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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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轻看着韩宴如同稚子般佯装赌气的脸,不由得暗声轻笑了出来,

“韩兄你太忙了,以你的聪资,画画这种雕虫小技,假以时日必然信手拈来。”

“言轻你说的额,我以后可赖上你的。”韩宴笑了起来,春光下同样绚烂的眉眼,微微的红晕仿佛那春日的花枝,随着笑声颤动着。

两人说笑间,就听到屋外莺声燕语,“见过薛二将军”就看到一人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韩宴看着来人,笑意更浓了,“一天到晚就看到你风急火燎的。”转身伸手就倒了一杯茶递给来人。

“多谢姐夫了。”来人正是薛宝宝,接过茶杯缺并没有喝,“我入宫遇到了云喜老头儿,他说昨晚的事可是真的?”

“醉酒?是真的。我才从清光殿回来,现在已经没事了。”韩宴看着薛二红一块白一块的脸儿,忍住没笑,心里偷着乐,“说是只喝了杯余的青璃,幸好是青璃。”

“都是我的错,昨日若是跟着云大哥就好了。”薛二沮丧地往圆凳上一坐。

“塞翁失马,我还得谢谢你。”

“姐夫你又在逗我了,谢我什么?”薛二抬眼瞪了韩宴一记。

“可得好好谢你,帮我抓住了画院里的老鼠。”

韩宴的话刚落,就看到薛宝宝的眼睛一亮,“你说下毒那人被捉住了?”脑筋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云天昨晚来画院时,那人是要动手?”秀眉就竖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弓弦一般紧绷了起来。

韩宴避开薛二的问题,“也是那小贼子运气不好,云天醉酒走错了房间,不知道怎么被他发现了身份,正好被我撞上了。”

宝宝嘴角抖了抖,“还跑错了房间….”天啦,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我怎么办,宝宝的内心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韩宴看在眼里,薛二这孩子有什么心思,都放在了脸上,也就不在逗弄他了,“你要多谢言轻照顾了一晚上云天。”说着身子侧让了几分。

薛二这才发现韩宴的身后还坐着一个人,倚着镂花的阑干,清清淡淡书生模样,不怎么起眼,抬眼窗外的早春秀色,就算还没有繁花落枝,只是枯枝点嫩绿也比此人更惹人眼球。

许言轻礼貌地微笑回礼,宝宝“额..额”了几声,“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还活着的那个画师。”话甫出口,宝宝就觉察到自己失礼了,忙撇头打了下自己嘴,偷瞄了眼姐夫,忽地站起身来,“人在云喜手里?姐夫,我去看看。”转身泥鳅一般的逃了出去。

画院出了这一唠子事,韩宴私下就和薛二讨论过,谁会更有怀疑,结果嫌疑的对象一个一个都意外了,最后怀疑就落在了那个托病辞官的画师和许言轻的身上。于是派人仔细查那个离任的画师,却一无所获,人家的确是病了,而且回转家去,不久就病死了。转过来就只剩下毫不起眼的许言轻了。

去年一起进入画院的画师,许言轻是最沉默寡言的,虽然盛京第一画师只是虚名,但是在言轻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关系。能代表他说话的就是他的画了,当初选画师入画院,主要是为了给太后绘制小像祈福的,入宫的几位,除却了韩宴都是名气各有大小的国手级别的画师。

奉到魏飏面前的画卷里,云天唯独挑出了许言轻绘制的那副太后小像,后来供奉在佛堂里。许言轻还是那么平淡,赏赐里纸笔留了下来,剩下的就散给了画院里的其它画师了。

韩宴怎么都想不出来,能画出太后眉眼中忧伤,与世无争,谨言慎行的人会下毒伤害别人,当然韩宴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还有别的证据证明许言轻的清白。于是,画院里蹊跷死去的四人,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韩宴看着远去的薛二,摇摇头,回转向许言轻致歉,“言轻不要同他计较,他是我未过门的妻弟,年纪还小,说话有点鲁莽。”

“韩兄客气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被毒死的,一直以为是传染的疫病。说实话,我还一直提心吊胆,下一个是不是自己,一直惶惶终日。”

言轻顿了顿,“不能说这是件好事,终于水落石出了,可是那几位画师都活不过来了。”

“所以还是要请言轻帮忙,不然冤死的那几缕魂魄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言轻点了点头。

跟着韩宴后面,行走在红墙的甬道里,许言轻除了画院,几乎没有在这皇城里走动过,南国的皇城从建国初年就开始修建,一直断断续续的整修,扩张,到了魏飏执政期间,已经是相当有皇家气势的宫殿群。

皇城坐落在盛京城的正中心,中心线从南向北,屹立着晨光殿、崇光殿、为南帝临朝议政的正殿所在,再往后就是内城的清光殿和瑶光殿,分别是帝后的居所,而最后是春光殿和玄光殿,这两座宫殿象征着光之两极,被包围在御花园精致的奢华园林里,四周美景如织,时逢佳节会大开筵席,招待有功的臣子。

清光和瑶光、春光和玄光四座宫殿,以及周围散布的大小后宫宫室,在本朝被划为了内宫的范围,归内廷省管辖,内城以内的守备异常的森严,凡进出的宫人都要经过层层盘查,甚至于能在内宫供职的宦官侍女都是被严格挑选的。就连守卫也是由皇城的守军和京城的羽林军相互轮换和相互监督的,一旦发现渎职的守卫,就算饮酒这种在前朝只是罚军棍的错误,在本朝都升级为直接就地处死。

重典之下,哪里还有敢犯错的兵士宦臣了?在如今的南国皇城里,最安全的莫过于这内宫了。

掖庭却并不在内宫的范围里,而是位于宫殿的最外侧,如同两腋一般的狭长区域,管理着宫廷的不为人知,也不愿知道的暗黑事物。在最末的西北角,有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院落里,就是掖庭狱,用来处罚犯错的宫人的地方,也设置了秘密的监狱审讯、裁判有重罪的犯人。

许言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到这种地方,韩宴走在前面引路,恣意潇洒地摇着手里的白扇,袖袂随着摆动着,仿佛走过不是那灰墙铁栅林列的狱间,而是春光十里桃艳的湖光潋滟。望着那精铁狱间里随意摆放的刑具,言轻心头窃窃地笑了起来,这种离地狱最近的地方,生死皆是别人掌控,就算自己这种无关的人,都不免害怕瑟瑟发抖,何况是那犯了罪,心底有鬼的人了,唯一不害怕的只有那掌握别人生死的人了。

韩宴顿了下,转身朝着许言轻,“言轻,还是要事先说了下,内廷的行事乖张了些,长安犯了重罪,又死咬着不肯招认细节同党,估计这刑是给上了,估计人不会太好看,你只是一介读书人,还是有个心理准备。”

许言轻点了点头,跟随着韩宴,灰砖的甬道尽头已经能看到闪摇的火光,此刻除了回荡在四壁的呼吸回声,安静极了。转进了一间宽大的房间里,墙壁四角的铁架上各擎着一束巨大的火把,橙色的火焰摇曳着,是不是吡离作响,越过韩宴的背影,许言轻一眼就看到房间中间的铁架上吊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许言轻一阵心痛,长安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要遭受这样的刑罚,苏臻是做了什么孽!

铁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间,长安被吊在半空,头软绵绵地塌在胸前,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扒下,堆在腰间,橙光的照映下,狰狞的鞭痕在皮肤上舔着深深浅浅的叠加,时而有滴答声想起,长安脚下的青砖已经浸没了一滩黯色的血。

三两守卫看到韩宴进来,小头目忙迎了上来,鞠躬行礼,声音尖锐,“侯爷。”

“可交代了?”韩宴斜眼,并不去看长安。

“回禀侯爷,至从你中午走后,这小厮其它的就是不肯说,怕他咬舌,塞了嘴嚼子。”

“还真聪明,你塞了他嘴,让他怎么说?”韩宴摇了摇头,“把嚼子给下了,把人弄醒,你们都先退下吧。”边说着,韩宴回头看着许言轻,细细斟酌言轻脸上的微妙表情。

几个宫人立刻上前,两人相互协作着,取下了长安嘴里的嚼子,立刻就有人拎起一桶冰水,往长安的头上浇下,就听到长安被激得暗暗哼了一声,看到长安醒转了过来,小头目向韩宴低声回报着,说完就看到韩宴点点了头,几人立刻退后离开了房间。

火光在墙上涂画着诡异的剪影,也跳跃在许言轻的眉目间,却化成了一抹悲伤流转在眼底。韩宴微微摇摇头,在自己的推算中,许言轻是绝对逃不出关系的,无论他是不是长安背后的指使者,都得试试他的虚实,而长安就是最好的饵料。

可是,言轻那眉眼中的悲哀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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