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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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异正在自己院落中习武,见班固满头大汗赶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匆忙拭了拭头上的汉,将兵器摆放好朝班固走来。

“班兄弟怎么这般急切?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耿异见班固神色微重,并无答话,心里便明白必是大事了,于是手一摆,“兄弟屋里请。”班固闻言,也没有过多客气便径直进了屋。

“兄弟稍等,我去给兄弟倒杯水。”耿异说着便要往屋外去。

“耿兄不必客气。今日孟坚是来向耿兄打听些事情的。”班固示意耿异不必前去倒茶,耿异便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班固,心下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兄弟请坐。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耿异指了指坐榻,示意班固上座。班固点了点头,“耿兄也请。”

待二人落座后,班固看着耿异,“既然耿兄好爽,那孟坚就直说了。”耿异点点头,并无多言。

“孟坚知道,耿兄自小生长在边关。”耿异点点头,“是,我自小与娘亲生活在边关。怎么,兄弟……”

“哦,耿兄不要想多了。今日孟坚是来向耿兄请教的。”

“请教不敢当,不过如果兄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耿异定会在所不辞!”

班固闻言,觉知自己真是交了为不错的朋友,虽然与耿异相识并不久,但豪迈、爽快的性格让班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仿佛在耿异这里看不到欺骗,只有满心的真诚,既然对方真诚待我,我必真心回馈。想到这里,顿觉也没有什么隐瞒着的了。班固为人处世向来细致谨慎,能让班固认为信得过的朋友,那必定是真的行事磊落的真朋友了。

“好,耿兄,孟坚也不绕弯子了。”班固叹了口气。“近日,匈奴屡屡进犯我边关,想必耿兄也是知道的吧。”

耿异点点头,“匈奴屡屡进犯我又岂会不知?”耿异自小生长在边关,这样的进犯是常事,甚至有几次自己还被亲身卷进了当地小范围的骚乱。

记得小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匈奴到底是什么民族,为何总是伤害大汉朝边民的时候,父亲的那位部下就告诉自己:“小少爷,以后碰到胡人一定要快跑,跑到了家就再也不要出门了。”那时候的耿异扑闪着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的问:“为什么呀?”也许那时候的他还太小,根本无法领略战争的含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战争,所以自己总是问父亲的部下,“为什么会打仗呢?为什么胡人一定要欺负我们呢?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好好生活呢?”父亲的那位部下也没有解释过多,只是交代自己,以后再见到胡人来了就赶紧跑,一刻也不能停留。

让耿异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在街边见到胡人的小孩就跑过去跟他们一起玩,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远处有人声喊叫,“匈奴人又来了,大家快跑啊!”接下来耿异就见所有的街坊乡亲们都跑了起来,不远处已经发生骚动,伴随着大声的叱喝声,还有乡亲们的喊叫声,耿异看见胡人用刀砍杀了自己不远处的乡邻,血流满地……看到他们大肆抢夺乡亲们的物品,口中发出刺耳的哈哈大笑之声,临走之时还不忘再一把火烧了乡亲们的屋子。一时间,草屋着火的劈啪声、人们的喊叫声、痛苦声、打杀声源源不断传进耿异的耳朵……

年少的自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吓得忘了父亲部下的嘱咐,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见着胡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时,旁边那胡人的小孩子一个机灵,把自己腰间的具带(腰带)解下随手系到耿异身上。待到匈奴人走近,那小孩子用匈奴语说着什么,耿异只见那胡人蹲下,哈哈大笑着拍拍他的脑袋,然后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什么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不久,父亲的部下匆忙跑过来,“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呢?!快点回家!”于是一把抱起自己便跑了起来。耿异看着那个小孩子的眼睛,到现在都记得他的眼睛里跟自己一样,也同样含着不解与疑问。是啊,他们都还那么小,怎么能理解战争?怎么能理解战争所带来的痛苦?又怎么能理解原本安定的生活,一下被这战乱所充斥着的鲜血所淹没……那是耿异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渴望,对安定的渴望,对和平的渴望,也是对汉凶友情的渴望……后来,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开始以客观、理智的心态看待这个世界,随着自己经历战乱的增多,他逐渐理解了战争,逐渐理解了背井离乡,逐渐理解了家破人亡,也逐渐理解了战争的无奈。只是,再有别样的情感在战争面前都要隐藏起来吧,毕竟,这世上的很多事不能光凭情感就能挽救与解决,更多的还有各为其主的无奈与各自的利益驱使,所以战争是永远无法避免的,因为利益永远存在。

耿异陷入了回忆,一时间也没顾得上一旁已经叫了自己两声的班固,当在听到班固那声“耿兄”的时候,自己方才从回忆中走出,回到现实。

“耿兄是在回忆自己的儿时了吗?”耿异尴尬的笑笑,摇摇头,这摇头并不是否定自己的回忆,夹杂的更多的是无奈吧。

“不瞒兄弟,耿异不仅知道,还亲身经历过战乱。”

班固闻言,想自己的一个疑问是不是又勾起了耿异的伤心往事,忙向耿异致歉:“对不住耿兄了,如果孟坚哪句话让耿兄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之事,孟坚……”

“不”,耿异笑着摇摇手,“兄弟就别这么见外了,耿某只是在回忆儿时经历的一些战祸,想起了那些因为匈奴屡屡进犯我边境,烧杀抢掠,致使我边民被迫背井离乡,四处逃难……哎……”

“是啊,匈奴屡屡进犯我朝边境,扰的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班固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点头微微沉思片刻,便又开口道,“近日匈奴的进犯让陛下颇为头疼,还不知如何应付。”

“哦?怎会有这样的事?南匈奴不久前不是战败退出我边境了吗?”耿异闻言,觉得有些惊讶。

“是,南匈奴是已经退出边境了。不过……”班固顿了顿,“不过,真正让陛下头疼的是近日传出的消息。据说南北匈奴要再次联合起来对抗大汉,若此消息为真,就怕即将到来的又是一场混战。”

“此话当真?”耿异有些不可置信,起身走到班固身后,在他看来,南匈奴单于有些怕事,性格也比较软弱,既然兵败,不久肯定要向大汉朝俯首称臣,怎会有联盟之说?

班固也不想隐瞒什么,“实不相瞒,我也是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并且,我总觉得放这消息出来的人有些居心叵测。”班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耿异点点头,“不过,既然听到了消息,我觉得证实一下到底是真是假甚是必要。毕竟,我们不能轻敌。”

班固点点头,“耿兄的想法跟我一样,陛下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不过这点也是解决问题的难点。陛下不能派使者堂而皇之的去打听,免得让匈奴人知道了以为就这点风吹草动的消息就让我朝臣子出面,反而让他们抓住话柄,笑话了去。只能依靠下臣们私下打听,方能解燃眉之急。不过,现下无人了解匈奴,也无人敢擅闯匈奴,因此,这情况只怕对我们不利。”

耿异沉思片刻,猛然间抬头看着班固,“若兄弟对我放心,耿异自有办法。”班固未料到耿异这么快、这么利落就答应了自己,看来真是没错看他。

班固这个差事找耿异帮忙还真是找对人了。耿异自小生长在边关,又是跟随驻守边关的将士们长大,他对匈奴的了解是班固无法想象的,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先不说自己亲身经历过若干次的汉凶战乱,就是听那些兵士们对匈奴的见闻都已然耳濡目染。不过,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参与到这些战争中。若不是他为了未婚妻心中未了的心愿,他也断不会入关,来到这洛阳城。

他不愿来洛阳,因为不想提及自己曾经的一切,不愿想起那个抛弃母亲与自己的父亲,不想看到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不想徒惹伤悲,他只愿守在西域那片土地上,守着娘亲的灵位,找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蓝天白云,大漠黄沙,无垠的草原,悠闲自在地过一辈子。只不过,最终天不遂人意,自己还是离开了西域直奔中原而来。从小没有了父亲与母亲,现在与自己相爱的未婚妻也天各一方。本想了却了未婚妻心中的夙愿也该是结束自己的时候了,却未曾想,自这中原结识了班固,一个让他能重新看待生命与爱情、重新理解生活的人,自此,他也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想起儿时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是期盼,是希望,更是一种等待。他明白,母亲一定希望自己奋斗努力,精通武艺,将来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洛阳城中,向曾经嫌弃他们母子的人宣告,当年被送出边关的耿异,回来了!而他也深知,母亲的心底里一直未曾放下过父亲,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父亲的聪慧与果敢,将来有一番成就。只是,母亲还什么都没见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亦离开了那个让母亲自身魂牵梦绕了多少年的心愿:带着武艺精湛的耿异,荣归洛阳城。

二人谈妥了之后,班固便向耿异告辞回家,毋庸多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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