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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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在教会国,人们一般把那座高居在壶口峰巅宫殿叫做圣殿,而把最大主教所居的那栋建筑叫做金宫。

在维奥拉大陆,黄金是一种拥有神圣意味的金属。人们不仅将它当作宝贵的货币,还将它视作沟通冥界和地上界的桥梁,以及唯一能够庇护死者的灵安全到达冥界的东西。

格洛瑞雅教会所信仰的神,放在那些还未消逝的远古神话中,其实就是死神。在死神的国度,黄金是唯一能够保持自身性质不变的地上界凡物。

伦恩是第一次来到金宫。

当他被白袍执事引领着走进金宫的时候,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深深的震撼。

雕花的大理石地板光亮照人,广大的宫殿内气势宏大的立柱依次罗列,黄金雕琢的荆棘花在上面缠绕着,庄严狰狞得如同龙蛇。

清新宜人的空气在殿内流动,丝绸的帷幕在微风中飘扬,巨大的金色吊灯发出悦耳的铃声。

渺远高耸的穹顶上贴满金箔,四面八方都是拼花的彩色琉璃窗,阳光从那里进入,洒落的各色光辉令得一切都蒙上了一种崇高哀婉的气氛。

其中最神秘的一道光影打在最大主教所在的圣座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沐浴在辉光中中的半神。

伦恩被执事引着走到圣座跟前,在特制的小矮凳上坐下,腰挺得笔直。

“站在你面前的,是维奥拉大陆唯一真神的人间眷顾者,格洛瑞雅贤者大人的八世继承人,大陆全境教会的最大主教,教会国的最高统治者——艾格尼丝·海伦·康斯坦斯陛下!”

白袍执事在圣座之侧站定,高声唱名。那宏亮的声音在金宫之中回荡,犹如雷声。

殿堂之内一时静默。

伦恩微抬眼帘,偷眼越过丝绸帘幕看去,隐约看到那是一位戴着金冠的成熟女子,却看不清容貌如何。

传言说,最大主教已经不再年轻了,对于一名死神眷属来说,这代表着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所以除了重大节日,最大主教一向很少露出真实面目。

“你知道我为何召见你么?魏尔德的伦恩殿下?”

帘幕后的最大主教开口问,声音低沉威严,却又有着一种独属于女性的柔和。

“我不清楚。他们只是突然告诉我,您想要见我一面,康斯坦斯陛下。”伦恩恭声道。

康斯坦斯是贤者的姓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怀念贤者,每一代的最大主教都会选择遗忘自己的姓氏和家族,成为新的康斯坦斯陛下,仿佛曾经的贤者还在人间。

“我要见你,是为了亲口告诉你一件事,魏尔德已经不可能再复起了……”

康斯坦斯说,然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透过帷幕观察伦恩的表情。

伦恩面上平静地继续倾听着,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表现。

于是康斯坦斯继续说:“之所以要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因为教会对于不能帮助护教国主的后人夺回他的国家而感到愧疚。更何况,魏尔德的先君曾经追随贤者大人游历大陆,某种意义上来说,魏尔德算得上是在贤者大人许诺之下最先建立的王国,对于教会的历史意义,非同凡响。甚至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塞维尔家族就是教会坚定的支持者,只不过这个支持者通常不太露面。”

“……”伦恩依旧没有说话,眼神平静。

“按理来说,教会本该像当初帮助西蒙斯一样,帮助塞维尔家族复国。只是伦恩殿下,很遗憾地,如今的大陆局势不足以再支持教会贯彻自己的信念了。东方的西蒙斯试图挑战教会花费七百余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政治秩序,而南方的特斯兰商业联邦,则在试图改变教会一直以来的文明理念。这两场交锋,对于如今的教会来说,都是不得不慎重对待的事情,无法再节外生枝去帮助殿下平定叛乱。”

“我能理解教会的选择。”伦恩点点头,“陛下也不必因此感到愧疚,我来到都灵,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帘幕后的最大主教因为伦恩的话语沉默了一阵,才重新开口说:“殿下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或许我该让你看看这个。”

透过帘幕后隐约的轮廓,伦恩隐约看到康斯坦斯交给了身侧的白袍执事一件什么东西,然后白袍执事拿着那个东西走上前来。

伦恩恭敬地从执事手中接过那件东西,才发现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小册子,不由得疑惑地看向最大主教。

“这是魏尔德的摄政大臣,在今日晨间通过使团送到这里的折子。”说着,帘幕后的圣座似乎微笑了一下,说道:“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只有一个人的使团。”

伦恩被康斯坦斯透露出来的信息惊了一下,哈维竟然也来都灵了吗?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赶在我前面的?

这样的疑问仅仅只在他心中一闪而逝,手上却翻起那本折子来。

魏尔德不擅长教团的韵文,用的都是通用语的朴实白话,所以伦恩一目十行地,倒是快速地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面前的圣座还像是怕伦恩不理解一般,贴心地为他解释起来:“魏尔德这位所谓的摄政大臣,在折子里解释说,他打算建立一种名为贵族共和的制度,将本属于国王的权力下放到类似于南方议会的机构手中,而不是打算彻底地颠覆魏尔德的国号,自己建立一个王国。并且他声称,他无意挑战教会定义下的国际政治秩序,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站出来维持国家的局面,保护民众,建立正常的贸易邦交,希望教会不要追究他的责任。”

“陛下是怎么看的呢?”伦恩木然地问。

“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不可否认,他的上书,的确是给了教会一个下台的机会。”

“这样啊……”

伦恩莫名怅然地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

愤怒吗?好像有一点。悲哀吗?似乎又不见得。

可这时康斯坦斯却笑了起来,道:

“虽说如此,但教会是不可能真的承认他的地位。因为这颠覆了我们的教义,我们只是迫于形式选择了虚与委蛇。伦恩殿下,你应该明白吧?教会国始终都是魏尔德的宗主。”

“您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伦恩颔首低眉地说,“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安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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