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1章 96、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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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钱事件”尘埃落定之后,才有心思把那本《南行记》最后两篇读完,正有一腔感悟要倾诉,孟沅开始奋笔疾书,刷刷刷地写得极快。

刚写完一页,正在翻篇,阿红突然推门而入,她都没敲门。

“孟小姐,有电话找你。”她面无表情地说,言语僵硬:“一个男的,以后中午时间,你别让你朋友打电话过来。”

孟沅谢了一声,赶忙把本子往枕头下面一塞,跳下床,笈着鞋就往办公室里跑。

阿文房间里的电话,跟他办公室的电话是一条线,所以平时下班后,办公室一锁,阿文在房间里也可以跟林总汇报工作,中午的电话一响,肯定会影响到阿文休息,难怪阿红脸色更加难看。

至于传真机的线路,则是另一条,平素里,都是设定的自动接收传真,因而机器上自带的那部电话,她们可以用来打出去,外头人打进来,则只会听到尖锐的传真信号。

她进到阿文办公室里,把话筒接起来,“喂喂”两声之后,就听到阿文那边放了电话,她其实也不担心阿文或阿红会偷听她电话,想听就听吧,她也没什么秘密需要藏着掖着。

电话是龚贺打来的,原来他刚出差回来,一到公司,听接待小姐说起,孟沅几天前曾找他找得挺急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打过来问情况。

“龚贺这朋友真心不错。”孟沅心想,“别看他平素慢吞吞的,真请他帮忙,他不会推脱。”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找他再急,如今也已经风平浪静、雨过天晴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孟沅当然不需要再找他借钱,这事便只字不提,只说些闲话,龚贺倒是显得挺有兴致的,把他这趟出差的见闻跟趣事挑了几件告诉孟沅,他反正不急,一件件慢慢说。

孟沅惦记着自己没写完的随笔,再过一会儿又该上班了,又想着阿红刚才的话,她告诉龚贺,以后没急事尽量别打电话,要找她最好是上班时间,她接电话不是很方便。

“那你要不配个传呼?”龚贺说,“下回你过来,我给你一个,我们公司新谈的代理,不收钱,我可以陪你去上号。”

孟沅笑道:“不收钱的我肯定要啊!尤其是你这种阿巴贡,赚你便宜那可是千难万难,盘古开开辟地,头一回啊!”

龚贺语带不忿:“我不至于形象那么差吧?”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不信你问阿丽……”孟沅继续洗刷。

龚贺率先挂了电话,想来是被气着了。孟沅心情尤佳,蹦跳着回寝室。

***

刚走到门口,她就差点与阿红迎头撞上。阿红拉开房门,脸上表情扭曲,双颊赤红,夹杂着恼怒与羞辱,满怀怨恨般剜她一眼,然后将她身子一刨,一阵风地冲进阿文的房间,大力关门,声震走廊,就跟身后有一群鬼在追赶似的,

“她怎么了?”孟沅问,她看到东方缕已经坐起身来。

“刚才她在翻你的本子,不知道你写了什么东西,她突然喝骂一声,然后嚓嚓嚓,撕了那页纸就冲出去了。”东方缕抬手指着孟沅的床,“你没写掉钱的事吧?”东方缕最担心的就是这桩。

孟沅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床前,小桌板上摊着她刚才塞到枕头下面的那本日记本,阿红撕走的那页,正是那天聂经理带了人来示威,孟沅感叹着阿桑的所托非人,质疑着阿红她们求姻缘的目的与手段,同时,也感喟着自己一年前那段颠倒的人生。

大概,日记里这种不留情面的质疑,认为人性贪婪好利,而阿红类若能“交易”到她冀求的幸福彼岸,才是世间的悲哀,甚至,孟沅在私心里视她与出卖肉体的妓/女无甚差别——这正是惹怒阿红的根源。

只是,孟沅的愤怒更甚于阿红。

日记,是她自己最隐私的物品,是自己最直白而坦诚的观点,是身体里两种意念的对话,是解剖自己思想的那张手术台,是荡涤灵魂的橄榄山,就连小眉都不能触碰,阿红不经她允许而偷看,已是犯了大忌,更何况,她还动手撕掉了论及她的那一页!

一般情况下,她的日记本都锁在办公室抽屉里,寝室里的床头柜没有锁,存折证件她就随意放在柜子抽屉里,也不必防着东方缕。

刚才一时大意,没把日记本带走,没料到竟会这样!

“太没道理了,擅自翻别人的东西,有些人,就是缺教养,再攀高枝都没用。猪鼻孔里插葱,装象。”她气愤之下,声音便没压低,当着和尚骂秃驴。

东方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孟沅进来得急,门没关牢,留了好大一条缝。她起床把门关紧,这才劝道:“别说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低调点。”

***

经常有时候,我们觉得某件事已然了结时,却仅仅只暂时止于某一个节点,表层的相安,未必不是因为,潜层暗伏着更大的杀机;若退潮时那片海,有时是真的风平浪静,有时则可能只是幻化的蛰伏,下头的那些暗潮涌动,随时会翻起惊涛骇浪。

以孟沅的简单,当然料不到这种复杂的世事。

整个下午,阿红先是躲在阿文的房间里,直到三点半过后,她才白板着一张脸,僵硬如岩石般走进办公室,她手上拿了一本杂志,半遮住面容,漏出唇边线条抿得极紧绷。走过孟沅的办公桌前,阿红目不斜视,只从嗓子里哼了一个低音,以示挑衅。

孟沅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只埋首继续清核仓库里报上来的补仓数据,认真地填写着表格。

东方缕明显想缓解这种对峙的气氛,因此就在阿红快走进阿文的办公室时,她陪笑道:“阿红,晚上宵夜,我弄朝鲜冷面给你们吃,要不要?”

阿红闻言车转身,眉毛一挑,冷淡地回道:“不要。我就要吃大鱼大肉,反正我有办法吃得起。有人眼馋见不得,还不是只能自己吃冷面。”

话是对着东方缕说的,开火的方向却是朝向孟沅。

孟沅却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她只觉得莫名疲累,与外界格格不入的陌生心态。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隐私,她向来藏匿,不肯诉之与人,偏偏,要来纠缠袭扰,让她不得安宁。面对阿红的咄咄逼人,她甚至有种鄙薄的念头,觉得若是与阿红起争执,没的辱没了自己。

“东方,朝鲜冷面我喜欢,晚上就是它了。等天气热一点,我做四川凉面给你尝尝。”她朝东方缕浅笑,故意笑得眼睛里水汪汪的,带着薄暮的湿凉。

这种根本不把阿红放在眼里的姿态,让阿红别过头进房间,气呼呼地再次摔门。

“如果公司的门坏了,林总问起来,怎么维修这么频繁啊?东方你说,我是不是要照实汇报?”孟沅加大了音量,不紧不慢地说,“林总的脾气,不会姑息吧?”

使性子可以,但那是对着阿文,随阿红想怎样;房门毕竟是公司资产,损坏得照价赔偿。至于更严重的后果,若林总当真计较起来,赶阿红出厂也有可能。

这算是对阿红的提醒:平素的放任,眼开眼闭,并不表示她有权随意甩脸子。

但愿阿红她听得懂这一层意思,别作得太过,弄得大家都难堪。

阿红在里头把阿文桌上的东西摔摔打打,即便隔了门,外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孟沅既然已经把话点破,也就懒得再浪费唇舌,她还有一下午的工作要完成。

里面发脾气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似乎隐约听到阿红在讲电话,声音压着,完全听不清楚;这里外两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差,只要讲电话的声音略大些,几乎就能一字不漏地传进另一间;但若是刻意悄声,也基本能瞒得过。

这一下午,办公室里异常安静,连东方缕都几乎一言不发。

还没到下班时间,阿英就昂首挺胸地迈步下楼,下巴抬得高高得,一副尊大的派头;孟沅继续当她透明,只专心在两张报表间切换视线;东方缕则一时好奇,跑到窗边探看,然后就向孟沅汇报观察结果:“他们俩个一起出厂了。”

***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孟沅从床上吵醒。“孟小姐,东方小姐,快开一下门!”她听到阿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叫着她们两个,伴随着“砰砰”的门板重击,似乎厂子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听得出阿文的焦虑。

“马上。”她睡眼惺忪地去按台灯,反复按了三四下,四周仍旧沉在一片黑暗之中,东方缕睡的那边床上也传出了问话声:“停电了吗?”

“电费交了的呀!”孟沅起身从床头柜第一格抽屉里,摸索出自己的小电筒,以前在巴登时,小楼经常因为跳闸而停电,她就养成了这个习惯,电筒一定放在晚上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这下正好派上用场。她顺手照了照枕边的手表,电子表显示出三点零十七分,正是人体生物钟最渴睡的时间点。

“治安管理费、卫生管理费,我统统都交齐了的!明天我要去村上问一声,多半是他们搞错了”。她一边说,一边在睡衣外头套了件外套,跳下床去开门,就这会儿功夫,阿文又紧赶着拍了两声门。

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外头有人粗鲁地使力一推,差点把孟沅推撞到墙边,这还不算,忽喇喇地一下子涌进来了四五个粗壮男人,他们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大手电,刺目的手电光就在孟沅的脸上照来照去,还有几束光线照向床上的东方缕,吓得她把被子往上拖了拖,盖没了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口中惊叫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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