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怎么说的。”桂医生一到科室，梅伊就关切的问。

“找了会计，找主任，最后找了乔院长，乔院长说，等会儿给答复。”桂医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嗓子眼里渴得很，梅伊赶紧给她沏了杯水。

“先等等看。”梅伊说，桂医生点点头。

正好有台剖宫产手术，梅伊带桂医生上台，做完手术，桂医生又显得心事重重，梅伊拍拍她，意思是叫她放宽心。

可是，三天下来，却不见乔亦熊的回复。于是，桂医生和范护士又一起找到院长室，这次，兰副院长也正好在场。

“我去问过了，”乔亦熊说，“这次涨工资，主要是针对事业编制的人员，你们俩是企业编制，所以不在涨工资的范围。”

“这我们知道，我们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不是事业编？”范护士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管编制的事。”

“那谁管编制？”桂医生问，

“编制属于劳动局管，兰院长是不是这回事啊？”乔亦熊把头转向兰副院长，全院也只有乔亦熊称兰副院长为兰院长，这样，就把皮球踢给了兰副院长。兰副院长被蒙住了，但他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

桂医生和范护士无果而返。看来，问题出在劳动局。因此，一到科室，桂医生就和梅伊请假，说要去趟区劳动局。

“劳动局？”梅伊有点纳闷，旁边的常医生就说，现在他们的人事关系都在劳动局人才部门。

“那你去吧。”梅伊说，因为工资关系到桂医生的切身利益，不办好，她也没有心思上班。

“劳动局在哪？”桂医生是外来人员，对天河这座城市还不是很熟。

“运河边上，老北门处。常医生给桂医生画了一个示意图。常医生就是天河人，对路段比较熟悉。

桂医生揣好图到门口的时候，范护士已请好假，等候在门口了。于是，她们就按图索骥，沿着运河向北，找到了河西区劳动局。一打听，劳动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劳动局只代理她们的档案，定编问题是单位决定。

桂医生和范护士还是有点迷惑，她们平时只知道给病人看病，打针，不懂什么定编的事。于是，就问，

“怎么有人是事业编？有人是企业编？”

“这是单位内部的事，事业单位，事业编制是有一定限额的，但企业编就很随意。”

“那我们俩怎么是企业编呢？”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给谁编制是有单位决定的，我们只是代管。”劳动局的那位四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开始还很有耐心的接待她们，可说了半天，见她们还不明白，语气就变得生硬起来。

“谢谢，谢谢！”桂医生和范护士同声说。

她们终于明白了，把她们弄成企业编的是单位。她们马不停蹄地赶回单位，准备再找乔亦熊，但乔亦熊去开会了，不在单位。

“现在我们怎么办？”范护士问桂医生。

“找到乔院长再说。”

第二天一上班，桂医生和范护士就到了乔院长办公室。她们说去劳动局问过了，劳动局只是代管档案，给她们定编是单位决定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乔亦熊假惺惺的说，“因为，你们不是在我手上进单位的。”

“我们比于医生和胡护士先进单位，为什么她们反而是事业编制呢？”桂医生困惑的问，

“就是。”范护士附和。

“我再说一遍，你们不是在我手上进来的，具体事项，应该找你们的经办人。”乔亦熊说。

桂医生和范护士相互对望，眼神仿佛在说，“是姚院长把我们弄错了？”

出了院长室，她们决定去找姚院长，可一想，姚姚院长已去国外治病，怎么去找？但是，不去找姚院长，她们的工资怎么办呢？

二人愁眉苦脸，一路唠叨着往科室走，在楼梯口碰到了汪主任，汪主任把她们拉到旁边，悄悄说，“这事与姚院长无关，你们的人事关系还没办理的时候，姚院长就病了。”汪主任不好往深里说。

桂医生和范护士一时没了注意，只能是干着急。她们一路叹息着到了科室。

“解决没有？”梅伊生问，

桂医生摇头，说乔院长的意思是姚院长给办的。

“不可能。你是姚院长钦点的，又是凭考试进来的。”梅伊说，“姚院长住院前还特地问过我，你有没有被录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事实是：我是企业编。”桂医生说着就哭了起来。

“常医生和你一起进来的是事业编，胡护士和于医生比你后进的也是事业编，怎么偏偏就把你这么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弄成了企业编，这年头，还是老实人吃亏。”吴医生为桂医生报不平。

桂医生哭得越发伤心，想她踏踏实实工作，比任何职工都卖力，现在工资改革了，医院里连一些扫地打杂的都是事业编，工资都翻了一倍。而她的工资一分不涨，只拿到别人的一半。如果不是这次工资改革，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都不知道自己是企业编。

“你去局里吧，找局长去。”常医生给桂医生出主意。常医生虽然是事业编，涨了一千七八块钱工资，可是，看到和他一同考试进来的桂医生成了编外人，他还是为她不平，因为，他们就是冲着有编才来应聘的。

桂医生哽咽着说，回家和她丈夫说，要她丈夫和她一起去，她怕自己说不清。

第二天，桂医生又请了假，和范护士相约去了卫生局。桂医生的丈夫在部队里当消防教练，他说话条理清晰。但是，邬局长还是那句话，

“这是政策，符合条件的涨，不符合的一律不准涨。”

“怎么就不符合条件了呢？我爱人明明是统一招聘考试进的区医院。”

“问题是她现在是企业编制，不在涨工资的范畴。”

“我想问问局长大人，她还有她——”桂医生的丈夫指着桂医生和胡护士对局长说，“统一招聘进医院的有二十几个，怎么就单单她俩是企业编制？”

“这是医院根据具体情况定的，局里不好过问。”邬局长说。

“医院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们只能找局里。”

“局里也解决不了，政策是死的。”

绕来绕去都是这些话，桂医生的丈夫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涨出来了，邬局长则至始至终保持着领导的风度，说话语调平缓。

“什么官僚，我找你是解决问题的。”桂医生的丈夫就差拍桌子了。

“不是不解决，而是……”邬局长又要和他们谈政策，桂医生的丈夫手一挥，

“走，去市政府上访，不信没人管。”

“到哪儿都得按政策办事。”邬局长的话从身后不急不忙的缓缓飘来，听得人很不舒服。

他们三人一行来到市信访办，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给他们做了笔录登记。因为人少，声音也小，再大的事也小，信访的最终结果是不了了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