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6.复苏的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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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伶的家仆许久不见他出来,他有些微的担心。他在门口张望许久,喊了几声店老板,却听不到有谁应他。

他越想心中越急,干脆也不管鹿车,走进了酒肆之中。在酒肆最深处,他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伶。他赶紧跑过去,闻到一股极浓郁的酒味。

“家主,家主。”家仆担忧的喊着刘伶,生怕他在外面出现任何意外。然而刘伶没有说话,躺倒在地上,他身上酒的味道是如此浓烈,就算他在酒缸里泡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来的如今天这般浓郁。

他怎么都喊不醒刘伶,他害怕刘伶出事,赶紧把他架上鹿车,一路赶回了家中。

刘伶的夫人听到家仆抽打那只雄鹿的声音,雄鹿本就拉不快车子,如今它被抽打,嘶叫着,想要挣脱束缚。然而家仆仍然急匆匆的,根本不怕雄鹿累趴下。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着急?”刘伶的夫人从家中赶出来,见家仆火急火燎的,她有些嗔怪的责问到。

“夫人,家主,家主他...”

家仆从鹿车上跳下来,跪倒在地上,磕着头,没敢说话。

刘伶的夫人见状,心中担忧更甚,她催促家仆到∶“刘伶他怎么了?他又喝醉了躺哪里了?你快说啊!”

家仆把头低的更低,才回答她:“家主他,喝酒醉死了!”

“什么!?”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把刘伶的夫人噼的浑身一震。她颤抖起来,牙齿上下打着颤儿,她不敢相信的重复问到:“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家主他醉死了!”

家仆说完,彷佛为了回应他的话语,一具尸体从鹿车上栽下来,摔在了地面。那正是浑身散发着酒气的刘伶!

刘伶的夫人感觉天旋地转,她赶紧跑到刘伶身旁,听着他的心跳声。果然,心跳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那一股浓重的酒味还萦绕在她鼻子周围,把她冲的随时要晕倒过去。

“刘伶他怎么了?怎么会喝成这样子?他以前就算再爱喝酒,也不会喝成这个样子!”刘伶的夫人大哭着质问到。

家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不敢抬头。他唯唯诺诺的把事情经过全部讲述了一遍,他讲了多久,刘伶的夫人便跟着这个故事哭了多久。

她感觉自己要哭出血泪,才把眼泪稍微止住。

她响起来刘伶生前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假如有一天他死了,一定要用酒罐埋葬自己。他不需要棺木,不需要任何陪葬品,只需要酒罐就够了。

回想起刘伶曾经说过的话,刘伶的夫人强忍着悲伤,没有晕倒过去。她对手下的家仆吩咐道:“到后山去挖一个大坑,准备一个足够大的酒罐,把你们的家主埋进去。”

跪在地上的家仆闻言,忙点点头,弓着身子赶紧跑到了院子后面,把夫人的吩咐同其他几个仆人传达下去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刘伶喝酒喝死的讯息。

刘伶的夫人还坐在原地,怀中抱着刘伶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她曾经劝阻过刘伶喝酒很多次,但是刘伶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话,现在果然,刘伶终于死在了酒上。

刘伶的葬礼很快就举行完了,他的夫人按照约定,把他葬在后山后面的大酒罐之中,没有任何陪葬品,也没有任何墓志铭。那个大酒桶就是他一生最好的写照。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三年,这三年中,政治依然黑暗,世道依然慌乱。司马炎作为皇帝越发的荒淫无度,一直到他即位的第十年,官场政治已经腐败异常了。

刘伶生前就已经对皇室死心,在他死后,这几年的***势更是乱上加乱。稍有不慎,官员的脑袋就会落地。

每一个有才智的人都清楚的很,司马炎家族将会因为荒淫无度酿成大祸。只差这么一个契机。

也就是在刘伶死后的整整第三年,天下人心惶惶之际,已经衰败的刘家门府,迎来了一个男人。

是杜康。

杜康依然穿着黑袍,戴着黑色面具,嵴背挺的笔直。和三年前他初登刘府,拜访刘伶;和他站在酒肆面前,邀请刘伶进去品酒时的样子,几乎毫无变化。

此时刘伶的夫人已经守寡整整三年,容貌看起来也比以前衰老上许多。她此时已经老态龙钟,人老珠黄。见到这个男人在门口前来求见,她心中虽然疑惑,还是把他邀请了进去。

“你是否是来悼念刘伶的?”夫人问他。

杜康摇摇头,答到:“我是来找他有事的。”

闻言,夫人讪笑的摇摇头,问到:“你难道不知道,刘伶已经去世三年了吗?找他还有什么事,人死还能复生吗?”

杜康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说到:“我来找他拿我的酒钱。”

“酒钱?你什么意思?”

“三年前,杜康在我的酒肆喝了我三盏酒,他还没有付我酒钱,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他应该醒来了。既然醒来,就应当把我的酒钱结给我。”

夫人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感觉到一股怒火从她心底涌起。听那个男人的话语所言,他就是当时给刘伶喝下了三杯酒,最后导致他死亡的人。

“你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夫人不愿多想,她只想关门送客。

“为何不欢迎我,刘伶欠了我三年酒钱,不应该还给我了吗?”杜康问到。

“如果你真的想要,自己去后山,跟他的尸体要去。”刘伶的夫人嗔怒,丢下这句话,把门紧紧关起来,给男人吃了一个闭门羹。

但男人不急不恼,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只身一人前往后山。

后山正是当时,刘伶被埋葬的地方。

杜康彷佛精准的知道他被埋在哪里,他直直的走到一个隆起的小土坡前。那个隆起的小土坡之中,还露出了酒桶的一角。

“就是这里。”杜康自言自语。

他举起手,在半空中一阵动作,随后,就见那个土坡已经神奇的被人挖开了一般。那个埋着刘伶的酒桶,也已经出现了杜康的面前。

杜康又一动作,只见那酒桶的盖子被掀开,一股扑鼻的酒气袭过来。三年了,刘伶身上的酒气一点都没有变澹或者消散。

“刘伶,你该醒了。”杜康轻轻唤到。

他这一声出口,就见刘伶本来蜷缩在酒桶之中的躯体,开始“喀察”作响,慢慢的动了起来。

刘伶伸展了胳膊,睁开了眼,彷佛睡了好几百年一般,他长出一口气:

“呼。”

随后,他从酒桶中撑起身子,看向了杜康。他愣了一下,才问到:

“杜康,你来了?”

杜康点点头,说到:“我来问你寻酒钱了。而且我想,中山千日醉,你应该完全知道酿造方法了吧。”

闻言,刘伶咧嘴一笑,他又打了一个酒嗝,才通红着脸说到:“杜康,我这就把酒钱结给你!至于中山千日醉...”

刘伶顿了顿,继续道:

“我已经了然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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