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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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扫荡狼烟,既平海内,然华夏大地百废待兴,诸事待举。幸高祖身畔多有良臣辅弼,丞相萧何、陈平、中大夫陆贾等人筹画政治,规范典章。一国之业,由此开始兴盛。

春去夏至,诸般大事也慢慢有了头绪。这一日,正是百谷蓁蓁,天清云淡。高祖难有闲暇,念及这数月之中,群臣百官为国家大事操累劳苦,便在洛阳南宫大开筵席,召集文武一同宴饮。

开宴之时,群臣祝贺敬词,高祖唯独不见楚王韩信及咸阳君嬴栎。也终是高祖宽豁大度,并不计较。

酒过数巡,高祖饶有兴致地问道:“今寡人与诸位王侯将领宴饮一堂,诸言诸事,不要隐瞒,不必忌讳担忧。但有一问:朕何故得有天下?项氏何故失去天下?”

此时,有两位大臣,高起、王陵起身回曰:“陛下傲慢而且好侮辱别人,项籍仁厚而且爱护别人。然而,陛下派遣人攻城略地,可以将得来的土地分给他,与天下人共享利益;项籍却不然,此人妒忌贤能,多疑好猜,贤人有功者多受其害,这就是他失去天下的原因。”

高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禽也。”

群臣听罢,尽皆叹服,都佩服高祖识人用人的高明之处。萧何、张良更是谦恭拜谢。

高祖听之,心下甚悦。便命左右侍从撤去阶下残羹冷炙,添上新酒热席,与大臣们敞怀续饮。高祖本性随意,大臣们也自然无拘无束,与高祖亲近。一时间美酒佳肴,馔玉珍羞。君王臣子其乐融融,酒筵良久方散。

待到群臣散去,高祖独留下张良询事:“子房,可知楚王与咸阳侯何故不至?”

张良想了想,说道:“楚王自还归洛阳之后,这数月来深居简出。登门的访客,也多有不见。”

高祖道:“可知韩信在府中所作何事?”

张良道:“似是在与咸阳侯谈兵论道,修订兵书。”

“谈兵论道......”

张良道:“嬴栎自垓下一战后,推辞了陛下敕封的爵位与金银。他是关中秦人,恐怕......是不愿接受汉国的封赏。”

高祖叹道:“当真是忠烈之士,当年秦国庙堂能多有几个像他这样的义士,也不至于传三世而亡。”

高祖顿了顿,说道:“子房,随寡人前往楚王府,看看韩信编纂的兵书如何?”

张良领命,高祖换了常服,与张良出宫而去。

两人到了楚王府,卫士一见高祖,慌忙迎入。韩信和嬴栎得知高祖前来,急急前来拜见。

高祖见嬴栎素服佩剑,英气勃勃。便问道:“楚王今日邀宴未赴,可有什么要是?”

韩信一听高祖前往问罪,回曰:“回禀陛下,今日臣下感染微恙,行走不便,未能赶赴南宫,求陛下恕罪。”

高祖和颜悦色地说道:“无妨。近日朕听子房之言,楚王可是在府中编纂兵书?”

韩信稍稍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说道:“正有此事。”

高祖道:“楚王可示兵书,让寡人一阅?”

韩信不敢怠慢,命手下回到书室取出兵法,呈献给高祖。

四人在堂上入座。童子奉茶,高祖翻开兵法看去:这兵法尚无书名,开篇所言,是讲治军练兵之法。

高祖看完一卷,称赞道:“楚王治军练兵之才,寡人麾下的那班将军,可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

韩信谦虚了几句,又听高祖续道:“爱卿既修兵法,想来对用兵作战之法有独到之见。不知能否评评朝中几位将军的才能?”

韩信踌躇不言。高祖道:“你我君臣没有嫌隙,但说无妨。”

韩信遂从容说道:“平阳侯曹参,勇猛善战,有功最多,却非统帅之才......”

高祖心下疑虑,曹参是自己的亲随大将。自起兵以来,攻略城池。大小百战,身披七十余创,战功可谓第一。但是韩信却不以为然,认为曹参不是可以统领大军的帅才。

随后,楚王一一评定了周勃、樊哙、郦商、夏侯婴、灌婴等几位大将。无一例外,这些大汉的开国功臣都难入韩信之眼。

到了最后,高祖忍不住问道:“如朕,能将几何?”

韩信不及思索,便直言道:“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之兵。”

高祖听了,倒也暗自得意。上曰:“那么,于君何如?”

韩信道:“臣多多益善耳。”

此言一出,嬴栎在一旁心惊不已:古来能将十万之兵的大将元帅寥寥无几。汉王能将十万之众,已是出类拔萃。近如秦国之王翦,当年率兵六十万歼灭楚国,应当已是目前为止,名将挥兵的极至。但是楚王韩信,却直言自己所驭之兵没有极限。这着实让嬴栎惧佩。

高祖笑曰:“多多益善?那么楚王为何还受寡人辖制?”

韩信正色道:“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所辖制也。而且,陛下的资质是上天所授,非人力可以企及也。”

高祖沉默良久,他想起垓下之战,韩信动员了齐国三十万大军。为了击败楚国,高祖除了自己的嫡系部队,曾将英布、彭越等诸侯联军三十多万一并交于韩信指挥。算上汉军,共计六十万大军。战后的结果自己也已看到。那句所谓:“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之兵。”的话,言外之意,指挥十万之兵就是高祖的极限,超过十万,汉高祖就难以统御了。

高祖又转而问到嬴栎。咸阳君曰:“在下统兵,最多不过五万。资质鲁钝,论及用兵,在下难及陛下与楚王。”

汉高祖见嬴栎以一惯谨慎的语气回答自己,顿时觉得意兴阑珊。这时候,韩信在一旁请求道:“陛下,罪臣已在洛阳留居多日。楚地新平,罪臣但求陛下降旨,允臣下回归下邳,镇抚东南。”

高祖回头看了一眼张良。张良便道:“陛下,楚国本是项氏领土,如今人心未定,的确需要楚王回归封国,安抚百姓。”

高祖想了想,便拟了一道旨令,安排韩信到下邳就国。

待此事安排完毕,汉高祖见天色已深,便起身回宫。韩信、嬴栎两人送到府外,临走前,韩信安排了一队卫士护送高祖回宫。

两人站在无垠的夜色之下,目送着汉高祖离去。

翌日,韩信前往王宫参与朝会。韩信将洛阳楚王府上下的器物资财清点封存。散朝之后,韩信呈上录册,与高祖、丞相等人话别。

高祖尚有政务不能脱身,遂让丞相萧何代替自己为楚王饯行。萧何领着几位幕僚,将韩信等人送至城外。

离别时,萧何把盏劝进,说道:“楚王,老臣今日送别到此。前去之路,楚王多多保重。”

韩信感念萧何当年推荐之恩,饮尽烈酒,感慨道:“陛下一统宇内,黎民百姓终于可以不受战火之苦。从今往后,天下民生,皆有赖丞相操劳了。”

萧何淡淡一笑,对韩信拜道:“愿他日再有相会之时。”

韩信抱拳道:“丞相,后会有期!”

一行人拜别萧何,离开了洛阳,往楚国而去。

韩信走后,萧何带着幕僚们来到楚王府接收府库。刚进大堂,萧何就看到案几上有重物压着一封帛书。

萧何上前一看,却是嬴栎的印玺。萧何展看帛书,嬴栎只道是为故国征战,如今大仇得报,已无心再在汉廷为官。留下印玺,辞官不授,解甲归田。

萧何收起帛书,匆匆赶回王宫面见高祖。将印信一事禀报之。高祖展信而阅,失望地说道:“咸阳君留书一封,挂印而去,到底还是不想做汉臣啊......”

萧何不知高祖有何决断。高祖将书信交还给萧何,说道:“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朕若要强留,此人也不会真心为朕效力。”

韩信到达下邳之后,首先便是张榜安民,昭告楚地百姓,楚王已经就回到封国就任.到在下邳,韩信废除先前项氏在西楚国内立下的约令、法律条文规章等.在尊重楚地风俗人情的前提下,颁布了大汉的典章,并逐步推行到各级乡县。

同时,又让嬴栎整顿郡县武备,维持各地治安。韩信本不擅长政治,先前治任齐国之时,仰仗于相国曹参与傅宽之助。如今处置一国之大小事务,韩信是竭尽自己之所能,力求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这样又过了月旬,韩信在处置完政事之后,和嬴栎一同回到故乡淮阴。出发前,韩信命手下准备了一辆牛车,上面承载着一只木制的大箱子。在回乡的路上,嬴栎问到那箱中之物。韩信言道:“箱中所载的,是用来回馈故乡父老的金银。”

韩信骑着战马,林间一道道柔和的晨光投射在他消瘦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和嬴栎说起了自己当年在淮阴所经历的一些旧事。

嬴栎策马漫步,听着韩信将少年时代的经历娓娓道来......

战国末年,秦并天下,诸侯俱灭。战火焚烧了故国的王都,母亲带着韩氏的血脉一路逃难到达楚地,在淮阴县居住下来。

母亲曾告诉韩信,韩氏出自高门贵族,吾儿他日长大成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自轻自践。

至于自己是哪国的贵族后代,韩信并未从母亲口中得知。多年来,母亲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在韩信面前提起过。

长大成人的韩信,在多年以后想起此事,猜测母亲是因为出于保护自己的缘故,才没有告诉自己的身世。

当时六国遗民反抗激烈。秦国为了安定时局,对叛乱诸国用兵镇压。淮阴是楚国领地,而六国之中,又唯独秦楚对立最为激烈。在那人心惶惶,暗潮汹涌的年代里,母亲的一番良苦用心,为的便是孤儿寡母能够在这小小的县城之中过上安宁的日子。

母子两人在淮阴的生活非常艰辛,母亲除了纺纱织布,还要为富贵人家漂洗衣物以补贴家用。日子虽然困顿穷苦,但是母亲也并未放松对韩信的教育。

韩夫人出生于故国王廷,颇有文华。韩信在母亲的督教之下,得以习字识文。

可惜的是,到淮阴后才过了数年,母亲就因为积劳成疾,忧伤而逝。彼时的少年,就算变卖了所有家当,也仍旧没有多余的钱财处治丧事。正值绝望与无助之际,幸而有善良宽厚的乡三老施以援手,少年才得以安葬了母亲,使辛苦操劳一辈子的母亲,得以入土为安。

韩信回到家中,家徒四壁,除了一柄佩剑,一箱兵书之外,在无别物。

长剑兵书,是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所留,母亲当年带着韩信抛弃家业,远走他乡,唯独这两样事物,一直留存于身边。

就这样,年少的韩信白日里在乡上游荡觅食,晚上则借着皎洁月光苦读兵书。春去冬来,待到韩信长大成为青年之时,他已是满腹经纶,胸藏甲兵的有识之士了。

长大之后的韩信,仍然做着白日游荡,晚上读书的“常业”,虽然乡邻在明月皎洁的晚上,常能听到这位孤独年轻人的吟诵之声。那些奇奇怪怪的兵法谋略,让这些不懂文墨的农人工匠听着着实惊异。初始之时,乡邻们还对他抱有同情之心。但是久而久之,大家对韩信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他们认为韩信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并不值得交往。

韩信不懂生产,既不会耕田种地,也不会经商买卖,除了读书与觅食之外。便是常年在腰间佩戴着那把宝剑四处闲荡游晃。韩信擅剑术,懂兵法,在世俗看来,这些不过是屠龙之技。在一个大一统的时代里,是完全无用武之地的。

后来,韩信认识了一位在淮阴县乡下担任南昌亭的亭长。身上流淌着战国贵族之血的韩信,仍然追寻着当年战国四公子养士的遗风。他每天一早从淮阴县出发,带着宝剑,一路走到乡下。算好时间,到了正午就去亭长家求食。

这亭长也算大度之人,见韩信佩剑而来,依附自己。倒也乐得馈赠。这样从人寄食了几个月,韩信也算勉强解决了温饱。但是好景不长,亭长的夫人见韩信每日前来求食,渐渐心生厌恶。后来,亭长夫人早早做饭吃了,待到韩信午时而来,亭长家中已无多余的饭食可以供给。

韩信见之,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从此再也没到亭长家去。

韩信孤零零地走到乡下,又孤零零地回到淮阴,他没有朋友,没有亲眷。在街上因为长久游荡觅食的关系,也没有人再给他饭吃。没了饭吃,韩信就去城外钓鱼果腹。

在他钓鱼的地方,有一位冲洗丝绵的老婆婆,称之为漂母。她见韩信浑身破烂,孤零零的一人躲在远处垂钓,一天下来,也没有几条鲜鱼上钩。善良的婆婆见韩信可怜,就常常将带来的饭菜分给韩信吃,这样一连数十日。韩信受尽了人世冷暖,见婆婆如此待他,心中十分感动。韩信对婆婆说道:“将来我一定要重重地报答您。”

不料,婆婆听到这番话语之后,将涤具重重一摔,怒道:“你堂堂男子汉身佩名剑,不能自食其力,我将饭食分给你吃,不过是可怜你,可叹你王孙子弟,沦落至此,哪有想到要你报答恩情的事情!”

韩信听了,心下惭愧,无地自容。从那时候起,韩信在心底之中发誓,日后建立功业,一定要报答漂母的恩情。

后来有一天,韩信依旧像往常一样走在大街上。慢步之际,突然有一位年轻的屠夫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见韩信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常年佩剑混迹在淮阴县的大街之上。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看得让人心烦。这一下出来就是要教训韩信一顿。一时间,街头嘈杂,左右街坊无不前来围视。

那屠夫挑衅道:“我看你长得高大,好带刀剑,但是内心却怯懦至极!”

韩信不言,那屠夫得寸进尺,又侮辱道:“你若是不怕死,就刺我一剑,怕死,就从我胯下钻过去!”

韩信的青年之时,还是处于崇尚刑法的秦帝国时代,韩信若是杀死了屠夫,按照刑法,就是犯下了“贼杀人”之罪。(即是故意杀人之罪)按律,韩信应当弃市抵死。

母亲的话此刻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韩家高门贵胄,子孙后人岂可自践......

韩信仔细地看了一会屠夫,就俯下身子从屠夫的胯下钻了过去。众人一见,无不哄堂大笑,皆以为韩信胆小如鼠。长剑傍身,不过是装模作样。

韩信对于这样的挑衅与嘲弄早已司空见惯,在众人一片讥笑之中。韩信抖去身上的泥土灰尘,默默地离开了市集。

韩信当年在淮阴县的经历,让他逐渐养成了敏感自卑,感恩矜持的性格。也许,这也是后来韩信成为齐王,能够左右天下大势之时,他能够拒绝武涉、蒯彻等人连楚背汉,三分天下议计原因。

因为高祖待他极厚,而且知道他的长处,知人善任,莫过于此。韩信感念高祖之待,不忍背弃,最终拒绝了两人的议计,继续协助高祖,最后击败项籍,平定了天下。

韩信说完这些旧事,心下万般不是滋味。

这时候,车仗经过一处岔路。韩信命侍从分道而行,左右问之,韩信道:“此路直行可到南亭。汝二人携我诏令,传唤南亭亭长。”

韩信环视了一圈,说道:“这么多年了,这条小路,依旧没有变化。”

一行人跟在韩信身后,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淮阴县地界。韩信停下车仗。下令随从:“今日你们在此驻扎、箱中之物,不得擅动。”

这些随从都是韩信帐下的亲兵,得到命令之后,便将车仗移到了僻静之处,妥善地看管了起来。

韩信下了战马,和嬴栎以及另外两名兵士徒步进入淮阴县。

四人来此之时,都做寻常剑士装扮。韩信沿着城外的河沟走了一阵,来到当年垂钓的河口之处。他驻足而望,如今在河北漂洗丝绵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

韩信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姊,可有见到一位常年在此漂丝,左足有些颠跛的婆婆?”

那妇人抬起头来,见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青年。她不认识楚王,听他口音,也不像外来人士。便问而确认:“公子是本地人士?”

韩信点点头道:“在外多年,近日才返回故乡。”

妇人连连道:“怪不得,怪不得。”

韩信一惊,急忙问道:“这位婆婆可还在人世?”

妇人笑道:“公子哪里的话?老人家现在活得好好哩。”

韩信轻舒一口气,说道:“在下当年受过婆婆的恩惠,如今专程回乡拜见。不知大姊可否告诉在下,老人身在何处?”

妇人指了指城内东北方向,说道:“老人还在城中,东北那边有一间茅屋,便是老人家的住处。”

韩信取了些钱财赠之,那妇人今日遇到贵人问津,一见赏赐,顿时喜出望外。当下千恩万谢,接过钱财去了。

韩信来到县城。他四下看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站在市集之上,看着这里的百姓村民来来往往,自己仿佛又被拉回到了当年在淮阴生活的时光。

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只有自己。

依旧是过去那般,韩信佩剑而走,闲庭信步。他来到老人的住处,轻叩柴扉。过了许久,四人才见到一位老人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人看了看韩信等人,问道:“不知几位来此,找老身何事?”

韩信拜道:“老人家,在下韩信。”

老人低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到:“你是.......当年的韩公子?”

婆婆推开柴门,走近到楚王身边细细打量着韩信。韩信解下佩剑,呈给老人看到:“婆婆请看,这就是那把长剑。”

老人伸出龟裂干枯的双手,轻抚长剑道:“正是这剑......正是这剑!”

在她的记忆里,韩信永远是那个倔强执着的青年,无论发何事,长剑从不离身。

众人听韩信说道:“婆婆当年一饭之恩,信没齿难忘。今日前来,兑现当日许下之诺言。”

婆婆听罢,摇手道:“孩子,老身当日赠你饭食,并不图报。”

韩信转身和手下耳语了几句,那侍卫得令,立刻离开了县城。韩信又道:“承人一诺,守君子之言。婆婆无需推辞。”

过了一会,车仗进入县城。乡民们突然见到挂着楚王旗帜的马队进入县城,纷纷奔走相告。

婆婆见到远处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顷,侍从们来到韩信身边,将木箱从牛车上搬运下来。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见到那些持剑的卫士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韩信身边,听到有卫士禀报:“大王,南昌亭亭长带到。”

韩信转身看去,一位身材短小黑瘦的官员从人群之中急急赶来。他就是南昌亭的亭长。

亭长身为公门之人,早就知道韩信被汉帝封为楚王的事情。他见到韩信,战战兢兢地拜道:“臣下南昌亭亭长,拜见楚王。”

百姓们一听,也跟着亭长一起拜下。

韩信示意人们起身。他让嬴栎从箱中拿出一百钱,赏给亭长道:“当年我落魄无依,寄食公之门下。然公有始无终,小人也。为德不卒!”

亭长听了韩信这一番话,脸色煞白。不知道如何回答。

韩信又取出一千金,赠漂母道:“分饭之恩,难以为报。”

老人家泪眼婆娑,她见到韩信如今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慌乱。

接着,韩信命手下请来乡三老。赠与财物,报答了当年出资韩信治丧的恩情。

最后,韩信召见依旧在街上宰杀贩肉的屠夫,征他做了楚国的中尉。那屠夫原以为韩信要报当年胯下羞辱之仇,却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成了楚国的武官。

众人议论纷纷。韩信告诉手下诸将说道:“此壮士也。当年侮辱我之时,我难道不能杀他么?只是杀之无名,所以忍受了下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嬴栎在一旁听之,心想:“楚王的脾性,有德必偿,睚眦必报。这屠夫被征入军中,恐怕以后日夜不得安生了。”

当下,韩信在县令府摆下筵席,款待三老、县令、漂母等人。席间,楚王与县里的耆宿谈及当年之事,想到自己年少落魄,孤苦无依,如今却身居高位,成为镇守一方的诸侯......三两盏热酒下肚,不免唏嘘。

酒宴之后,韩信遣散了随从。他命令嬴栎安排好人事守备,趁着夕阳还未下山,韩信带着些牺牲贡物,来到了母亲的坟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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