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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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宗仁本来想说“谅你都不敢”,但觉得这样说会伤了天娣的心,便改口道:“这个当然很重要,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革命青年嘛。”

天娣感到惊讶,先是仰起头伸了伸舌苔,然后对着顾宗仁僵硬地说:“我不喜欢人家给我戴高帽。”

顾宗仁嘻嘻笑了起来:“别谦虚嘛,要不,人家卢团长怎么会急着催我放人呢?”顾宗仁瞟了一眼天娣,又道:“不过,能否成行,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天娣说她听不明白。

顾宗仁像一阵旋风似的转过身来,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直坦坦地要求天娣首先要放弃个人的感情,要积极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要分清敌我,站稳立场。末了,他说:“我所说的这些话,实际上是你去粤剧团必须要具备的条件。”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请你别误会,这不是我个人意思,是上边,上边,知道吗?”

天娣睁大眼睛,惊诧起来。

见天娣脸色有点难看,顾宗仁便咧开嘴巴微微笑着说:“别紧张嘛,现在阶级斗争形势复杂,政治面目首先得要过关。”

天娣不愤,说:“我是个根红苗正的人,有什么政治面目过不了关的?”

顾宗仁左手搭住天娣的肩膀:“你们乡下人就是见识小,没有政治头脑。”见天娣没有反应,他随即将脑袋贴过去,脸庞差一点点就接触到天娣红润的脸颊,说:“天娣,我不明白,你年青漂亮,怎么把青春交给一个没出息的乡下佬呢?”

天娣说:“你不了解他。”

顾宗仁苦笑了一下,说:“不能把感情当饭吃,否则你会后悔的。”

天娣发觉顾宗仁的手待在自己的肩膀长时间不愿离开,意识到他想占自己便宜,便左右移动了一下肩膀,故意说:“今日我有点不舒服,要回家去。”

听见天娣要回去,顾宗仁的心蓦然“扑通”一声,好似物体从天坠下,他透过窗外,见外面漆黑一团,认为是个良辰美景,于是像只猫似的见了鱼狂奔过去,趁着天娣不在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以至天娣发出的喘息声他听得非常清晰。

“顾同志,别,别这样。”天娣一边挣扎,一边撒谎说:“有水就在外面。”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儿啊?”顾宗仁仰起头哈哈大笑,“其实,我顾宗仁完全有能力为你筑桥引路,保驾护航。”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笃”门的声音。

顾宗仁不由惊吓一跳,他马上把双手收回去,并故意咳嗽了几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交叉在背后若无其事地走去开门。见是有水,他不由生出凶恶的面相,怒骂有水:“大队办公室的门是你敲的吗?”

说真的,要不是刘嫂絮絮叨叨,说天娣是个女孩子,天黑路黑路上不安全,有水真的未曾想过要到大队部来。有水想作解释,可顾宗仁却倚势凌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并用强硬的语气赶有水滚开。有水勃然大怒,冲上前去朝顾宗仁的脸部一拳打过去。不过,就在出拳的一刹那,有水往内看见天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才想起天娣多次叮嘱自己做事千万别鲁莽,要克制自己,保持冷静。见天娣相安无事,有水随即向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在门外等候。

若不是有水跑来大队部,相信顾宗仁今晚一定要把天娣的肌肤欣赏个透。当然,这是顾宗仁自己的说法。见有水赖着不走,顾宗仁打算用行政命令赶有水离开,却发觉天娣用锐利的目光盯住自己不放,他立刻意识到在天娣面前切勿得罪有水。于是他转回身去,踏着脚步回到自己办公的位置。他不时调整着坐姿,露出一副很扫兴的样子。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才固定了一个坐姿,跷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吩咐了天娣几句,然后用硬邦邦的语气说:“谈话就到此结束,写不写批判文章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样的话让天娣难受,有点欲哭不能的感觉,她伫立在顾宗仁面前,不断闪烁着眼珠,从中悟出了进粤剧团不是1加1等于2的数学题那么简单。

有水用自行车载着天娣返回狮村,路上,清爽的风儿伴着俩人窃窃私语。

天娣侧着身子坐在车尾架上,右手搂住有水的腰,嫩滑的手指不自觉的时而伸向他的大腿,时而伸向他的腹部,就像弹奏一架钢琴。

目送着天娣与有水远去,顾宗仁口腔内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就像打架似的。这响声好像是妒嫉,也仿佛是射出去的子弹。他晃了晃脑袋,然后用双手抱住头颅,然后又把头伏在桌子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拿起猎枪、手电筒出门,朝着有水他们走的那条小路走去。

在家里坐不住的刘嫂见儿子迟迟未回来,担心天娣有个三长二短,便跑来大队看个究竟,路上忽见儿子与天娣嬉笑而去,她才安下心来,然后在后面偷偷跟踪他们。当看见儿子与天娣确确实实拐入了桔树林,她全身的神经倏然“绷”得紧紧的,继而双腿紧张得如安装了弹簧不停地颤抖。她怕别人看见她儿子跟天娣谈恋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见没有多余的脚步声,只有树上的枝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摆着,她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在路边站了一阵“岗”之后,她觉得周围平静如水,打算返回家去。刚回转身,只见有一个人像条杉似的立在自己面前,以为是遇上了鬼,吓得她猛叫一声:“鬼啊!鬼啊!”

“刘嫂,别怕,是我。”

刘嫂定睛一看,原来是顾宗仁。

顾宗仁问刘嫂:“你站在这里干嘛,左顾右盼的?”

刘嫂反应奇快:“哦,我刚刚同大声婆串门出来。”

“串门?我看你是在包庇你儿子搞黄色主义。”顾宗仁突然认真起来。

“顾同志,你,你别冤枉好人。”刘嫂的额头直冒汗。

“那怎么不见大声婆?”顾宗仁问。

刘嫂急中生智,往相反方向指着稠密的桔树,嘻嘻笑着说:“大声婆在里面方便。”

回到家,刘嫂的内衣全被冷汗沾湿,她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拿起大葵扇一边扇凉,一边对着窗外宽广无边的天空,数着星星,自言自语:嗨,你俩个后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差点搞出个“大头佛”来。

月光冲破了云层,在皎洁的月亮,繁星点点的天际下,有水同天娣并排坐在绿茵如草的地上,虽然是并排,彼此却好像显得很生疏,肩膀与肩膀之间留有好大的间隙,足可以容纳一个人。他们就像学生时代在课堂上那样安分守己的坐着。其实,有水坐下当初是想挨近天娣的,只是天娣像避禽流感似的不让有水靠得太近。

过了一会儿,有水以为天娣放松了警惕,一边聊一边挪动屁股向天娣一侧靠拢。尽管移动的痕迹如同蚂蚁般细小,还是被天娣察觉,她随着有水的挪动而挪动。

有水咽不下这口气,冷冷地说:“你用不着这样躲躲闪闪,从你今早失约我就猜测到了**。”

天娣怔怔的望住有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局促的场面一直让星月消耗了不少时间。只有塘边的青蛙在争风吃醋,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你不相信我?”天娣问。

有水自知出言不逊,得罪了天娣,便把头埋在双手里,沉默不语。

“如果我不爱你,我何必匆匆赶过来?”天娣眨着晶莹的眼睛说。

借着皎洁的月色,望着天娣美丽的眼睛,有水动情了,他贪婪地欣赏着天娣那仙子般的脸蛋,只一瞬间,他的眼球有意识地滑落到天娣那如同高脚酒杯高高隆起的胸脯上,心里痒痒的——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立即搂抱住天娣,可是天娣把他推开了。不过,从天娣推开有水那阵发出的浅笑声可以看出,所谓的推开,其实是轻轻的,丝毫没有恶意的。天娣不想与有水鱼水之欢,是一心想把顾宗仁跟她谈话的内容告知有水。可是,有水误会了,以为天娣萌发不出少女怀春的冲动,是不爱他的表现,以至于随后他把脑袋歪向一侧,用手捂住耳朵拒听天娣说话。

头顶上的星星不断闪烁着,月亮在云中穿梭。

望着有水的眼睛往天上吊,满脸是灰色地带的样子,天娣如同喝了一剂苦涩的中药,心里难受极了。她突然把嘴唇送过去,在挪动中,她一再强调自己只让他满足一阵子,以表示自己的真诚。见天娣像鱼儿般游动过来,有水的全身瞬间产生出强烈的冲动,猛然拥抱住天娣,试图用厚实而沉重的嘴唇压住她樱桃式的嘴唇。就在这时,一束三节手电筒的强烈光线恰好射在他俩的脸庞上。

天娣惊惧地抱着头。

有水畏缩着脑袋。

一瞬间,亮光又变为黑暗。

有水和天娣再也不敢在此久留,赶快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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