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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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中午,是军乐队的小型音乐会时间。在教学楼东南方向的小树林里,竖着简易的木板,上面写着本次演出的曲目:1.《蓝色的多瑙河》;.《骑兵舞曲》.《英雄渡过了大渡河》4.《青春圆舞曲》……

刘胜利和王明明都在和乐队同伴一起演出,照例又有很多同学们围成一圈在安静地听着。于大兴也站在外围,由于个子高,就很显眼。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王明明。王明明显然也知道他的存在,时不时地向他扫上一眼。秦小力也赶来,看到王明明神色平静,专心致志,放了一半的心。然而她很快就看到了外围的于大兴,他是那样入迷地望着王明明,而且只望着她,目不转睛。她心里一惊。难道她是和他?!王明明,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和于大兴!在秦小力的观念里,如果男生女生两个人好,男生一定要比女生强,学习强,思想强,身体强。不一定各方面都强,但是总要有比较全面的强大。可是于大兴这个人,除了外貌突出些,一张京剧里的小生脸,一身肌肉,大个子,还有什么?只冲他平日里甘于落后不求上进的散漫样子,秦小力就绝不同意王明明和他好。

刘胜利在演奏间隙,眼光时常习惯性地向观众群里扫一扫,看看反应。他也立刻注意到了于大兴。而于大兴那副呆呆怔怔的样子,更令刘胜利一愣。他返头去看王明明,只见王明明一心一意地吹奏着黑管,才稍稍放了心。

整个下午,秦小力都在寻找机会单独和王明明说点什么,可惜总是不巧。直到吃晚饭,看到王明明快吃完了,她也连忙狼吞虎咽地吃完,随着王明明一起去洗碗。出了食堂,秦小力轻描淡写地说:“王明明,晚上帮我配一段诗朗诵吧!我朗诵雷锋日记,你吹黑管,明天中午等着播哪。”

王明明犹豫片刻,说:“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

“就是有事嘛。”王明明坚持道。

秦小力说:“你最近有什么事了吧,怎么不跟我说,王明明?”

王明明故作轻松地说:“没有什么呀?你指的是什么……”

秦小力说:“今天早上刘胜利问我了,说你有什么……”

王明明大大咧咧地打断说:“他呀,在他眼睛里,谁都是一身错误。”

秦小力看得出,王明明并不想和自己交流什么,便只好说:“那你自己注意点儿吧,别出什么麻烦。”

王明明咬紧牙关说:“你放心,我没事。”

这天晚上,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起,王明明就马上站起来。王明明出门后,于大兴也紧跟着出了门。秦小力追出去,想喊住王明明,又怕给“鬼子”指了路,只好眼巴巴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刘胜利和齐望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前后脚出了门。他们兴致勃勃地即将开始一场从未经历过的抓捕冒险。当齐望在门口经过秦小力身边的时候,竟没有注意到她的沮丧。

这天晚上,于大兴和王明明把约会的地点稍稍改变了一下,避开了昨天高老师路过的那片果树。王明明选了一棵桃树。她不喜欢梨树和苹果树粗糙的树皮,而桃树的光滑正适合脊背倚靠。她头靠在于大兴的肩膀上,两人搂在一起。

亲热的间隙,王明明畅想着说:“……于大兴,我会等着你,等你入了团,咱俩就一起争取入党;一起考大学……”

于大兴说:“我连团还没入,就说入党?”

王明明鼓励他,说:“对!所以我要你进步!要你比谁都不差!……要不然的话……”

于大兴问:“要不什么?”

王明明直率地说:“要不我就不和你好了。”

于大兴亲亲她,说:“我又没说不想进步。”

王明明娇羞地说:“那你就赶快写入团申请书……”

于大兴顺口说:“明天,行吗?……”

高一三班班主任陈露老师已经得知了昨晚于大兴的所作所为,所以她在晚自习后,专门来到了劳动办公室,和高老师面对面地坐在桌旁。高老师告诉她,他们已经进去了。

高老师是建校初期参加工作的老教师,他问她:“你准备怎么办?”

陈露说:“反正不能采取‘捉’的方法。”

高老师说:“对。……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事。学校也刚搬来不久,整个校园都是学生们亲手建的,起初都是男生嘛,学生岁数也大,后来学校开始招女生,就有学生往这儿钻了。……一般情况下,学校方面发现后,都不声张,教育教育,分开就算了。”

陈露说:“是呀,如果真的‘捉住’了,再散布出去,那怎么行?年轻孩子哪儿受得了这种惊吓呀……要是真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高老师说:“对嘛。现在孩子都……这个年纪,想点儿这事也难免。”

陈露说:“所以更得严格要求,万一出了事,怎么向家长交代呀?”

高老师又问:“今天的事,你准备请家长吗?”

陈露说:“我觉得应该让家长知道,共同帮助学生,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这时,高老师向窗外看了看,说:“他们走了,是分开走的。……钻篱笆跑了。”

陈露看看表,说,“一共十五分钟。……那我也回去了。再见,高老师。”

是王明明提出走的,她在整个事情中始终处于主动地位。她说:“行了,不早了,该熄灯了,咱们回去吧。”

于大兴说:“行,听你的。……最后抱一会儿……”

临分手的时候,于大兴又说:“王明明,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

王明明感到惊讶,问他:“什么?你给我提意见?”

于大兴说:“对。”

王明明说:“提吧。”

“你以后给我上团课,能选其他的时间吗?”于大兴佯作严肃地说。

王明明一听,娇嗔地大笑道:“啊?……好啊你!讨厌!讨厌!讨厌你!”

于大兴一把搂住她,捂住她的嘴,说:“嘘——”

两人弯下腰,穿梭在果树间,选择另一个方向,钻过一个篱笆洞,迅速跑出果园。

这时,齐望和刘胜利在果园的门口意外地遇到陈露老师,她正从果园出来,见到他们,有些惊讶,问道:“哎?你们俩怎么不回宿舍?这是去哪儿呀?”

刘胜利说:“陈老师……班里最近有些苗头,有的男生和女生……有点儿,有点儿问题。”

齐望干脆地说:“昨天晚上,于大兴和一个女生,到桃园来了。”

刘胜利补充说:“是于大兴和王明明。他们俩最近接触特别频繁,星期天还一起看过电影,而且平时也……”

陈露老师问:“你们现在干什么去?”

齐望说:“现在想去找他们,怕他们出事……”

刘胜利干脆地说:“我们准备当场抓住他们俩!”

“不!——齐望、刘胜利,你们等一等!”陈露老师说,“你们再想想,这样对待同学,是不是正确的态度?”

齐望意识到了,说:“老师……”

刘胜利说:“我们就是……就是……”

陈露问:“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做了没有?”

齐望说:“没有。”

“全面周到的调查研究有没有?”

刘胜利说:“没有。”

陈露又问:“你们是学生,还是警察叔叔?是班干部还是老师?”

齐望领悟到,说:“我懂了,陈老师。我们是学生,是班干部;不是警察叔叔,也不是老师……刘胜利,走,回宿舍去吧。”

刘胜利仍不理解,执拗地问道:“什么?回宿舍?!”

齐望拉着他,说:“走吧。”

“就这么饶了他们?”刘胜利不服气,“马上就能抓住他们了……”

“走吧,走吧!”齐望拉走了愤愤不平的刘胜利。

其实,在去果园的路上,齐望的心也一直惴惴的。想到几个月前自己和秦小力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情感冒险,假如也被别人这样“抓”住的话,那该是多么大的灾难!那就真的一切都完了。今天晚上幸亏是遇上了陈露老师,幸亏陈老师也是不同意“抓”的,否则,王明明和于大兴就体无完肤了。另外一点是,假如自己真的“抓”了他们,秦小力会怎么看?她肯定会认为齐望你是个虚伪的人,是个可以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的家伙!他和刘胜利之所以来得晚了一会儿,也是齐望耍了个花招,有意拖延。他提议先回宿舍看看,如果于大兴真的不在,再去果园找他们也不晚,免得白忙一场。在宿舍,他又特意等了一会儿,在刘胜利反复催促下,才出发。

回来的路上,齐望继续说服刘胜利,他说:“重要的不是有没有这件事,而是要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咱们应该早做工作,不让这类事情发生,就好了。”

刘胜利说:“可是它已经发生了!”

齐望说:“他俩现在可能只是萌芽状态,做做工作就可能解决了;但是一旦被咱们抓住,就成为正式的事件……就可能毁了他们俩……”

刘胜利思索片刻,说:“你要是这么说,倒有点儿道理。”

在宿舍门外,他们正巧遇上了刚兴冲冲地从厕所回来的于大兴。齐望和刘胜利迎住了他。

刘胜利问:“于大兴,你去哪儿了?”

于大兴反问:“我没耽误熄灯吧?”

齐望说:“能和你谈谈吗?”

于大兴问:“这么晚?”

刘胜利说:“你还知道晚?!”

于大兴觉察出什么来,说:“哟,这么横!什么意思?”

齐望尽量缓和地问:“你去哪儿了?”

“去谈心了。怎么了?”于大兴反问。

刘胜利问:“和谁?”

“和王明明呀,怎么了?”于大兴又反问一句,“怎么了?”

“谈什么了?”齐望问。

于大兴说:“没谈什么,就是让我明天就写入团申请书……怎么了?什么意思?”

刘胜利不信任地拉长声调,说:“是——吗?”

于大兴自顾自走进宿舍,甩下一句话,说:“不信?你去问她呀!”

留下齐望和刘胜利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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