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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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叶磊从萧锐的话里读出一丝不同寻常,后半句大概是指当年治病的事,姐姐一直瞒着他,不告诉他捐献骨髓的人是谁,对于被迫出国疗养的细节,也只字未提,但他猜测多半跟萧锐有关。那前半句是什么意思?莫名的心慌让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口气也变得极差。

叶韶光不待身体站稳,急急地转过身对着萧锐。"你怎么上来了,你让你进来了?"

"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对她无礼的质问不置一词。"他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该知道真相了。你一味护着他,只会让他像现在这样不知好歹,任性天真。"

"不行!"叶韶光断然拒绝他的建议,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得知真相的那天,自己有多伤心难过,同样的事她不想让磊磊也经历一遍。虽然立场不同,得知真相并不会否定他之前同家人的关系,不会像她那么大反应,但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他来说也不会好过吧。

"姐,你到底想隐瞒什么?"叶磊走到她面前,眼中的疑惑一点点扩大。

"没有。"她移开视线,对着那双熟悉到骨子里的眼睛说谎,她还是不习惯。

叶磊脸色沉了下来,心也跟着缓缓下沉。"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肯定地说'不行';?姐,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凡事都替我做决定,你觉的这样真是对我好吗?"

叶韶光猛地转回头,目光触及到他的脸上,神色复杂。长姐如母,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快乐的她总是与他一同分享,痛苦的却只想独自承担。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让他觉得她专制,觉得她剥夺了他知情参与的权利。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今天她不告诉他,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知道。可是把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说出来,真的好吗?她的视线越过叶磊,看向站在沙发边的简微然,见对方朝她轻轻地点点头,最后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们,其实我..."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喃喃了半天,始终没有说得不清不楚。

身后的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手掌搭在她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慌乱的心镇定下来。"我替你说吧。"见她感激地连连点头,萧锐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萧锐说完,室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叶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事情居然这样。难怪父母对他极尽宠溺,对她却冷漠苛待,难怪她对待回来祭祖和得知父母陵墓被毁态度那么淡漠,那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他的亲生父母利用她,养着她只是因为她有用处,像养一个有利可图的物品一样养着她。

他们全家对她并不好,他知道,一直知道。她却从来没有半句埋怨,甚至觉得全家人都对她不错。不仅如此,她在得知真相以后,倾尽心血地照顾他。联想到程瑶的只言片语,或许找到骨髓配型,让他能从死神手中逃出来,都是她受了委屈交换来的。

她为了他付出这么多,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又做了什么?对她的保护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觉得她日益专制,限制他的自由,嘴上不说却愈发在心里疏远她。若不是心里早就对她诸多不满,又怎么会在今天爆发?

羞愧,难堪,自责,种种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压得他喘不过起来。再没有脸面站在姐姐面前了,再也无法坦然地接受姐姐对他的好了。姐姐,不,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深深的惶恐压过了所有情绪,让他恐惧起来。隔着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她还会不会把他当做亲弟弟,会不会像对待父母那样对待他?一想到她会用那种冷淡的态度对待他,一想到她不会再以他为世界的中心,不会再保护他关心他。叶磊再也忍不住,夺路而逃。

"磊磊!"叶韶光还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叶磊就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她迈出脚步,想追上他的想法一闪而过,又生生地停在原地。这种情况下或许让他先一个人静静更好,人在情绪极度波动的时候,别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过了自己心头那关。

"别担心,阿舟会跟着他的,不会出事。"简微然见她站在原地犹豫,打消了她的踯躅。"叶磊不是小孩子了,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以后相处还能更方便。你太紧张他了,孩子长大父母都该放手,让他经历风雨。何况你只是他姐姐,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叶韶光苦笑,她总是觉得磊磊那么小就失去了家人,更需要人关爱。不知不觉间,就养成了把他藏在身后,不让他受半点委屈,保护他周全的习惯。揉揉太阳穴,消失许久的偏头疼症状似乎又回来了。

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指按在她的太阳穴上,力道轻缓地揉着。丝丝的沁凉传来,减轻了额头的不适。连带着让心里的烦躁也平复了几分。如果这双手的主人不是萧锐的话,她很想闭上眼睛安享,可是现在她却只能侧身躲开。

指间一空,萧锐的手僵在那里。随即在心底自嘲地笑笑,放下手臂。意识不清的时候,她能接受他的帮助。清醒状态时,就不想领他一点好意,跟他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吧,尤其是在那个男人面前,

简微然看着脸色难看的叶韶光一眼,秀气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总是带在身边的药。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客厅递给叶韶光,动作自然,好似做过许多遍。

"你经常头疼?"萧锐眼神晦暗,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

"嗯。"叶韶光吃过药,靠在沙发上,神情间恹恹的。"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有时间谢你,今天我累了。"

看着她神色间疲惫至极,他心疼却毫无办法。叶磊在她心里的位置,不言而喻,若不是把叶磊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她当初就不会舍弃尊严来求他捐骨髓,更不会答应阮浩的要求,受了那么大的侮辱打击。

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开始赶人了。萧锐站在原地,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幽深如深潭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沙发上的人。视线稍稍偏移,对上了在沙发边用担忧的目光凝视着叶韶光的男人。她不客气地赶他走,是因为那人替代了他的位置,会安慰照顾她吗?"你是不是因为简微然,才坚持跟我离婚?"这句话充满嫉妒醋味的话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在她憔悴不堪的面容下,生生咽了下去。

"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萧锐转身离开,在关上房门的瞬间,看到简微然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的肩头。握着门把手的指节泛白,他努力了几次才没有冲进去,分开两人。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他缓缓合上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让人压抑。叶韶光的头靠在简微然肩头,上半身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侧。跟萧锐离婚,跟叶磊摊牌,短短两天时间,她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她不再是某人的妻子,也不再是某人的亲姐姐。这些事早都在预料之中,迟早要发生的,可是如今发生了,她却依然觉得措手不及。

"头还疼吗?感冒好点了没?"简微然依然维持那个动作,让她舒适地靠着。温暖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倒是不发烧了。"

叶韶光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呢喃好似受伤的孩子。

"昨天你们..."简微然斟酌着词句,侧头正对上她睁开的双眼,晶亮的眸子像是两颗蒙着水雾的葡萄。他的心霎时变得柔软,抬手揉揉她头顶的发。

"我们离婚了,"她的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昨天我发着高烧跟他去的民政局,拿到离婚证书的时候就昏倒了。大概我是第一个带病坚持离婚的人,你看我多敬业,计划好的事情,哪怕是生病了也完成。"她用调侃的语气说着,好似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说着说着,眼中升起了淡淡的雾气。

"昨天刚恢复单身,今天磊磊就知道了真相。我原以为能多拖几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告诉他了。现在我真是孤家寡人了,亲密的人都离开我了。"叶韶光笑着说,眼角却湿润了。

简微然伸手搂住她,眼中满是疼惜。"傻丫头,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离开你的。再说磊磊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他想通了,你们还会像以前一样相处。没有没有血缘关系,不影响你们姐弟的感情。"

"嗯。"她点点头,鼻音颇重。

"那离婚呢,是不是对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简微然问得小心翼翼,低头仔细观察者她的神色。

叶韶光没有回答,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双肩微微的颤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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