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他的生命只剩绝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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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留下再喝一杯吧。”涂邺接过齐漫杰的酒杯,看着愣神良久的好友,在心里叹息。

“涂邺,我很难受,我要回家。”推开了涂邺递过来的酒杯,齐漫杰缓缓地站起身,险些站不稳,扶住吧台才勉强清醒。

“等姚露睡了再回去,”涂邺拉住他,看着往日千杯不醉的齐漫杰,忍不住开口:“你要回去面对她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吗?阿杰,就算是还债,这些日子你受的也已经够了。”

“不够。”

浅笑,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我把她拉入我的生命里,我害她爱的人远走他乡,我把我们的小豆子弄丢了......”

眼前忽然朦胧一片,是他喝醉了吗?为什么他开始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

“涂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她现在还是那么美好,她有亲人有爱人,她可以走她喜欢的路,如果没有我......”

蹙眉,明明是浅笑,他的胸口却有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对我所有的惩罚都不为过,怎么够?涂邺,你说我要怎么还她才能把她的人生还原?”

不够...永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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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别墅的某一个房间却永远都是灯火通明。

床下横七竖八倒着几个啤酒罐,有的只喝了一半就被捏碎扔掉。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萎靡的酒气和绝望的气息。

门被轻轻地推开,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姚露头也没抬,脸上虽然挂着泪痕,嘴边却漾起了讽刺的笑容。

“站在那里愣着做什么?”没有抬头,姚露举起手中的啤酒,“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

齐漫杰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剩下的酒瓶移到自己身边,拿起纸巾轻轻拭去姚露脸上的水渍。

“睡觉了,好不好?”

姚露对他的温柔充耳不闻,挥开他的掌,试图拿回被夺走的啤酒。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准再喝了!”

姚露挣扎的动作顿住,抬头看着齐漫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眼睛通红。

他的痛悔,他的憔悴,他的无可奈何。

这一切看在她眼睛里却像是满满的嘲讽。

四目相对的沉默中,她心头的怒火在渐渐地升腾。

“你很痛吗?”她的手抚上他的胸口,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轻轻揉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的心跳,非常剧烈。

他看她的眼神,越发痛楚。

被他一把扯进宽大的怀抱,感觉到他紧紧环住自己的力量,听到他在耳边不住的呢喃。

“不要原谅我,不要放过我,尽你所能地伤害我,只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不好?”

好不好?

姚露轻浅地笑了,他是那么霸道的人,却一直在用这样的口吻请求自己。

他胸膛的温度炽热到足以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薄唇微启,姚露用尽所有的力气在他的胸口......

齐漫杰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硬生生地承受住来自胸膛的剧痛,温柔地轻拍姚露的背,刚毅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发。

如果用这种方式能够安慰她的心,他宁愿将所有的折磨转嫁到自己身上。

“乖......”

隐忍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消弭了她所有的力气。

猛地推开他,姚露缓缓地说:“齐漫杰,你真贱......”

真贱......

闭上眼睛,他的心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就算你痛死我的孩子也不会回来,”看着他的痛苦,看着他衬衣上渐渐渗透的血痕,姚露的眼神里是冰锥一样的阴狠:

“齐漫杰,就算你死,我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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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她安静地听着涂邺的讲述,安静地接受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她谁都不怨,她唯一恨的只有自己。

是她倔强地回去把他带走,是她任性地想要留下他,是她固执地抛开涂邺要自己去医院。

是她自己害死了她的小豆子。

至于齐漫杰,她不要再去想了。

从今以后,他要去找曹雅琦刘雅琦或是孙雅琦......都与她无关!

“阿杰他......”涂邺欲言又止,“他注射了镇定剂才睡着,那天他抱你来医院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姚露,他爱你们,小豆子的死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上上周你的产检结果出来后,他有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姚露无动于衷地听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愿意听阿杰的消息,可是有一个故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涂邺将隐藏得太久的秘密娓娓道出:

“曹雅琦是我们的初中同学,比我们小一届,她的父亲在这个城市很有政治实力,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她虽然生活富裕但是很缺乏安全感。而那时候的阿杰家庭很幸福,齐叔齐婶爱这个儿子,萱萱崇拜他这个哥哥,老师把他看作是最骄傲的学生,他的路一直顺风顺水,班长、学生会长、各类荣誉......齐叔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阿杰念大学、出国,读喜欢的专业,一点都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可是在我们读高二的那一年,他的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阿杰的父母双亡。”

涂邺慢慢地陈述,细细地观察着,发现姚露的睫毛轻动,唇微微地抿起。

“齐叔齐婶尸骨未寒,这个家却已经岌岌可危。仇家的步步紧逼,他和妹妹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他该怎么办?让他丢下妹妹去完成他远大的理想?!他把萱萱送出国,把从小当做宝贝公主对待的妹妹狠下心送到国外去,他自己呢?前程、理想统统不要了,自己留下来面对每天都有可能暴尸街头的威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妹妹,这条路不是他自己的选的,是命运替他选择的。姚露,你能理解吗?为了亲人放弃一切的心情,你可以试着替他感受一下吗?”

为了亲人放弃一切的心情......

姚露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浮上一层薄暮。

“曹雅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他的。她一直很崇拜阿杰,他辍学后不久她也跟着不上学了,刚开始阿杰根本不理她,对他来说曹雅琦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而已,他不希望把任何女人扯到自己已经黑暗的世界里。可是曹雅琦却很执着,她每天蹲在阿杰的家门口等他,最狠的一次一连三天不进食,就这么等着,也就是这一次......”

涂邺一顿,脸色有些尴尬,“她昏倒在齐家的门口,被前来寻事的人带走......”

“*。”咬咬牙,为了自己的兄弟,为了姚露能原谅齐漫杰,涂邺也豁出去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是多么难堪的事情,他们以为她是阿杰的女朋友,她像个抹布一样被人发泄过后又仍回了齐家的门口。”

姚露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眶渐渐泛红。

“谁也不知道阿杰心里在想些什么,曹雅琦出院的第一天他就收了她,从另一方面说,实现了她当初所说的对阿杰的势在必得。阿杰对她很好,处处由着她,养成了她恃宠而骄的个性,后来越发张狂,甚至与熊老大牵扯不清,再后来就说自己怀了阿杰的孩子。其实这个孩子是谁的阿杰自己心里很清楚,你相信一个每次都带雨伞的男人会让女人怀孕吗?可是他还是原谅了曹雅琦。刚开始我不理解,后来我也领悟了,曹雅琦在他最寂寞最无助的时候陪伴了他,他对她有责任,她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染上了毒瘾。利用毒品牵制一个人,对曹雅琦和熊老大来说都是很好的方式。曹雅琦没想到,阿杰并没有因为孩子的事情跟她分手,甚至还甘心做她孩子的爸爸。”

姚露的表情已经不再冰冷,听着涂邺有些颤抖的声音,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是阿杰一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的日子,女友怀了别人的孩子,自己被最亲密的人算计,每天过着地狱一样戒毒的日子,他毒瘾发作时候的样子......姚露,只有我见到过那样的他...生不如死。所以,他怎么可能原谅曹雅琦,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和她再续什么前缘。”

涂邺紧紧地盯着姚露,那时候的回忆潮水一般地涌来,让他也无法自拔。

“他是真的爱你,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这样过。曹雅琦是他的责任,而你...是他十年来的一个梦。你是他的命,在仓库的那一次,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濒临崩溃的样子。姚露,他是无坚不摧的齐老大,他最痛苦的戒毒过程也没有一个人见过,可是前天,他像个孩子一样流眼泪,他哭着说你不会再原谅他了,他一个人在手术室的门口面对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泪流满面。即使你不能原谅他,也请体谅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的心,不要再伤他了。你和小豆子是他的家人,是他的生命,现在半条命已经没有了,不要逼死他,嗯?”

姚露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落到洁白的枕头上,良久未干。

“他爱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人,忘记那些痛苦,感受一下他的心,不要再执着于从前了,孩子,你们还会有的。姚露,问问你自己,他的痛苦和死活,你真的不在乎吗?这些天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守在你的身边,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露露,为什么还不醒?小豆子让你很难受吗?’”

涂邺深吸一口气,转身,不忍看到姚露脆弱流泪的样子,留下最后一句:“他在用整个生命爱你,求你,给他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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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露露坐在床边,温柔地轻抚他的额头。

是幻觉吗?

齐漫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到了姚露泪水盈满的双眼。

“我......”干涸的嘴唇冲动地想要表达什么,却被她用食指轻轻地按住。

“我都知道了,别说了。”她的眉眼都在笑,虽然笑容里泛着酸涩,可是却真真切地在对他笑。

“露露,”猛地坐起身,头一阵眩晕。

顾不得突如其来的难受,齐漫杰一把将姚露拥入怀中,泪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对不起,怪我,怨我。我该死!”

哽咽的声音响在耳边,她轻抚他的背脊,感受到他近日来的消瘦,心里一阵抽痛。

“不怪你,阿杰,我不怪你,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俯首找到她的唇,用尽所有力量吻下去。

她的原谅,她的关切,她的温柔......

他的脆弱,他的自责,他的无助......

“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

他吻着她,急切地想告诉她她在他心里的绝无仅有,急切地想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多么想要他们的小豆子。

如果这是梦,那么这已经是上天赐给他最美好的梦境了。

他会用他余生的日子补偿他对她的亏欠,他的人生会只剩下她。

“砰!”病房门口才传来剧烈的声响,怀中的人推开他向门口望去。

“露露......”呢喃着,齐漫杰在看清跌掉的人后,又迅速看向怀中的人,大骇:

“曹雅琦!”

站立不稳地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将脸上血色全无的娇小女人小心翼翼地置于怀中,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刚刚盈满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挖出。

“醒过来,那些都不是真的,求求你,醒过来!”

护士们纷纷跑过来,有几句不大不小埋怨声在四周响起:

“哎呀,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都怪你,说话为什么不注意点,不能生孩子了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是打击啊。”

“我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她伤得那么重,怎么会突然自己下地走到这个病房呢?”

剩下的话都没有进到齐漫杰的耳朵里,他抱起她,疯狂地冲回病房,将她护在最靠近他心脏的位置。

刚才,那里似乎停止了跳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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