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深以为然，他立刻派遣周勃、樊哙、灌婴、靳歙等几乎所有嫡系将领将重兵引向陈县，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固陵。

钟离昧苦守多日，单凭一人终究无法抵挡汉军的强大攻势。两地的补给被灌婴切断之后，固陵终于失守，楚军大败，钟离昧也在乱军之中失踪。

留守陈县的利几见汉军攻下固陵，自己无法再战，遂献城投降，苟且求生。

汉王赦免了利几，按照张良的计策。马上命令韩信、黥布等人改变行军路线，让韩信等人直接前往垓下，追击楚军。

联军追到垓下，发现楚军已经在城外高筑壁垒，建好了防御工事。韩信见楚军守备森严，壁垒整齐，便下令停止进军，等待汉王前来。同时，韩信命嬴栎传信黥布、刘贾等人，要友军密切留意楚军的行动。

嬴栎回到军中，同时带来了一条消息：楚军正在垓下集结，人数有十万之众。意图与联军决战。

韩信看破了项籍的伎俩，言道：“联军已经将垓下围困，项籍想行彭城之事，与我军速战。”

嬴栎道：“项籍是冲着齐王而来，楚有锐士，我军又多为新兵。齐王当坚守休整，与汉王汇合再战。”

韩信笑道：“项籍用兵，擅长以精锐兵力进破敌军主阵。钜鹿战王离，彭城破刘季，无不如此。如今，汉王命我统帅联军与之作战，号令不齐，人心不一，项籍同样是看重这一点。想来是认为击破了我齐国中军，联军便会不战而溃。然而战场之势不可同日而语。我等决计不会再有前事之失！”

韩信下令，命令联军部队全部坚守营门，等待汉军前来汇合。敢有出战者杀无赦。

项王在垓下扎下营寨之后，派出斥候四面查探消息。到了黄昏，斥候陆续回营。项王得知，联军统帅韩信在垓下城外十里旷野坚壁不出，正在等待汉军主力前来汇合。

季布在建议项王在韩信立足未稳之际与之交战。由于韩信的骑兵部队还未到达垓下，凭借楚国的骑兵，季布认为可以与韩信一战，取得先机。

项王沉吟了片刻，亲自带领左右再探军情。一行人登高远眺，但见前方营寨之中烟火袅袅，人声嘈杂。正是人马往来，一片匆忙备战的景象。

项王看着韩信的中军大营，叹道：“韩信治兵如此，我等战机已失矣。”众人见诸侯军连营不绝，绵延数十里，横亘在战场的旷野之上，宛若一条漆黑的巨蛇，沉寂又敏锐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众将回到军营，季布心中甚是为难。他忧虑再如此虚耗下去，楚军早晚会被联军所包围。

季布又谏道：“项王，韩信正在调集兵马，要将垓下合围。此战凶险难料，臣下恳请大王组织兵马，向南突围，返回江东！”

项王斥道：“季将军，汝未战先怯，不怕寡人这就斩了你么！”

季布苦谏道：“大王，眼前之敌，绝非昔日司马卬、魏豹之辈可比。黥布刘贾熟悉野战，韩信灌婴又善用奇兵，王上不可大意啊！”

项王看着季布在自己面前苦苦进谏，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亚父。他看到另一边无动于衷的项伯等人。项王终于接受了季布的谏言，下令调集一千兵马，拨给季布守护大营。

两日之后，汉王十万大军兼程而至。韩信、黥布等诸侯王早早在辕门外迎接汉王。联军的兵士，早就想要一睹这位大英雄的风采。见汉王神采奕奕，目光灼灼，其气度之自信，由此可见一斑。

当汉王下马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全营上下立刻爆发出激烈的呼声。

韩信在一片万岁之声中迎入汉王，在他身后，肃立着神情冷峻的都尉嬴栎。汉王看着咸阳君，神情相当复杂。

入了军帐，汉王居中问计。左右皆看着韩信，齐王遂曰：“楚师汇聚于垓下，项籍掌十万之众。楚人临阵待而发，意图决战。”

汉王大笑道：“项籍欲战，寡人就遂他心愿。”

张良道：“楚军原本图谋南渡。然被我军围与垓下，走脱不得。为逆转‘绝道’之势，此仗非打不可。”

韩信道：“军师所言甚是。项籍早先于联军入驻垓下，换做常人，自当要舍弃辎重，轻骑而遁。但是此人却修筑壁垒，整顿兵卒，要与我军决战。除了为渡水谋取条件以外.......还有一点，臣下认为，项籍仍然想要再兴彭城之战，挽回全局之劣势。”

韩信说到了汉王的痛处。当时他率领六十万联军兵马，一战被项籍的骑兵所击溃。如此惨败，至今想来仍然让汉王惊悸。

汉王脸色一沉，当即问道：“齐王之见，寡人该当如何？”

韩信从袖中呈上一卷羊皮地图，缓缓展开在汉王面前。黥布等人围拢上来一看，发现这地图上标记着战场各处城池要道。就连两军驻扎的方位都已描绘了出来。

这是嬴栎在昨日刺探军情之后，连夜赶制而成。

韩信指着垓下说道：“臣下请汉王自领兵马殿卫后军，将军周勃、柴武携军左右护卫。”

汉王问道：“寡人殿后？不知何人担当前军之任？”

韩信扫视了一圈周边的王侯将相，骄傲地说道：“此战，由臣下的齐军担当主攻。”

韩信继续道：“臣下恳请大王授令，节制三军！”

汉王听了，立刻解下腰畔的佩剑，说道：“你携寡人之剑，统帅诸部！号令联军！”

韩信单手接过汉王的宝剑，说道：“明日一战，定灭西楚！”

当晚，韩信拟下战书，命令使者飞骑送往垓下。

项王收到战书，同意了决战的地点与时间。

当他合上战书的那一刻起，项王便已明白，他与刘季、韩信之间的恩恩怨怨，终于要在这垓下战场之上，做一个了断！

翌日拂晓，韩信营中鼓号大起，幕府升帐。韩信下达军令，齐军主攻，汉军殿后。灌婴携骑兵保护后翼，负责扫荡。韩信亲自登上云车，开启营门，率领三十万大军朝垓下隆隆而去。

楚军已在城下等候许久。十万楚兵，黑压压地陈列在旷野之上。

项羽抬起头来，他凝望着楚军队列之中的那一面面楚国大旗，虽然早已染血破败，但是如今仍然屹立在阵前，迎着凛冽的寒风飘荡着。

这一阵阵寒风裹起黄沙，刀割似地掠过了将士们的面庞。勇将的热血在项羽身体里沸腾，他仿佛又回到了钜鹿战场，那一年，项羽二十五岁，他率领楚军将士横扫秦军，九战九捷；他回忆起彭城之战，那时候的项羽，迎接着从国都方向升上来的旭日，义无反顾地冲向诸侯联军......

而如今，他要面对的是韩信，这位曾经的执戟郎中，如今的联军统帅。他已经代替了汉王刘季，再次统御三十万诸侯联军，在垓下城外，迎接这一场早已注定的决战。

片刻之间，洪亮的牛角号声从远处迭次传来，联军正在行进。

韩信的云车已经进入战场。嬴栎禀示：

“禀报齐王，三军列阵完毕，待命出战！”

韩信将三十万大军分为前、左、右三军。自己与嬴栎掌前军，担当决战的第一道方阵。左军十万，由部下孔熙统领；右军十万，由陈贺统领。两部军马分置左右，作为两翼之援护。

第二道方阵，有汉王率领嫡系汉军，坐镇中军，作为韩信军的支援；最后一道，分别由周勃、柴武等人统领，镇守联军后方。同时，灌婴领骑兵，担扫荡追击之职。

韩信接过部下递来的令旗，他遥望着远处的项字大旗。缓缓抬起左臂，当令旗在韩信面前劈下之时，联军阵中骤然爆发出凄厉的鼓号之声，

齐国的主力，如狂风暴雨般卷向楚军方阵，在那怒涛奔腾的喊杀声之中，无数士卒冲破旷野的薄雾，就像乌云与雷电的汇聚，绞杀在这片沉重的土地之上。

项羽一马当下，胯下的乌骓嘶鸣着，耳边的烈风呼啸着，楚国十万大军跟随在项王的身后，义无反顾地冲向无尽的洪水之中。

在这些楚军子弟的心目之中，跟着项王，就绝对不会失败！

项王在，楚国在！

项羽挥舞大戟，杀入敌军之中。但凡近身，非死即伤，一连践踏斩杀无数。楚军跟着项羽左冲右突，生生顶住了齐军的强攻。十万大军犹如一堵活生生的黑墙，无论齐军如何进攻，就是无法穿透这坚固的墙盾。就在这时，项王接过纛旗，一手执戟，一手扛旗，催动乌骓马，暴风似地冲进人海之中。项羽仿佛化身成为一柄漆黑的匕首，刺向齐军的心脏！

楚军开始反击！

战场的局势在一点一点地倒向楚军。冲在前线的齐军，无法抵挡楚军狂热的反扑，阵型逐渐被压制了回去。项羽浴血奋战，彻底撕开了齐国步军军阵的缺口。这缺口处的士兵见到项羽劈头砸下染血的大戟，惊慌失措，弃了兵刃，抛了盾牌，丢了七魂六魄，逃散而去。项羽身边的精锐，无不以一当十，逐渐将战线向前推进到韩信阵心的壕沟之前。

项羽看到韩信站立在大旗之下，忽然振臂大呼，那一杆血迹斑斑的大戟刺向天际，无数江东子弟冲聚到项羽麾下！他们是楚国的利箭，在项王的指挥下，再一次飞向敌军主将的军阵之中！

弥漫在韩信耳边的是漫天喊杀声与哭嚎声。他睁着眼睛，在那平原的血土之上，有一支黑色的铁骑正朝自己的阵心杀来。

那黑压压的云团吞噬了一列列赤色的方队，两边的齐兵被践踏杀戮，溃不成军。为首一员大将，驾驭着一匹暴烈的黑驹，扛着一柄用作长矛的楚旗，为那黑云之席卷，绞杀出一条血路。

韩信举起令旗，身边的军士擂起战鼓，这一次，断续的鼓声从中军之中传出。前线的齐兵听到收兵的消息，马上放弃战斗，往云车方向撤去。楚军见到骑兵退却，立刻反身追杀。

项羽见韩信往后退却，抖擞精神，立刻冲破壕沟防线，集中了优势兵力，杀向韩信所在的方阵。

这一次，几乎是彭城之战的重演，也正是项羽用兵的精要之处。他凭借着强大的楚国劲卒，再一次击破敌军的重兵之围，摧敌首脑，直取主将！

韩信见状，拔出长剑，刺向前方。这时候，在他的身后冉冉升起一面猛虎大旗。同一时刻，在他的斜刺里猛地杀出一彪精骑，当先一员猛将，执利剑，披重铠，毅然冲入两军的间隔之处，将齐楚两军断为两截！

但见这一群齐国骑士，呼啸着从齐军的侧翼疾驰而来，项羽眼前忽然飞出一位青年将军，两人兵刃一交。嬴栎立刻感觉到一股压倒性的力量从剑刃上传来。项羽荡开嬴栎的长剑，发现自己身畔笼罩一层层灰云。

两人各退一步，指挥各自的部将截住厮杀。

这是韩信的奇兵。嬴栎率领飞骑，等待的就是楚军冲入齐军的包围圈中。当楚国主力跨过壕沟的同时，韩信已经将后撤的主力部队重整完毕，同时等待着孔、陈两翼向这一侧的合拢。

飞廉骑的任务，就是延缓楚军冲阵的时间，为左右两军布置包围创造条件。

嬴栎的部下，都是来自关中地区的老秦子弟。他们的父兄手足，大半都在钜鹿与新安两地被楚军所害。如今，他们投入嬴栎麾下，矢志报仇！

面对兵力数倍与己的楚军主力，这一支“秦军”部队没有一分一毫的怯意。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血肉之躯，顽强地阻挡着楚军向主阵的推进。

飞廉骑的将士们紧紧咬住楚军不放，在血海深仇的面前，没有一人会畏缩不前，没有一人会轻易放弃，他们将战死沙场视作军人的最高荣誉，这一刻，人人都是死战之士！消失在华夏大地多年的老秦轻兵，再次在危急关头纵横于疆场之上，嬴栎带领部下们经过了血腥的搏杀，终于遏制住了楚军进攻的浪潮。

然而，楚军的旗帜立在阵前，分明没有后退之意。

嬴栎举目望去，那重瞳双目的屠夫正在与齐军鏖战。嬴栎纵马提剑，跃到项羽跟前，挺剑连劈。项羽临阵不乱，右手一面拔出宝剑，砍向对方。一面勒紧缰绳，稳住阵脚。两人缠斗在一起，胜负不分，难较高下。

这时候，齐军阵心再次响起一片连续的鼓号声。但见东西两面扬起一片漫天大尘，战场之上，正蠕进密密麻麻的齐国士兵。

齐军的侧翼已经完成了对楚军的包围！韩信举起龙旗，三万弓弩手对着冲在最前的楚军一阵急射。霎时间，密集的箭雨若蝗虫般将无数的楚国兵卒吞噬在阵前。这些楚兵迎着箭雨，想要冲破韩信的防线。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当军吏擂过三通战鼓，留在阵前的，只有钉死在大地之上的一片尸山。

项羽望见前方一片惨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嬴栎乘势朝项籍左腋刺去，项王将大旗一卷，侧身闪过。他发现这骑将就是昔日咸阳剑客嬴栎。对于嬴栎而言，这是一场必死之战。但是身为统帅的项王，却无心与之交手。

十万楚军已经被彻底分割包围开来：孔隙和陈贺两军突然加入战场，将项羽的前军与项伯的后军斩成两段。韩信在整顿兵马之后，汇合左右两军，对楚军展开总攻。

项王中计，他的主力部队一味疯狂地反扑，却没有察觉到向战场渗透的孔熙陈贺兵马。

楚军被韩信诱入早已设下的包围圈中，而项羽自己却浑然不知。他低估了韩信在败军之时对士兵的统御。同样一批败军，在经过韩信整顿之后，竟然重新变成精锐的先锋之师。

项羽遭到了齐兵的伏击，韩信有三十万大军，完完全全将楚国前军给围拢了起来。

同一时刻，作为援护的项伯后军被孔隙部所阻截，不能支援前方主力。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随着孔熙陈贺率军到来，齐军逐渐形成了一个偃月大阵，将楚军包围在垓下战场。这时候三面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密密层层的刀枪剑戈冲突厮杀，项伯留在后军查看，这漫山遍野的齐兵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军涌去。项伯又急又怕，手心上不断地渗出冷汗。

现在的楚军已经被韩信左前由三军分割包围，各部将帅之间早已失去了调度与联系，只能各自为战。

任凭楚军再如何英勇，也终究难敌孔陈两部源源不断的齐国援兵。

更可怕的是，项伯在恍惚之间听到更远的天边，传来汉军大鼓的声音。这熟悉的鼓声将项伯一下子拉回了战场。

留在齐军身后的汉军主力已经进发了。汉王携十万嫡系，等待着齐军将项氏击溃，然后挥师将楚军彻底毁灭在垓下战场！

项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回项王。待要调集兵马前去援救项王，却见从包围之中杀出两员大将：将军季布徒步死战，硬是护卫着项王从层层重围之中脱出。

前方的楚军此时已是军阵大乱，不仅没有将领指挥，就是连防御都无法组织起来。其势兵败如山倒，败退的士卒根本不能逃出齐军的包围，只能任凭敌人的宰割。齐兵杀起人来丝毫不见手软，凭借兵力优势，片刻之间就将困在包围圈内的楚兵杀得干干净净。

项羽现在能做的只能尽力保存后军的兵力，率兵突围。在他的重新指挥下，楚军向垓下城退去。一路上，韩信的骑兵从前线追杀过去，项羽再一次亲自殿后，苦战突围，带着残余的兵士撤回了垓下。

这一仗，从拂晓打到午时，楚军几乎全军覆没。十万大军，去之七八。只剩下两万多人。

项羽退回垓下，筑起高垒，固守不战。城外的联军，则乘胜将楚军的营垒层层围住，意图困死楚国残军。

项羽身经百战，征伐无数，一生从未有过败绩。此役，是他人生之中从未有过的大败。昔日他那一份在钜鹿与彭城狂飙突进的自信，如今在一场败仗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项羽的骄傲，被韩信彻底击碎在垓下的战场之上。

大军兵败之后，项王闷闷不乐，胸中烦躁气郁至极。幸而虞姬一直陪伴左右，不离不弃。一夜青萝幔帐，温香软玉。终究还是美人的温存，抚慰着项王内心的哀恸。

宿到夜半，项王独自起身外出巡营。看着营中那一幅幅失神忧愁的面庞和存活下来的残兵败将。项王嗟叹不已。

正当项王郁郁不安之时，忽然听到营外递来一阵阵熟悉的楚国歌声。那歌声凄苦悲凉，催人泪下。一词一句，一高一低，无不泣诉着征人的哀怨。近如哀鸿之悲鸣，远若孤鬼之呜咽，仿佛一首首挽歌，伴随着瑟瑟的寒风一直传到营垒之中，教人为之断肠！

留在营里的兵士，一路跟随项王渡过江河北上，已有多年没有回到故乡江东了。他们受了歌声的感染，思念起在家乡的亲*子，皆是伤感彷徨......心如刀绞......

项王喃喃自语道：“难道......汉军已经占领了楚国？为何汉营之中有如此多的楚人？”

这一阵歌声，其实是诸侯联军所唱。张良编纂楚歌，教之于兵卒。这一唱，直教英雄末路，壮士绝归。

心事重重的项王，失魂落魄地返回营帐。他坐在昏暗的火光下独自饮酒。不知何时，虞姬从已帐中起身，陪伴在侧。

虞姬面色忧戚，为项王烫热寒酒，与之共饮。待三两盏薄酒下肚，项王想起今日在战场上的惨象，不禁悲从中来。耳畔边的楚歌萦绕徘徊，项王遂拔出利剑，惆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王平生，常纵乌骓驰骋奔腾；更有良人常伴，缱绻不相离。但是如今败局已定，英雄无路，美人无依，这一番悲歌慷慨，道尽了霸王心中无尽的酸楚和叹息。

守在一旁的虞姬，早已哭成泪人儿。虞姬伤心欲绝，在项王面前起舞和歌，凄唱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英雄一世的项羽，听完虞姬的哀婉的和歌，终于是潸潸泪下。两人对坐天明，蓦听营内五更钟鼓，项羽恍然一惊，言道：“天明之时，吾自率兵突围。卿随寡人同去！”

虞姬怅然而起，泪光盈盈，拜倒在项王面前，泣声道：“大王，臣妾伴大王多年，本应与大王同去。但前路凶险未卜，妾不忍拖累大王，但请大王自去......是生是死，臣妾皆随大王！”

言罢，虞姬拿起案上的宝剑，向颈一横血溅当场。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与王诀别。

项羽怔怔地看着伏倒在地上的虞姬，过了许久许久，他才伸出双手，轻轻抚过虞姬的脸庞，当他抱起虞姬的尸首时，项羽仍旧能感觉到爱妾身上那余存的体温。他抱紧了虞姬，想让那身上的温热能够再多留一会儿，可是他抱得越紧，怀里的虞姬就越让他感到寒冷。

正伤感时，季布拖着一身的血污来到项王面前，恨声禀报道：“大王，左尹......带领亲信投奔汉军去了！请大王拨臣下三千兵马，追击叛军！”

项羽先是一怔，继而苦笑数声，叹息道：“随他去吧！只恨寡人不听亚父之言！”

项王用宝剑亲自掘出一坑，将虞姬的尸身轻轻放入土中安葬。项王跪在香冢前痛哭一番，勉力而出。只见营外一片萧条，全营将士，大半都已散去。只有先前镇守中军的近卫独守帐前。这一支兵马，也还是季布先前力谏而召。

项王清点兵马，也只剩下八百余骑了。项王打起精神，收拢了这最后一支兵马，赐给每人衣甲箭矢。趁着天色未亮，众人护卫着项王离开楚营。一众骑兵衔枚疾走，往垓下南面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