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倭国之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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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恭迎洛贵妃娘娘!”颜子君和秦霄坚毅不乏清朗的声音在辽阔的大地之上响起。

她接受了他们的跪拜,没有任何的推辞,然后她下马,伸手扶起颜子君和秦霄,笑道:“更帅了呢。”

如此的轻描淡写,没有提及治水的功绩,也没有提起如今在海面之上虎视眈眈的倭国海兵,她只是浅浅地笑着,是单纯的故人重逢的问候。

她一路走来,南城的种种都看在眼里,比起冰冷生硬的奏折,或者是小白略带敷衍的消息,一切都更加鲜明地呈现在她的眼前。甚至她都不需要看那些为灾后重建所做的准备,她只需要看那些沿路行进的百姓们眼中不灭的希望,她便知道,颜子君的确没有让自己失望。

那些她作为种子一样播撒到各地的人,都不曾令她真的失望。

一路进城,百姓们夹道而迎,洛水心下感动,颜子君恐怕始终都记得当年的科举,大舜的第一场科举,正是他这样的寒门学子多年来连盼望都不敢盼望的机会,但是在这样的可虑之上,在一步登天的诱惑之下,他仍然秉笔直书,用全部的笔墨来阐述红颜祸水。

然后他的骄傲,他的清高,他的自信,都被人狠狠地打落在地底,再重新建起。

颜子君始终记得当年自己所犯的错误,所谓人云亦云,是是而非,就算是他们这样的人亦是不能够免俗。因此他始终对当年那个始终挂着清冷的笑容的女子抱有愧疚,在到达南县之后,他更多的功绩,挂上的都是洛水的名字。

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无法改变整个世界,那么至少就改变自己能够改变的范围之内。哪怕只有一个小县城,一座城,哪怕只是这么一个远离京城,无限荒芜的地方,他也要用自己的力量来种下一棵种子。

洛水看得出来,她不说,只是知道哪些也并非是颜子君所期待的。

倭国的进攻比她接到的情报看起来更要严重,三万多倭国的海军就在海面之上,距离南县不过是一百海里的距离,而南县能够打仗的士兵太少,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还是秦霄从夜城的边关带过来的。

这些人,不要说精通海战,能否保证自己在战船上不晕船都是一个问题。

然而,只是依靠着这些人,他们已经成功地抵制了倭国士兵数次的登陆,将他们一次次地赶出海岸线,只能在一百海里之外虎视眈眈,并且气急败坏。洛水心里知道,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战争上的一个奇迹。

这不是她教给颜子君的,也不是她能够交的。

她将目光锁定在秦霄身上,笑着道:“你来说。”

昔日夜城边关略有颓败神色的男子,如今神采飞扬,一如当年夜城边关,葡萄美酒夜光杯,他笑容璀璨:“丹辽,也不过如此嘛。”

那种气质,绝非一般人可以有。

“我认为将倭国士兵引上岸在作战这样的方法并不合适。一旦我们退后,将海岸线的控制权交给倭国士兵,虽然可以将海战转化为陆战,发挥大舜士兵的陆战能力,但是也相当于我们将南县的百姓暴露在了倭国士兵的大刀之下。”秦霄沉声道。

谈及作战,他的脸色收敛了许多,就好像宝珠收到了匣中,又好像利刃入鞘,没有寒光,却有着一种随时可能呼之欲出的张力。

洛水点头,果然是因为军中存在着秦霄这样的人,这战争才胶着了这么久。只不过,她新带来的五千骑兵在海面上的话能够发挥的力量实在太少。但让她做出让步,将百姓们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上,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

她曾经是一个人民子弟兵。如今,彼时深植在内心的信念也不曾消却过半分。

只不过指定庞大的战争计划,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一直以来,她所接受的训练,无非是如何以最快最干净的方式迅速地结束别人的生命。她在心里思量着自己是否有能力迅速地取走对方的将领的首级,眸光微微发暗。

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月笙道:“姐姐,对方的秀吉将军身边有不少暗卫,守备甚严。”他没说的是不希望洛水以身范险。

有些时候,战略战术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但是最终所要仰仗的永远都是无数的人肉白骨,血雨腥风,战争一旦开始,从来就没有兵不血刃的两全之策。纵使和秦霄,颜子君商量了几天,最后能够做出的决定也无非是迎战而已。

洛水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样的战场之上,真正的战场,和过去执行刺杀任何的时候都不一样,这是真正的战场。血肉横飞,浮尸满地,空气中漂浮着海水腥咸的味道,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但她不能后退,这场战争只能在海上结束。这样的话,倭国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踏上过大舜的土地,这样才能保证大舜的百姓安全无虞。

这是守土之战,退后任何一步,即使之后他们将倭国之人全部斩杀,赶回原有的地方,也仍然算得上是战败。

她所带来的士兵,虽然能够以一敌十,但是却并不熟悉海战,毕竟常年都在内陆之上,海上作战的训练接近于零。

然而厮杀是从来都不需要技巧的,从倭国士兵将两个船逼仄在一起,然后迅速地登上他们的战船之后,战斗就瞬时变得血腥和干脆起来。生命的到来需要那样漫长的筹备,十月怀胎,她曾一点点感知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腹部成型,然后再以剧烈的痛楚作为伴随诞生下来。彼时,那种生命的喜悦很久都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但如今,收割生命却成了如此简单并且机械的事情。

一个倭国士兵冲了过来,洛水伸出手来,刚好卡在对方的脖子之上,然后她的手一用力,就瞬间结果了对方的生命。这是她最习惯的杀人方式,干脆利落,且十分干净,但此刻她看着那个倭国小兵死不瞑目的双眼,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惊。

那不过还只是一个孩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是为什么上了战场?侵犯大舜的土地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是否有父母亲人?是否还有心爱的姑娘没有表白?

也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孩子的原因,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在这生命转瞬成灰的战场之上,又有多少人死在了她的手上?

“姐姐!”见她出神,月笙赶忙来到她的身边,长剑所过之处,刚刚几个鬼鬼祟祟接近洛水的人便转瞬间见了阎王。

月笙的声音让洛水的神思再次回到现实之中,刀光火影,人们的厮杀声,远处的金鼓声,大海的波涛声,无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她却只听到一声干脆的“姐姐”。那小兵的尸体已经从她的手掌之间滑落,洛水看着那双无法合上的双目,那稚嫩的脸庞和月笙那么像,他们的年纪应该是一般无二。

刚刚的退缩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洛水不是一个期待世界和平,万物安好之人,她也并不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能力。那么当广厦倾斜,战争爆发,她不能够以一己之力保全所有人,能够保全的就只有那些对于自己重要的人。

还有对于慕容枫重要的人。

她绝对不会允许大舜的任何一个人如同方才悄无声息的死去的小兵一样死不瞑目,她能够做的就是守住这片海岸线。海战不同于陆战,陆战即使被人攻入城池,几千里不及,也一样随时都可以收复失地。但是海战,只要他们退后一步,那么这些外寇就会长驱直入,手执长刀,寒光高悬在百姓头上。

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刚刚从天灾之中被解救出来,饱含着对生活的希望。那些才是她要去保全的人。她从来需要做的就不是圣人,如果需要浴血才能够得以保全,那么她不介意做那个罪恶深重的人。

这样想着,所有的力量再次回到自己的体内。

更何况,侵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不能饶恕的罪过。

月笙见她眼底清明,虽然那里面倒映着刀光火影,和不断倒下的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倭国人的,但是她的那一双眼,就如同这大海一样,平静却又汹涌。他便微微放了心,站在洛水的身后,其意味不言而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个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单薄少年,已经成长到可以手执长剑站在自己的背后?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尤其不需要的便是矫情。洛水至臂弯处的护臂中取出两把尖锐的匕首,笑道:“我的后背都交给你了。”

洛水温润一下,转手又砍倒及至身边的两个人,那分明是天使的笑容,动作却是浴血的罗刹。他们都是广厦将倾的时候手染鲜血的人,为的是有些人一辈子不必看到这样的刀光血影。

有那么一瞬间,洛水觉得自己更加理解洛湘了。

那个女子,在那个时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了慕容枫,为的不过是,这片土地之上的百姓再也经不得任何的战争。她并不知道,那个她和洛湘选择同时相信的男子,在得到她被包围的消息的时候已经不顾任何人的阻止独自率领着精兵离开了国都。

迢迢万里而来。只因为收到了雾影通过樱鸽传递过来的战报,那男子执意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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