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谈及更多关于合作的内容，洛水却知道，到现在为止，说这些已经够了。接下来的路，还是要看苏烨自己怎么走。想到这里，她便起身告辞。

“不知哪里可以找到洛水？”苏烨忙问道。

“不是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总有期么。你我早晚会再见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她便转身潇洒地离去了。

而在他们的上面，二楼平台上，一白衣胜雪的男子此刻嘴角正荡漾开邪魅的笑容：“洛水么，很有意思的一个女子啊。”

语气中的感叹，竟然让后面跟着的人明显一愣，但却明显训练有素地没有说什么。

“小姐！”果不其然，想要偷偷溜回素竹院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洛水刚一露面，就看到了气冲冲的云烟守在门口。

“好啦好啦，不过是出去玩了一圈，在这烟雨楼还有人能把我怎样么？”既然偷偷溜走是不可能的，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了。

果然见云烟的面色好了一些，她也是知道整日守在屋子中小姐定然是有些烦闷的。但是从若枚嘴里得知小姐的计划之后，她心里还是一惊。

云烟一早就知道，只要回到京城，小姐肯定会回到皇城之中，回到皇上的身边的。她也并没有想过要阻止，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她都会完全地支持。更何况，小姐的生命里同样也承载了自己的姐姐，秋水的付出。

只不过，秋水是不为丞相所知的，所以即使代替小姐死去，也可以无声无息，不留下任何的证据。

可是自己，是丞相看着长大的，将自己培养成能够在小姐身边的人的也正是丞相。自己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陪伴在小姐的身边，所以即使作为蜀山的嫡系，她也从未想过要回到那个对自己来讲尚且算是陌生的地方。

偏偏回到皇城，她只要一日还是云烟，就一日做不到。

那就相当于是自己亲手将小姐置于险境。但离开小姐，这个选项，她从来都没有选过。所以云烟也承认，虽然小姐今日是有意要甩掉自己，但是自己也确实是有意成全小姐甩掉自己的，因为她需要时间静一静。

谁曾想，若枚竟然好死不死地跑过来和自己说小姐要成为烟雨楼的花魁！这不是胡闹吗？

洛水自然也是明白这份心思的，所以才避重就轻地只谈今日偷偷溜走的事情。看着云烟的面色没有缓和，洛水也收起了自己脸上故作的轻松，正色看着云烟：“烟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成为烟雨楼的花魁是进宫最好的方式，水搅得越浑对我越有利。况且，这样的身份，反而会让父亲……丞相左右受制。”

“可是……”望着洛水虽然深邃但是清澈的眼眸，云烟只觉得内心的委屈丝毫没有减弱，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无法跟着小姐了。”

一时间，空气里被安静充斥，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许久，洛水放佛叹息般地开口道：“你想跟着我？”

果然，这话一问出口，云烟一下子就抬起了亮晶晶的双眼，狠狠地点了点头。那泪水似乎受到了工作的牵引，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其实这话说起来也是白问，烟儿的心思，她和洛湘一早便是料到了的。但是易容说到底也是一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一旦云烟出现，丞相就一定会派人着手调查。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洛水也没有把握自己身边不被安插几个暗桩。

所以终究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洛湘也觉得之前云烟在宫中陪伴自己的时候，就没少担惊受怕，如果云烟愿意，她自然希望云烟能够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烟儿，你要知道跟着我也不一定必须要跟着我进宫的。我可以安排荷苏和轻扬帮你夺回蜀山，到时候蜀山也会成为我的一大助力。”洛水循循善诱。

“不！”云烟却是果断地拒绝，“烟儿愿意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这四个字，说起来轻巧，但这份决心却真的是太过难得。洛水和身体里的洛湘都知道，云烟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柔弱，又惯常听从自己的吩咐，但是骨子里真正执拗和坚韧的地方却是不能逆转的。

因此洛水只得点了点头，拉过云烟的手，似乎保证一般地说：“好，不离不弃。”

看着云烟韶然的欣喜之后又染上一层黯然，洛水便知道她是担心容颜的问题，淡淡笑着说：“之前在药老那里得了两枚‘焕颜果’，可以令人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只是需要你忍耐四个时辰的痛楚……”

“云烟愿意。”洛水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云烟已经连忙回答道，似乎生怕洛水后悔一样。

洛水原本心中的种种情绪却突然间释然了，有时候，学会接受也是一种成全。云烟对自己的这份心意，如果自己再百般退却反而会凉了彼此的心。她想得通，洛湘自然也理顺了心思，心中的困顿一消，连笑容都剔透了不少。

然后她转过身，轻轻扬扬手，内力扫过，那素竹院几个字便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醉生梦死”四个字。她笑笑：“好，这院子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至于花名么，你去告诉若枚，就还是洛水好了。”

“这样好吗？”云烟知道自家小姐的打算，莫要说还要继续使用洛水这个名字，就连这张曾经带来祸患的脸她也没有丝毫要舍弃的意思。虽然这近三年的时间，小姐的改变她是亲眼见证的，原本的小姐便是聪慧过人，三年的历练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信任。

但是担忧终究还是有的。

洛水露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语气却没有那么轻松：“放心，我自有打算。更何况那个人，不是我们说躲就躲的过去的。与其要在他的阴影下小心翼翼，我更愿意让他看着我这张脸寝食难安。”

洛水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丝毫狠意，淡淡的，但是云烟还是能够听出那语气中的怅惘以及对往昔的回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其实都不想回去。毕竟，那个地方，不但颠覆了她们的单纯，更是秋水的葬身之地。

“你的名字便也不用改。”洛水想了一下，“左右他都是要怀疑的，虚虚实实的也许效果更好。”

没过几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疯传这一个事情：烟雨楼出了一个绝色女子。

原本这青楼的生意，还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然都是说自家的姑娘姿容最美。但是这位新来的明叫洛水的花魁却并非是烟雨楼的老板宣扬出来的。据说，不过是舞了一曲，便令京城各大名流才子为之抢破了头，更有无数纨绔子弟为之挥金如土。

此话一出，自然有许多人不信，但随着时间推移，验证的人越来越多，倒不能让人不信了。

偏偏，这位被传扬的沸沸扬扬的主儿今日就来到了灵绣阁。灵绣阁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布庄，绣娘的手艺也是最好的。历年来进贡给宫中的丝绸锦帛，绣品锦缎八成都是出自灵绣阁之中。

虽然享誉京城，又深得皇室喜爱。但灵绣阁的大门却向着京城每一位客人敞开，因此生意异常火爆，从来都是人来人往。

洛水刚一下车，周围的人群便自动地定住了。

洛水今日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裙摆处用鲜红色的丝线绣着点点落梅，墨色的秀发除了顶上一点用玉质的发簪固定住，其余的就自然地披散在长裙上，犹如墨梅的枝桠，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并没有扑粉，只是眉间画着一朵半开的梅花，显得娇艳魅惑，又浑然天成，令人不觉突兀。

也丝毫没有那种风尘女子的胭脂气息，她便真的如风尘中开出的一朵莲花，让人觉得不染淤泥。

最灵动的要数那双微微细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放佛碧波荡漾，长如羽扇般的睫毛覆盖下来，却也只能半遮半掩，让整个人尽是慵懒的气质。只是就连这份慵懒，都是妙不可言的。

一时间，莫要说围观的男子，就连那些京城名媛们心里也似乎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原本灵绣阁里还充斥着挑选料子和花样的声音，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而这人群中央的女子却放佛不知觉一般，就着云烟的手走出轿子，还略微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带有不耐烦。

苏烨站在人群中，看她一双玉手，如青玉般的修长手指微微掩住樱桃小口，眼眸里略微浮起一抹湿意，竟连这份不耐烦都那么美。他回忆起初见的那日，她一身男装，风流倜傥，谈笑饮酒间挥洒自如，纵是自己中途看出是女子，却犹觉得这女子英气勃勃。

今日，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质。心中便也忍不住为之一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