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1章 86、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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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不失望二不试图求告,颇有些出乎李总的意料。他当然明白,以她对工厂流程的了解,其实有不少岗位,根本不需要见客,那些走路不方便一类的理由,完全可以当成,仅仅是一个借口。

“我这两天还在考虑,是不是有其他职位可以安排给她。”李总故意放出这口风,“再怎么说也是你介绍过来的。”

听这意思,是打算强行卖一个人情给她么?

“不必勉强,总归是实事求是,公事为重。”孟沅微微展颜,“酒我一样会买。”

她这话已经表明态度,这个可大可小的人情债,她都只会拿酒来还。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场面话,李总却有种被呛的感觉。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太太前天打电话给我,让我下个月就回去。我已经决定,最迟四月中旬,无论如何得走。”

“这么快?”孟沅略有些吃惊,虽说不久前听他提起过,厂子是要交到聂经理手上,没料到,这时间会提前半年多。

“我台湾那边出了些事,必须我回去处理。”他若有所指:“我太太叫我回去。两夫妻分开快五年了,有些事,再不回去处理就不好办罗。”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回去处理夫妻间私隐,孟沅肯定不会追问。

“上次跟你提过的事,考虑得怎么样?”李总忽然旧话重提,“我这一走,阿荣就是一厂之主。”

“那聂经理肩上的担子会很重喔。”孟沅直接顾左右而言他。

“你爱用谁不用谁,都你说了算,阿荣不会反对。”这更是铁板钉钉地给她保证了,言下之意,只要孟沅点头,她可以是一厂之女主。人事上她会有绝对的话语权,想用彭悦,完全可以。

原来套下在这里。如果拿彭悦可以交换来她,李总很乐意接受。

“李总,就算你回了台湾,你们全有厂的事,也轮不到我说话。”孟沅正色道。

“阿荣的事,我们可以先放在一边。孟小姐,”李总突然跟她使用起这个非常正式的称呼来:“要是你肯过来帮我,你们林总那边。我回台湾跟他沟通,不会有影响。还有,薪水方面,我付双倍,加花红。你可以不答应阿荣的事,以后顺其自然,如果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我以前答应过的条件,一样都不会变。这样你总可以考虑一下吧?”

这就是正式的在商言商了。双倍薪水加花红固然有吸引力,只是更重要的是,孟沅不想涉身到阿荣跟阿桑的任何事情里去,瓜田李下,池鱼之灾。

“李总,谢谢你看得起我。只是我这个人眼浅福薄,当不起太多厚爱。”言尽于此,孟沅起身告辞,“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厂了。”

那罐石榴汁矗在茶几上,一直没被打开过,外包装上新鲜娇艳的石榴,被剖成两半,一粒粒晶莹饱满,红润盈亮的石榴籽,像钻石,也像人心。

李总在默默感喟,有些人,你明明看得透她,但就是无法操纵她。

懂得而做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因为简单,所以干净。

***

春寒料峭,一场流行性/感冒席卷了整个安良地区,来势汹汹。

这一次流感来得迅猛,只不过两天功夫,据说已经有好几个厂有成批工人开始病倒,头疼发热咳嗽,喷嚏连天,还有人抽搐晕厥,不少人被送到卫生所跟镇上医院;一时之间,医院里人满为患,连走廊上都坐着输液的人。

最开始病倒的以女工为多,接下来连那些平日里体质强壮的男工都被感染到,村里人人自危,关门闭户地,连小孩子都被禁止出来玩耍。

台庆厂算幸运,没有病倒的工人。流感最炽的那几天,也正是厂里加班加得最热火朝天的日子,工人们除了干活就只有吃饭睡觉的力气,没人外出,倒是凑巧躲过这一劫。

铺天盖地的各种谣言开始四处流传,有人说这不是普通流感,乃是变种病毒,会要人命的,甚至还有传闻说,这是某国开展的细菌战,拿这地区做实验的……这类谣言颇为蔓延,越传越滥,竟开始有些禁止不住之势头。

针对这些无端骇闻,村委会召集了各家厂的负责人前去开会,制定了多项应对措施,并且严厉表示:第一,是不允许任何人再信谣传谣,传谣者一经查实,责令工厂立即开除,绝不姑息;第二,镇医院的医生进入人数最多或者病情最严重的几个厂,驻点观察,若发现有流传趋势,最高戒/严手段可以封厂;第三,则是所有工人立刻补办健康证,只有体检合格的工人才可上岗;以后没有健康证的,所有工厂一律不得接收。

这才把整个地区的秩序稳定了下来。

祸不单行的是,这边厢刚刚把流感的危机压下,那一边,治安情况又开始出现状况。

流感期间,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娱乐场所,生意大受冲击,那些平常再爱玩的,为自身安全计,也都暂时规矩起来,所以当然在解禁之后,老板们的夜生活才得以恢复,这中途憋了好些时日,难免就玩得嗨些。

于是有一天晚上,一个夜归的香港老板,因为多灌了几杯酒,回厂途中碰上内急,便独个人跑开去“解决问题”,这一落单,居然被歹徒劫持到了后山,将身上所带财物搜刮一空不说,还最终被从山崖上扔了下来,一命呜呼。

派出所分析,大概是运气不好,跟歹徒照了面,所以才被灭了口。

传得沸沸扬扬地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打死后扔下来的,另一种则说是打得昏迷,被扔下来摔死的;反正结果都一样,人是死得硬翘翘,绝无复活之可能。

这后山山崖,恰巧就离台庆厂不远,站在天台上,都可以望得到。山崖并不太高,顶多只有七八米,孟沅以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些。

这下子人心恍恍,许多老板又都自危起来,流感不分男女老幼一视同仁,可这打劫,则摆明冲着他们这群有钱人来的。

他们嚷嚷着,要政府严惩凶手,只是这案子一直没破,连凶手是谁,派出所都没有头绪;接下来,便有几个胆子特别小的港商逃回了香港,说躲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治安不/良带来了其他后果,便又是娱乐行业的低迷。老板们爱玩,更爱命。

这阵子,无论是去爱群还是去大富豪,以及其他的酒家KTV,老板们一是不会玩得太晚,二是消费额也大幅降低,连带小姐出台也不积极——就是因为又有传闻说,那个香港老板之所以被杀,并不是纯粹的劫财,而是里头还涉及到争风抢女人,他死之前的一个礼拜,带出台的某位小姐是某黑社会老大的新宠,放了话不许其他人染指的,他偏偏要触这个霉头。

当然,这个传说完全查无实据,他先后带出去的那六位小姐,每个人都被查实,没有一个人有所谓的“大哥”背景。

无头公案最终也只好搁在一旁,侦破遥遥无期,多半会不了了之。

村里的做法,是在所出所原有民警跟治保队员的配额里,又增加了一批新的联防队员,做到白天挨家挨厂访查,晚间在隐蔽地段放哨巡逻,甚至可以随叫随到护送陪同,以保障投资商们的人身安全。

这举措的正面意义很有效果,立即就稳定了人心,确保了投资环境。

负面效果也立竿见影,那就是:这笔新增的人员费用,连同上次防治流感所支出的卫生体检办证费用,都需要各家厂予以分摊。

孟沅就是新近又从村公所开了会回来,会上的通知是,每家厂按工人的人数比例,支付一定金额的治安管理费,台庆厂摊到的费用是九千块,管一个季度;加上上一次的流感治理产生的卫生管理费用,这个月额外需要付出一万一千块钱。

厂里没有准备这些费用,这笔钱需要向林总特别申请。村上通知,最迟月底前,这个钱要交过去,哪家厂敢过期不交的话,以后厂区的治安事件村上不会承责,甚至时不时来点检修线路停电停水的把戏,反正有得是治你的方法。

这份请款传真孟沅正在写,她把村委会的会议精神逐条写上,其中有两个繁体字,她不太知道该怎么写才是对的,便跑回宿舍去拿李总借给她的台版书,试图从书中找出繁体字的正确写法。

等她拿了书回到办公室,便见到东方缕刚好去楼下拿了信上来。

“有我的吗?”孟沅问。

东方缕手上握有七八封信,她翻看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递给孟沅,这信的落款地址是家里,应该是妈妈写来的。

她且不忙翻书找字,先拆信来看,正在撕开信封口,却听到东方缕“咦”了一声,道:“这信好怪!”

她抬头见东方缕把手上的另外几封信扔到桌子上,那些都是员工们的信,却对她扬了扬手上的信封,用好奇的口吻说:“上头写的是‘台庆厂两位秘书’收,还是匿名。”

从东方缕扬起的手上,孟沅隐约看到,信封右下角原该写寄信地址跟寄信人的位置,大半空着,角落里写了两个字,内详。

“快拆开来看看。”孟沅说这话的功夫,东方缕已经动手在拆信了,她比孟沅还心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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