要好好教育的那些人!……是不是,齐望?”

秦小力盯着齐望问:“是真的吗?”

齐望和范大越只顾低头跑,一言不发。

秦小力又说:“齐望,你说话呀!”

齐望眼睛看着别处,劝道:“算了,你就别问了。”说完,他迈开大步就跑。

秦小力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对他喊道:“齐望,告诉你,你们走得真是太远了!”

范大越立刻停下,等她跑上来,他问她:“秦小力,你刚才说,什么走得太远了?你是什么意思?”

秦小力对范大越说:“老范,他们搞小圈子!分化同学!破坏团结!瓦解班集体!……你难道没看出来?!”

范大越说:“他们跟我说的是,因为干部子弟里的问题太多,有的人根本没有革命接班人意识,所以才……”

秦小力说:“这种问题,所有同学里都有,大家都应该受教育!”

刘胜利慢步停下,说:“谁想受教育,谁可以自己去呀!自己不去,别人去了还扣大帽子,这不是破坏团结是什么?!”

秦小力顶他说:“我说齐望哪,没说你!”

刘胜利话中有话地说:“秦小力,你就不要老找齐望了!……男女同学之间应该有距离,你老是找来找去的,让人家怎么进步啊?人家就快入党了!注意点儿影响好不好?”

秦小力急了,追上问齐望,说:“齐望!我影响你进步了吗?”

“没有!”齐望马上回答。他说,“刘胜利,你怎么这么说话呀?同学中间有问题,就谈问题嘛。秦小力,你别……”

秦小力冷笑着说:“好好好!我落后!我拖别人后腿!我不是你们的人!行了吧?!”说完,她快步跑开。

三个男生愣在跑道上。刘胜利嘟囔道:“这个秦小力,也太狂了!……入团以后更狂了!”

齐望说:“你别这么说,她提的意见有道理。”

齐望明白,他与秦小力的关系,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至于以后怎么办,只好等待时机。

晚上,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一响,王明明又是第一个站起来,迅速收拾作业。

秦小力立刻敏感地看着她走出教室。刘胜利由于注意到了秦小力的目光,跟着马上回头去看于大兴。果然,于大兴也迅速站起来,走出门去。

他们这次约在了果园。一株株的梨树和桃树上,枝叶茂密,鲜花盛开。在一棵低矮的桃树下,于大兴和王明明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王明明说:“一会儿,就一会儿!”

于大兴答道:“好。”

王明明又说:“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于大兴又答道:“好。”

然后,王明明推他,说:“行了,该走了,走吧。”

于大兴不松手,说:“再一会儿,一会儿。”

王明明说:“她们昨天都发现了。”

于大兴一惊,问:“发现什么了?”

“她们说我变了……”

“变什么了?变凤凰了?”

王明明推他,说:“去!……不过,就是这个意思,说我变漂亮了。”

于大兴说:“你本来就漂亮,一直漂亮……”

“真的吗?比秦小力还漂亮?比邢还还漂亮?……”王明明兴奋地问。

“当然,比她们谁都漂亮!”于大兴说。

这时,远处传来大人的咳嗽声。

“坏了,有人!快走!”王明明跃身而起。

“你快走!”于大兴说,“我掩护!”

王明明撒腿就跑。只听有成年人的声音大声问:“谁?!”

于大兴跳着迎出来。他说:“高老师,我。”

来人是劳动办公室的高老师。见了于大兴,他有些意外,问道:“哟,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于大兴说:“想事哪。”

高老师问:“什么事非得在这儿想?”

于大兴说:“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国内,我经常想他们,就到这儿来。因为宿舍人太多……”

高老师懒得听他废话,说:“行了,回去吧。以后不许来这儿了啊!尤其桃子熟了以后……”

于大兴奇怪,问:“不是还没挂果呢吗?”

高老师说:“咱们这儿有好几个品种,有的早挂果,有的晚挂!……行了,你快走吧!快熄灯了!”

于大兴说:“是!高老师。”

于大兴刚刚跑远,齐望和刘胜利就赶到了。刚才,就是秦小力机灵的目光提醒了刘胜利,他才恍然大悟,其实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始终有暗流在涌动。原来,王明明和于大兴,果然没有罢手,不但转入地下,而且愈演愈烈!

刘胜利高喊道:“报告高老师!”

“哟,齐望、刘胜利,你们干吗来了?”高老师问。

刘胜利问:“高老师,看见我们班的人了吗?”

“看见了,刚走。……那个大个儿,守门员。”高老师说。

刘胜利咬牙切齿地说:“果然是于大兴!”

齐望问:“还有谁?”

高老师说:“没注意。”

齐望说:“高老师,我们找了一圈儿,不知道他们会在哪儿?”

高老师问:“他们?还真的有别人?”

刘胜利说:“对!……齐望,今天不是知道是这儿了吗?”他指指脚下,说,“明天,就是这儿!——直、捣、敌、穴!”

一早,刘胜利就等在跑道边堵住了秦小力和王明明。秦小力不理他,绕着他跑开,被他一把拉住。他把王明明放走,恶狠狠地问道:“秦小力!你发现了什么?在咱们班同学里……发现了什么?!”

秦小力清高地答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刘胜利说:“作为班干部,你为什么不汇报?!”

秦小力说:“你还知道我是班干部呀?……你有事可以不告诉我,我也可以不告诉你!”她补充道,“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她说着就跑开了。齐望这才凑过来,说:“她也许真的不知道。”

刘胜利说:“你呀,你一定是为她辩护……但是,咱们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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