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这个豁口是苏联军队和阿富汗游击队争夺的要点，拐弯处的村庄多次被苏军狂轰滥炸，当时苏军为消灭游击队的后勤补给和隐蔽所，对当地的村庄实施焦土战略，用燃烧弹对付整个村庄，石头都被烧裂。而游击队则使用美国提供的毒刺导弹对付苏军的米4武装攻击直升机。对面山坡上斜插在石壁上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叶片说明当时战场的激烈程度。

村口坡下的几棵石榴树围着的石台里有一眼常年不断流的泉眼。每次商队路过这里时都要在这里打尖喝口水。在暴晒的阳光下经过一个上午的跋涉，水壶里的水早已喝光。我急不可耐地来到掩映在火红的石榴花之间的泉眼。

泉眼的石台上站着两个女子，一个是已结婚女人的服饰，孔雀蓝的长裙，灰铁红色的大披肩，裹着头巾，戴着面纱。她显然已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转过身背对着我。而另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衣边绣着红绿交替的花边，头上是一幅雪白的头巾，没戴面纱，显然还没满十四岁，但已出落的婷婷婀婀。她在转过身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立即被那双眼睛俘获——那浓密睫毛下的眼睛单纯、清澈，像泉水般的明亮，又像小鹿般的温柔。

泉眼边的木桶里刚提上一桶水，看来她们还没来得及倒进她们的水罐里。泉眼里的水离石条面还有半米深，没有洗脸洗手，直接用手拿水壶到泉眼里舀水是失礼的。

“真主保佑，好心人，能给我先来点水解解渴吗？”我问。

那女孩转过身提起木桶在石台边倒出一缕清泉，我洗了手，又洗了脸，然后用手接着喝了几口。我抬头看那女孩一眼，她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她的眼睫毛抬起，那双眼睛与我的视线相遇，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瞳仁中看到自己。

“来，我来吧。”我说。

我接过她的木桶，将里面的水倒在她们放在那的水罐里，我又提了一桶，将那女孩的水罐也倒满。她们弯腰致礼后，提着水罐踏着石阶向村里走去。在石阶的顶端，那女孩站住回头看了我一眼，当她看到我仍然注视着她时，她扭头加快了进村的脚步，她消失在村口的小巷内。我怅然若失。

商队的人都下了马，聚集到泉眼前，我将捅交到他们手里，他们开始互相洗净自己的手和脸。

一个带枪的男子出现在村口的石阶上大声问：“你们是卡里姆家的马队吗？”

“是的。”我哥哥大声回答：“我们要拜会萨赫扎德长老。”

请跟我来，我们老爷前几天就说你们要来。”

“好。”众人开始收拾好东西往村里走去。我走在最前面，仔细地搜寻者小巷。

父亲笑着问：“怎么，你把魂丢在泉眼里啦？”

“我真希望我能把魂安顿在这里。”我热涨着脸回答。

“哈哈哈。”父亲大声问带路的男子：“请问，刚才在泉眼取水的女子是谁家的姑娘？”

“那是我们萨赫扎德老爷家的女眷。”

“那个年龄小的，还没戴面纱的呢？”

“那是我们山谷的金翅雀，萨赫扎德老爷的掌上明珠。”

等护士走后，杰夫再次来到卡里姆床前，卡里姆的眼皮轻轻地颤动着，杰夫知道他醒了。

“卡里姆，你好。我是杰夫，现在太阳刚出来，玫瑰色的阳光。”

卡里姆的手指动了动，杰夫轻轻握住卡里姆的手，卡里姆的手有了回应。

“卡里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杰夫。”

卡里姆的手指松开，想避开杰夫的手。

“抱歉，你不要激动，这可能让你有点难堪，我来这是因为我的战友在那次袭击中死了，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和我一块进的中情局，我们一块接受的基础训练，而且进中情局前，我们都在海军陆战队里干过，我们是战友。你的战友也死了两个，我想你应该很熟悉，哈里·赛义德和阿卜杜勒·阿里，愿他们在天堂幸福。还有你、赛义夫和阿明都受了伤。而且你的伤很奇怪，你不是前面受的伤，而是被人从后面用手枪抵着后脑开的枪，你的伤口上有火焰灼伤和火药残渣，技术鉴定那只枪开火时离你不到五英寸，显然这是发动那场袭击的人，他不想留下活口，他不想被人看到什么？他对你下了手，而且是背后。他害怕你会对别人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卡里姆的手指动了动。

“我想找出那个对你背后下手的人，他不光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他是这场袭击的幕后黑手。他从背后对你下手，不光是杀人灭口，还想栽赃嫁祸与你。”

卡里姆的手指沉默了一会，又动了动。

“我们装甲车上的人说在特遣队向坡顶冲的时候，他看到你们三军情报局的轻武器教官阿明一直在你的身后。这是真的吗？你看到了什么？在袭击发生前你都看到了什么？”

卡里姆的手指突然动了起来，先是想避开杰夫的手，然后又猛地握住杰夫的手。

“不要激动，冷静。你仔细想想，是谁在你身后？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卡里姆的手指越攥越紧。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们需要抓住他。”

卡里姆仍然攥着杰夫的手指不放。

“是不是阿明？”杰夫单刀直入。

卡里姆震动了一下，手指在杰夫的手心点点。

大功告成。杰夫高兴地握住卡里姆的手。

“你到底看到什么？”杰夫问。

卡里姆的手指乱动。杰夫知道这无法凭手指说清。卡里姆放开杰夫的手，在床单上划着。杰夫递给他一支笔，并把笔记本打开搁在他床边。卡里姆的手抖着，终于平静下来，在笔记本上写起来。“

杰夫自从分配到南亚分部后，就开始自学乌尔都语、普士图语和阿拉伯语。虽然不精通，但一般用语还是掌握了一些。杰夫看到卡里姆写下：“拍东西，他有摄像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