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夫妻二人逃离京城,为免祸殃,也不敢与各自家中联络,只得相伴南下,一路如鸟出樊笼尽情山水,倒也好不快活。

如是,到了一个名为蝴蝶谷的地方,倪绣荣因身子日益沉重不宜再颠簸跋涉,终于落足于此,数月后诞下女婴取名为“蝶”。

不意胡蝶未足七个月时,某日倪绣荣整理昔时从宫中带出的首饰细软,却偶然在妆奁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块玄铁筑就的形似老虎的东西,拿给胡良睿看时他大惊失色:原来这竟是半块兵符!

二人苦思冥想,仍想不起何时会被人放入兵符,盖因当时的后宫实在是一片混乱:内侍与叛军誓死拼杀,到处是宫人的哭喊声,遍地是鲜血流淌尸首横陈,二人战战兢兢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注意到其他?

而胡良睿深知兵符足有调动各路兵马之权,若非牵涉闵王叛乱,便是关系当今圣上,兹事体大,丢失兵符的人必然会竭力找寻,若是乱臣贼子得此兵符,必然会兴风作浪令生灵涂炭,而自己武功低微不足以保护兵符,但若交给朝廷,那么自己夫妻二人大逆欺君之罪便昭然天下,不仅祸及双方家族,连这尚在襁褓的蝶儿也难幸免。

几经思量,终于决定将兵符妥善藏好,只望朝廷找寻不见,另造一对兵符也就可消灾解难了。

手记之中并未提及兵符藏匿之处,只在最后写道:“蝴蝶浴血,兵符重现。蝶儿,从今而后,这个世上能拿到兵符的只有你了,爹爹把这么艰难的事情推给你,希望你能作出比爹爹更好的决断。”

最后两页已被齐齐撕去。

“蝴蝶浴血,兵符重现。”胡蝶低声念道,不由陷入沉思。

“看了那么久,饿不饿?”薛醇不知何时从外面端了点心过来,宠溺地将托盘推到她面前:“来,尝尝这个马蹄糕,我特意叫他们不要做得那么甜。”

默默地拈了一块做得玲珑剔透的糕点,入口是绵软的清甜,回味是凉凉的淡香,果然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味道。

心头微微一暖:他究竟还是记得的。

那么久的携手并肩,终归还是有着许许多多无法抹去的羁绊。

“给我看这个,难道你想要找兵符?”胡蝶强迫自己用淡淡地语调说。

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当日玉阁被焚之时兵符的消息怕是就已经走漏,现在上至朝廷下到江湖,想要找你的人数之不尽,而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那日毁船的真凶。”

胡蝶的手拢在袖中紧紧地攥着那只墨色绲金边的荷包:他说得没错,金线人要她去京城,到了京城以后呢?是不是替朝廷找到兵符?现在想来,也只有兵符一事才最有可能惊动这样的人物。而大风堂和蔷薇公子呢?岂非也只是想让自己跟着他们走一趟?那么蜀中唐门呢?还有,那些看不见的许多双灼灼的眼眸……

她的背后一片冰凉。

或许是觉察到她眼底的寒意,薛醇缓缓地坐到她面前,专注地望进她的眸子:“无论如何,我会和你在一起。”

骤然起身,避开那灼热的眼神,胡蝶淡淡地道:“我累了。”

言罢,便直直走出他的房间。

薛醇在后面大声地道:“蝶儿,你可以恨我、疏远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娇俏的身影陡然一震,终于只是加快脚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西风萧萧的山路上,两匹白驹缓辔慢行。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几乎已经全掉光了,寥落的山坡显得尤为萧瑟,却是各种不知名的树木的落叶,厚厚软软地铺了一地,间或几片似是枫树的红叶搀杂在其间,鲜红如血手一般。

白衣胜雪,青丝如云,素淡的木簪旁边斜插着一朵雪白的菊花。

胡蝶似是为这空寂的山色着迷,任凭马儿在落叶上沙沙地随意漫步,憔悴的脸庞泛出难得的安祥的微笑。

黑衣如墨,薛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一个马头的距离处:不是太亲近,也不是太疏远。

一路上他都小心地维持着这样的分寸——他知道,只要那朵白菊花还簪在她鬓边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僭越,否则就只会让她越离越远。

“一袭霜色石阶冷,两骑寒驹秋叶横。”胡蝶心有所感已不觉轻吟出声。

薛醇低低地接口道:“山幽树静风无语,鸟寂人稀水噤声。”

骤然的心动,不由回眸一瞥:始终只有他,春咏牡丹冬吟雪,如此的风雅情致,辉映唱和,是阿牛所不能给予的。

对于胡蝶的凝视,他只是报以不带任何杂念的温和一笑。

山回路转,天色渐晚。

眼看着天黑之前走不出山了。

山腰上,一角飞檐伴着隐约的杏黄围墙。

“不如就去庙里过夜。”胡蝶轻声道。

妙心庵。

庵堂大门紧闭。

轻叩铜环,不多时,庵门开了条缝,一个中年尼姑在槛内合什念了声佛号。

胡蝶亦福了一礼:“叨扰师太清修了,我等路过此地错了宿头,还请师太慈悲容我等红尘俗人在此盘桓一宿。”

中年尼姑瞥了薛醇一眼,又是颂了一声佛号道:“荒野小庵不便留宿男客。”说着便欲掩门。

胡蝶忙上前一步,一只脚抵住庙门,望着那尼姑道:“还请师太慈悲。”

那尼姑似是看了她半晌,才道:“如此,待我禀告主持。”

胡蝶缓缓地道:“我与你同去。”

庵门微启,胡蝶已进入寺中,薛醇正欲跟上前,大门已砰然关闭。

不对劲!

只是直觉。

薛醇双眉已然拧作一团。

只片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对!什么都不对:

荒山小庵门墙竟然如此簇新!

所谓晨钟墓鼓,然而这庵堂内外竟如此宁静,不说钟鼓,连木鱼声和梵唱声也没有!

最反常的是胡蝶最后那句话,语声模糊犹如梦呓……

摄魂术!

心念及此,他已纵身跃上寺庙的围墙。

该死!哪里是寺庙?围墙之内是一片瓦砾。(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