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情况如何？“

“百官跪在乾坤殿外已经整整一个时辰，皇上拒绝让太医诊脉，此刻已经回到了清心殿，应该是还没有什么办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出去？”秋水低声说。

“一刻钟之后，我会调动后门的守卫，到时候你从后门出去。”无影想了想说。

“我走之后，你想办法和云烟将小姐藏起来。等到事情过去，再告诉皇上，皇上定会好好安顿小姐的。”秋水最后嘱咐道。

“好。”无影转身消失不见。

秋水再次来到床前，细细地端详着洛湘的一张脸，这的确是一张绝美的脸，即使没有任何缘由，只要加上红颜祸水四个字便可以轻易地引来没顶之灾。毕竟前朝刚刚灭亡不久，那位艳绝天下的前皇后还未卸下这红颜祸水的罪名。

而小姐的这张脸，更美。

秋水叹了口气，让已经安静下来的云烟给自己打下手，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就算道别也来不及。她只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将小姐化装成自己的样子。

“当初你不尽心，但现在这易容术就只有你继承下去了，切莫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才好。”秋水一面手下不停，一面对云烟说道。

洛水再次醒来的时候置身在一辆轿子之中，从行进的速度和声音分辨出来，她们应该还在逃亡的路上，不知道那个叫秋水的女子如今怎样了。而现在，这位皇后又处在怎样的境地？

“小姐，你醒了。”云烟看到小姐终于转醒，欣喜地开口。洛水抬头，看到云烟一双红肿的眼睛离自己格外近。知道自己身体的主人应该是醒过来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魂魄的存在，出声也无用，因此并不出声。

却没有想到云烟更是焦急地开口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迭声的追问仍是没有得到回应，洛水有些奇怪，试图去感知洛湘的想法，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她如今是真的占据了这副躯体了！

然而洛湘却也没有消失，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洛湘的灵魂此刻正依附在那头秀发之上，还在沉睡。洛水料定此前洛湘是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的，可是眼下自己不但感觉到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甚至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洛湘的灵魂和状态。

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一次的时候她惊讶，而现在她却是连惊讶都不能。自己这次并不完整的穿越似乎引起了一系列的麻烦，多到她已经有些淡然了。

“小姐？”云烟再次试探地问，那种冷冷的表情鲜少出现在小姐的脸上，甚至有些陌生。

听到喊声，洛水这才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表情问道：“我没事，秋水怎么样？”

听到秋水的名字，云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黯然了，但还是尽量打起精神说：“小姐不必为姐姐挂心，姐姐没事的。”

洛水没有再追问。

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知道秋水是如何代替了洛湘一步步走到乾坤殿的最高处，她以自己的绝色站在那里，俯视着下面声讨要将自己处死的百官，睥睨众生。

“若我一人身死，换大舜太平无虞；若我一人身死，全百官忠君之心；若我一人身死，换吾皇千秋万代。死亦何妨？”

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拿出匕首，一刀刀划破那张绝色的脸，对着丞相说：“父亲，生而绝色，非是女儿所愿，如今还您。”她的最后一刀，生生地插进自己的心脏，没有半分犹疑。

慕容枫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这最后一幕的发生，他只来得及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捧进自己的怀中，有哽咽和低沉的哭声在乾坤殿的血泊中隐隐传出。百官震动，许久无声。

最后那年轻皇帝站起，直视着百官：“现在众爱卿满意了，便都退下吧。”

他的声音甚至比之前还要淡定许多，似乎刚刚低低饮泣的那个男孩一下子就长成了大人，跪在下面的丞相有一瞬间有一些后悔。原本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警告这个男子，他的力量连自己心爱女人的命都保不住。

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提前唤醒了一只雄狮。

这一切，洛水知道的时候已经身在烟雨楼了。而那个在她的秀发中沉睡的灵魂，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如果不是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的话，洛水甚至会以为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就如同皇上昭告天下的那样，不幸暴病而亡，以皇后之礼厚葬，举国全哀。

那日乾坤殿前的种种，没有任何人提起。除了那日在场的人之外，再无一人知道。

出宫后的第五日，洛水才真正抵达了此行的所在地——烟雨楼，京城最大的青楼。她才知道，这一路兜兜转转，原来不过是迷惑他人，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京城。想来也对，即使丞相真的对洛湘的死有所怀疑，也觉得不会想到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

这几日，洛水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前世，卧底这种职业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前提是她提前掌握了对方的大部分信息。而现在，对于洛湘，虽然这几日来的相处已经多少知道一些，但毕竟很可能只是皮毛。

比如现在，和她还有云烟一起出宫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看那些人和云烟的熟悉程度，洛湘定然是认识的。

所以她只是继续维持着伤心的样子，等待着洛湘的灵魂醒来。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觉得只要洛湘醒来的话，一定会和之前有所不同。

“小姐，我们到了。”轿子一直抬到了烟雨楼的后院，因为是白天，这里还没有任何客人，看起来格外的冷清。洛水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就已经被云烟带着走进了一处独立的小院——素竹院。

相对于外面的冷清而言，一进庭院，便看到许许多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里面，见到她不约而同地福下身去：“见过主子。”

这又是什么阵势？洛水一下子就懵了，看来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带给自己的惊喜还没有结束。她只能保持着几乎不变的表情，点了点头，在云烟的搀扶下走进了正厅。幸好那些人并没有全部跟进来，跟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略长一些。

“属下若枚参见主子。”门一关，淡紫色长裙女子连忙单膝跪地，说道。

“不必多礼。”她学着洛湘在宫里的样子说道。即使平日里洛湘与她们相处的时候表现有所不同，现在也都可以归于这场变故。

这些日子，洛水已经发现，云烟虽然自己格外伤心，但仍然是非常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心情和反应，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即使有时候自己出神时间太久，云烟也并不打扰自己。

若枚愣了一下，抬起头正看到云烟向自己使眼色。便站起身来说：“主子一路奔波，想来也疲惫了。这素竹院一直为主子留着，主子还是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可让云烟吩咐下来。”

“好。”洛水尽量言简意赅。

“那若枚先退下了。”说着便款款离开，洛水听了一下。若枚很快打发了外面的那些人，一下子整个素竹院又再次归于安静。

洛水也站起身来，走到里间，缓缓地躺了下来，感觉着云烟为自己关了里间的门。洛水也的确是累了，虽然一系列的波折还没有理清，但想着想着竟然也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日子都十分平静。那个灵魂依旧在熟睡着，洛水尝试着与她交流，但却仍是无果。好在素竹院里，并没有人来打扰。

只不过，每夜都能够听到笙歌阵阵，莺莺燕燕的巧笑不断地从前院传到这里来，洛水已经知道这烟雨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她不知道洛湘怎么会是这里的主人，而且看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绝不是仅仅因为自己是这里的老板。

那种敬畏，更像是一个下属对上司的，像她最熟悉的军队。

现在的她，有更多的事情想不通，在晕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她错过了很多，因此对于后续十分不清楚。即使知道秋水代替洛湘已经成功，却也不知道，在那位年轻皇帝那里，是不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自己的出宫，是洛湘的力量还是年轻皇帝的安排？

在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身边，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在发生。

洛水不由得想起那个代替洛湘死去的秋水，她曾经在醒来之后看到过自己被易容的那张脸，和看过的秋水一模一样，自己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瑕疵。虽然自己和秋水接触不多，但是秋水既然能够瞒天过海，甚至瞒过那个精明而且是洛湘亲生父亲的丞相，想必这易容术必然是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熟睡着的洛湘可以成为自己的一种希望，只要她醒来，能够和自己交流，洛水就不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但是毕竟洛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而且是否能够和自己交流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能将自己的生活交给一个未知数，这是长时间以来一直养成的习惯。在特种部队的这些年，她养成了即使是蛛丝一般细微的希望也要抓住，而且，要始终依赖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