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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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你就跟澜儿多学学,以后这孝服脱了,也不能穿太艳的颜色,你看她,常年的一身蓝就挺好,不喜欢蓝色,你穿黑色的也行……

……你的女红好,没事了就多做做女红,不要老去落雁湖溜达,那里常有幕僚出入,这男人啊,最不禁勾,你冲他笑,他就会以为你有那个意思……

总之,你是守节之人,要多学学你太祖奶奶,太姑奶奶。一言一行,要慎之,忌之,千万不能让四爷在天之灵蒙了羞……

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太太那苦口婆心的话犹在耳边,震得云初两耳嗡嗡直响,她是一个经历过霓虹闪烁、音乐喧嚣的人,如今身在异世,没有电影、电视、网络,她忍!

不识字,她从头学。

她还年轻,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一直努力地争取,汲汲的经营,即便在这令她窒息的国公府。

可当她收了如烟,正为出府有了力量的保证而沾沾自喜,太太就告诉她,国公府是牌坊门第,已经出了九十八个节妇,要她去争那第一百块牌坊……

她努力溜须太太,收买她身边的人,只想争取一份生存的保证,不想却争来了董府的“传家宝”,一副更加禁锢,更加令她窒息的枷锁。

指腹轻抚那本扣放在案上的《母训》,在柔滑的丝绢上一圈一圈地划着,云初嘴角漾起一丝嘲讽,是老天惩罚她太能算计吗,竟摆了这么个乌龙,现在一定在看着她的囧态哈哈大笑吧……

“四奶奶,午饭送过来了……”

忧心地看着云初,如意轻声道。

她问过如烟,如烟只说太太带云初去了个古朴的小屋,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就这样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手指在那叠不知哪冒出来的丝绢上划圈圈……

搜遍了所有的记忆,如意也没想起国公府里有如烟描述的那个小屋,心里更增添了几丝不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云初,即使被罚昏倒在家祠里,醒来后,看着眼泪涟涟的自己,她依然是安心的笑。

“四奶奶……”

如烟也跟着轻叫了声,双眸中溢满担忧。

“我去打水……”见云初没反应,如意果断地吩咐道,“你去吩咐人摆饭吧”

犹豫片刻,看了眼毫无反应的云初,如烟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眼睛触到迎面墙上红木框镶的《仕女图》,停在了那儿,云初原本没有焦距的目光汇成了一束……

虽没瞧见这屋子被布置成大红色的情景,但可以想象,大红的喜房里,挂一副这么素气的仕女图,不伦不类的,一定很扎眼。

可太太偏偏就这么布置了,那番心思,昭然若揭。

可惜,她来时,那喜庆已褪了色,满屋子清冷的白,正和这素气的仕女契合,好像原本就该这样,她竟没注意过,自然就没领悟太太的心思……

渐渐地,那安详的侍女图幻化成满屋的画像,一个个栩栩如生,阴森森地看着云初,发出稀奇古怪的叫声:

……丈夫死了,你就得守节,就像我们一样!

不许四处游荡,不许穿彩色衣服,不许吃大鱼大肉……

不许对男人笑,更不许想男人……

记住,你是寡妇……

一定要像我们一样

像我们一样……

像我们一样……

一群疯子般的女人,哈哈地笑着,从墙上走下来,嘈杂地聚到云初的身边,那尖刻的声音,燥的人发狂……

指下猛一用力,云初抓起手下的《母训》向这群女人砸去。

尖刻的声音消失了,那群疯女人也不见了,只墙上的《仕女图》在剧烈的晃。

好一会儿,那仕女又恢复了端庄典雅,盈盈地笑着,恍然是太太那因异样兴奋而扭曲的脸,阴森恐怖的双眸射出两束青幽幽光,指着云初:

你一定要我们董家争回那第一百块牌坊……

争回第一百块牌坊,第一百块牌坊……

第一百块牌坊?

想的美!

她就要砸烂了那第一百块牌坊!

蓦然站起,云初几步上前一把将仕女图扯下,狠狠地碎在地上。

耳边终于清静了,云初发出一阵怪笑。

砸烂了她,看这墙上还能再冒出女人来教训她!

一回头,云初身子猛一颤,原来挂《仕女图》的地方竟露出个暗门,两个暗绿色的把手毛毛虫般趴在那儿。

怔了片刻,云初随即搬过一个梅花杌踩上去,抓住把手,轻轻一拽,吱的一声,那门竟没锁……

是个壁橱!

不会是董爱生前攒的体己钱吧?

满腹的阴霾一扫而空,云初的心砰砰跳起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仔细看去,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嵌螺钿花蝶黑漆盒。

兴奋而又紧张地捧出黑漆盒,云初掂了掂。

这么轻,不像是金银珠宝,神色一黯,云初大失所望,正要放回,心一动,如意说过,栾国早有银票了,难说不是银票。

否则,董爱干吗藏得这么隐密?

有了银子,她出府又近了一步,幸福和自由,是她此生不懈的追逐,纵使荆棘丛生,她也绝不放手……

那第一百块牌坊,就见鬼去吧!

手捧着漆盒,云初的双眸如夜明珠般明亮起来,蓝幽幽的。

漆盒四面光光的,很特别,摆弄了半天,别说打开,连锁都找不到,抬头看向壁橱,刚刚太激动,下来的匆忙,竟没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或许就有打开这漆盒的窍门,想到这儿,云初刚要起身,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云初一惊,迅速地扫了一圈,急中生智,一把将漆盒塞进床底,胡乱推了推,拽了拽床帘,刚站起身,就见门一开,如意打起帘笼,珠儿端着盆水跟着走了进来。

“天!四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一脚险些踩到《仕女图》上,如意虎了一跳,忙收住脚,看着一地的狼藉,尖叫起来。

“这画是您大婚时,太太送的,特意让挂在卧室里……”冷静下来,如意弯腰捡起《仕女图》,不安地嘟囔着,一眼瞥见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的《母训》,“天……这竟是母……”

如意声音戛然而止,这竟是《母训》!

早听说董府有本传媳不传子的母训,谁得了她,就是这府里未来的当家祖母,太太竟然给了云初,那不意味着……

一阵激动,如意面色潮红,眼睛也亮起来。

刚要伸手去捡,眼前蓦然闪过姚阑笑盈盈的面孔,她只轻巧的一句话,就让云初险些命丧家祠,这东西在云初手里,未必是福!

脸色瞬间由红变白,如意一把将刚捡起的《仕女图》扔过去,把母训遮了个严实,心扑扑地跳着回头看向珠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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