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总是寂静得可怕，有一个人却迟迟没有入眠。

从前的他很喜欢寂寥无声的黑夜，如同寂寞无人陪伴的自己。

黑夜可以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宁，可以让他看到从前那个纯净无暇的自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害怕黑夜的到来，害怕黑暗中她注视自己的幽深眸子，那里面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多到强大的他已经无法承载。

酒精可以麻痹她的感觉和伤痛却再也装不下他的痛。

“可不可以忘记那一天？”

孤单地坐在床头，注视着月光照在姚露惨白的脸上，齐漫杰的心渐渐地下沉，直至谷底。

暗无天日。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神志不清，就不会有曹雅琦的乘虚而入，更不会有后来令他悔恨交加的一切。

轻抚她的睡颜，脸上多日来伪装的坚强渐渐卸下。

为什么他会在那一刻醒来，为什么他会把曹雅琦当作是她，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她伤得那么重，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他的病房，艰难地走向他？

如果......

他幻想过无数次，可是那些甜蜜地、痛楚地、悔不当初的幻想都被如今残酷的现实打破了。

“对不起。”

胸口的痕迹越发明显，痛觉却开始麻痹。

“害你这么痛苦却只能对你说对不起，我很想抱抱你，很想向你忏悔我的错。”

齐漫杰在姚露的身边躺下，终于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

“请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这么痛苦地生活，想放你走却舍不得。怎么办？我舍不得，即使回忆都全是痛苦，可是只要有你在，我都舍不得丢掉。”

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稍纵即逝般地回荡在冰冷的卧室。

“爱情是这么残忍的吗？我错了吗？我很想成为你爱的人，即使变成那个人也无所谓。”

卑微的究竟是他的爱情，还是他自己？

借着酒劲，他越说越多，越说越难过。

“跟心爱的人相爱究竟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求求你，告诉我......”

我已经越来越没有自信了。

等待，已经让爱情变成了伤人的利刃。

收回自己的目光，终究无法留在她的身边。

齐漫杰狼狈地起身，将地上的酒瓶收拾干净。

或许从明天起，他该把家里的酒全部清理干净了。

黑夜注定属于孤独的人，有的人沉浸自己的梦里，有的人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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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决定了？”涂邺皱着眉头，听着齐漫杰的决定，一口气否决：“放弃这一切，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一个男人从十五岁就开始打拼的事业，一夜间决定放弃，换做他绝对做不到。

“做好这些交接，下个月就动身，房子就拜托你了。”齐漫杰埋头于推挤如山的文件，随意应声。

“你究竟在想什么？就算要带她离开何必要选那个地方？你就不怕一个偶然让他们相遇吗？齐漫杰，你想用你十年的艰辛换到头来的一无所有吗？”

执笔的手一顿，齐漫杰的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

“什么？！”涂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就算是让他们重新在一起，只要是她的决定我就不会阻拦。”

“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说出这么消极的话，你的斗志呢？你的霸气都到哪里去了？”

“涂邺，对不起。”齐漫杰站起身来走到涂邺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到了那边我不会闲置，顺便拓展一下那边的市场，还有......”

顿了顿，即使很艰难还是说出了口：

“那边如果有那个人的线索，请转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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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由于决定得突然，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准备，禁不住连连抱怨。

姚露在一边漫不关心地看着，事到如今要去到哪里她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齐漫杰放下翻看了一般的公文，起身调试了一下空调的温度，走回来却没有继续手上的工作而是坐到了姚露的身边。

“我们后天就动身，这两天早点休息，嗯？”

姚露却是对他关心的叮咛充耳不闻，甩甩头，厌恶地向一侧挪动了身体。

“小杰，把这些也带上吧。”张妈适时地走到他们的身边，“这些书是萱萱喜欢的，她回国应该会找的。”

“好，那就带上吧。”

不经意的一瞥，齐漫杰像是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般。

“张妈，等等......”

一本萱萱的《宋词选》赫然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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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的《宋词选》放在教室了，你放学的时候记得帮我带回来呦。”

从萱萱的课桌上拿走这本书，无视女生周围投来的目光和兴奋的议论声。

面无表情地走出初中部的教学楼，无意中与一个纤瘦的身影擦肩而过。

砰!

厚重的书掉在地上，连他都在诧异于刚刚的他究竟为何分神。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想到的是，那抹身影居然折返回来帮他把书捡了起来。

“没关系。”冷漠地回应，头也不抬地抬脚离去。

在踏入高中教学楼的那一刻，齐漫杰回身，脑海中全是那张温柔的笑脸。

“姚露......”

刚才的一瞬，他居然记住了她胸卡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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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那本年代算不上久远的书，里面真真切切放着一张渐渐泛黄的纸。

这张纸，他曾经找了好久好久......

一张娇俏温柔的脸，翘起的唇角、会说话的眼睛......

他坐着公车的最后一层，用钢笔勾勒出记忆中那抹最美好的笑容。

他的悸动。

他的期待。

他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那么温暖的一幕，那么遥远的岁月......

他曾经那么自信地以为他会用这份温暖填满他的学生时代，谁也没有想到那竟是他在学校的最后一个下午......

也就在那一天，他的家庭发生了变故。

他们竟走上了两条分叉的道路，从此之后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失落地收拾着心底的卑微。

如果没有那一天，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轻抚手中的笑意盈满的容颜，那是她在现实中从未给过他的温柔。

一年来，他都在安慰自己，哪怕她给他那年那月般的一个笑容，他就会放任自己折断她的翅膀，将她永远地困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他却失望了。

那样的笑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是不是到了放她自由的时候？

将手中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掩去眼底满满的酸楚，抬眸，竟看到了她冷冷注视他的眼睛。

“要去上海吗？”

她出人意料地主动跟他讲话。

“是。”颔首，他别开眼睛，无法容忍自己贪恋她的冷漠。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即使是冷漠，他也想多看她几眼。

“我也去。”

“好。”

沉默了片刻，他主动打破沉默。

“我一直在找那个人的消息，一旦......”

“齐漫杰，你虚伪得令我恶心。”姚露从茶几上拿起他的烟，冷静地点燃。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蹙眉，不着痕迹地将烟从她的手中夺下，毫不犹豫地熄灭。

“我会的多着呢，你还想知道更多吗？”她直视他，极尽挑衅。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不需要！”她冷笑着看着他，“去上海？他？你打算把你不要的东西转手他人吗？你打算把一个不能生孩子不再干净的我像抹布一样丢给他吗？”

仿佛被戳到痛处般，齐漫杰紧紧地盯着姚露：“我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羞辱他么？你是在向他炫耀吗？”姚露越说越激动，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面前，我要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片刻的沉默，她的咄咄逼人并没有引起他的失控。

齐漫杰颓然地低下头，再次抬头，眼睛里竟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好，只要你开心，我都可以接受。”

即使是互相折磨下去，他也不在乎了。

他的爱情，他的孩子，他的希望......

这所有的所有都已经离他而去，可是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即使是暗无天日的昏暗他也尽数接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