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午夜瓜田大冒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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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回营房,在鼓胀的行李里一阵狂翻,把奶奶、妈妈、姑姑送我的各种护身符、桃木剑等所有防身驱邪之物,全都挂满脖子或藏在白汗衫底下。此外就是闭上眼睛,尽量回忆还记得哪些佛经或者咒语,可细细想来才发现只有六字真言还会;此外《心经》还熟一些,看《西游记》时候曾经背诵过,叵耐我慧根尚浅,到如今全都忘光,好在最后的四句咒语还能记得,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派上用场,我不禁双手合十,连念“阿弥陀佛”。

“大舌头”看到我神秘兮兮的样子,哆哆嗦嗦地移过来,把他的“沟通本”小心翼翼递到我面前,那上面写着几句话:“你自己千万要想开,不要寻短见啊!”

“拜托,”我哭笑不得地问他,“我像寻短见的样子么?”

他特别诚恳地点点头,我恨不能再找只大黄蜂丢进他脑壳里。

我不再理他,拿起饭盒去食堂打饭,心想今天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晚上还得跟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斗争呢。严肃说来,我这个人的胆子其实一向不大。我的启蒙教育来自于姥姥,她从解放前便是北京某所中学的语文老师,对研究《聊斋志异》比教材兴趣更大。所以自小我就在婴宁、娇娜这些故事中胆战心惊地成长,长大后更是秉承孔夫子的教诲,敬鬼神而远之。可是这几日大概是倍受枯燥生活的煎熬,已经深深懂得百无聊赖远比冒险更为可怕。况且,我怎么也不情愿认为那么漂亮的女生会和妖魔鬼怪联系起来。

拼了,我暗自给自己鼓劲儿说。

晚上十点钟,熄灯的铃声像长矛般刺穿闷热的夏夜,劳累了一天的学生们都拖着沉甸甸的身躯和脑壳爬到床上,很快鼾声四起,声音不一而足:牛哞马嘶者有之,鸡鸣犬吠者有之,把牙齿磨得天崩地裂者有之,梦里频频祝福连长祖宗十八代者有之。总之,乍一进来的人,还以为老北京天桥的声音被蒙太奇到这里也不过分。

我就在这片喧闹声中,蹑手蹑脚爬下床,摸了摸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仔细清点了一遍:脖子上大小护身物品挂了五件,手上戴了一块夜光表,口袋里装上了一个迷你手电筒、一把瑞士军刀、一支从“大舌头”处讨来的打火机(真不明白他的嘴都肿成那样了还留着打火机做甚),还有一包下午刚在商店里买的焦油含量1.0的“中南海”香烟和几张钞票。

我推开虚掩的房门,轻轻闪出去,绕过营房,看到两个做大值守夜的同学,笑嘻嘻地问我口令,我照例问候俩人的二大爷,他们便兴高采烈地放我出去。我于是独自一人,穿过几个院子和一排排梧桐树,终于到了早训场上。

从来没有留意那天的农历日期,反正那个晚上没有月亮,晴朗的天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在城市中永远不可能见到的星子。我爬上坦克,没有进舱,而是坐在炮塔上面,在蝉蜩声中忽然想起刚刚结束的初恋。我曾经不断质询自己为什么始终都没有心碎的感觉,或许我们的心就像那块防震玻璃,虽然已经粉碎,可是还被种种东西络绎在一起做成心的形状,置存在我们的体腔内,被我们称之为心。想到这里,被那段往事久久缭绕的情绪忽然冰释,憋在胸中的块垒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刚才被星空鼓励,精神和胆量都骤增不少,低头看看表——差五分钟十点半。

五分钟之后,细川莺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和白天一样坐在驾驶舱内,叼着支“爱喜”香烟,烟头随着她的呼吸一闪一亮,被火光映红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酷得发狂。

“很准时啊!”我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塞进嘴里,拿出打火机,由于手有些发抖,打了好几下都没有点燃。

“拿来。”细川莺从嘴里夺下我的烟,挨在了她点燃的烟头上,使劲吸了几口,那支烟便兴冲冲地燃了起来。

我把烟搁在嘴里,也不吸,任凭它自我燃烧——只不过想借着点火光壮胆罢了。

她默默吸完一支烟,跟以前一样把烟蒂狠狠捻灭在玻璃窗上,然后看着我说:“走吧,偷瓜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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