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棋一边熟悉地连连开着罐头一边说：“大哥，这几天就数你的压力大，可费神了。你得多吃点。”

“都吃，使劲吃。反正过不了几天咱就撤，铁定是吃不完了。”钱弢挥手示意武木才坐下倒酒。

“大哥，我们下一站去哪？回雷州城吗？”李子棋问道。

“回雷州城吧，假如林长官守信用能给我们点货。”钱弢说，“要是不行，咱就再去南京转转，反正上海是不能再呆了。鬼子头土肥原可不简单，肯定在暗中等着阴我们呢，这几天后背一直都发凉。”

“我们每次出去都化了装，小鬼子要想在人山人海里找到我们也不容易。”李子棋边说边端起酒碗要敬钱弢。

“时间久了，就有可能让他们给摸出来的。斗不过他，躲着点也好。”钱弢端起酒碗回应。

李子棋一口酒下肚：“木匠，你这酒和罐头可不热乎，还得回回炉。”

“放心，锅里还有正热着呢。”武木才拿起筷子直奔罐头，“不是怕你们着急吗？先吃着，一会热的就上来，然后再换这个去热。呸，这啥味？怪怪的。”武木才一筷子罐头肉进嘴全给吐地下了。

“不带你这样的，糟贱东西。”钱弢白了武木才一眼，“困难时期肥皂都能下咽，还别说是食物了。”

“这、这是很难吃。”武木才一脸委屈，轻声地辩解，“一股子的怪味。”

“放在嘴里多嚼嚼，多吃上好几口就适应了，就不觉得怪了。”钱弢边说边做样夹肉入口。

一旁早已在动手的李子棋吃了之后也连连摇头：“是不太行，比上次从小鬼子手上掏弄来的又差了不少，根本就咂吧不出肉味了。”

“战争把两个国家都拖穷了。”钱弢吃完之后也无奈地放下筷子，“连小鬼子的罐头也越来越不像样了。”

“大哥，你说小鬼子也越打越穷了？”武木才不解地问道，“那他们还折腾个啥劲呀，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国家让为数不多的战争疯子绑架之后，要想再停下来就难啰。”钱弢又开始絮叨起来，“每一颗子弹、每一颗炮弹的击发都是若干贵重金属的丢失、耗损，就算小鬼子不是掏真金白银来购买，也总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生产制造吧。用在军工上的人一多，其他方面就欠缺了。一个国家大部分人都在上战场或者是在为上战场的人准备枪炮弹药，能不穷才奇怪了。我们国家现在也穷，也难过，可小鬼子更甚。”

“更甚？”李子棋又不解，“他们不是还能从我们这里抢占资源吗？”

“抢去的东西很大部分都是肥了私人。”钱弢说，“小鬼子地小人少，要长期地负担这样的战争也很吃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叫嚣几个月打败中国的原因，可到现在都二年多了，小鬼子不还陷在这里拔不出来？”

“嗯。”李子棋也点点头，“也别说，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战争，我早就对这些习惯了。习惯了炮火隆隆的日子，也习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感觉。有时候就是看到自己身边的兄弟倒下，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么心痛了，心麻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小鬼子讨回来。”

“行了，不说了。木匠去弄热的上来，快点吃完补觉去。”钱弢一边喝光碗里的酒一边吩咐道。

晚上九点正，钱弢准时敲开了大成酒店008的房门，里面的情景让钱弢大吃一惊。映入钱弢眼帘的是一对大红烛正高高地烧着，大红喜字墙上贴着，床上则更是红缎子的锦被、鸳鸯戏水的枕头当中摆着，更有床沿坐着一身新娘红装还盖着红盖头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钱弢连连道歉，然后赶忙退后一步又看了一遍门牌号码，“没错呀，是008呀。”

“你没走错。进来，把门关上。”红盖头下面俨然传来的是林颖之的声音。

钱弢闻言只得一一照办：“林长官，你这玩的又是啥？那你的行李，两个大皮箱都帮你拎来了。你也不用谢了，也不用给佣金了，反正我就是个干苦力活的命。该我的东西在哪？我拎了也好回去。”

林颖之继续呆呆地坐着，冷冷地问道：“想要你的东西吗？”

“那是，你不是让来取的吗？”

“真想要？”

“别逗了，那当然。”钱弢急切地回答，“你应下的，本就该我的。”

“想要就把这衣服穿上。”林颖之示意钱弢穿上摆在床上的深具民族特色的大红色的新郎长袍。

“喂，林长官，你玩我吗？”钱弢气愤地说，“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干完那事你给我们抽头，我们拿上一拍两散的。现在怎么又生出这样的事来，不带这么玩的。”

“想要东西就得听我的，不想要就随便。”林颖之继续冷冷地说道，“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算数，你也可以动手。你不是很擅长杀人不见血吗？我候着就是了。”林颖之说完昂着头一动不动，一副等着钱弢动手的意思。

“你！你！”钱弢气了半天，然后无奈地说，“行，要演戏是吧？我陪你就是了。”

钱弢说完快速地穿上新衣，穿完还得意地在房间的镜子里打量了一下自己：“嗯，不错，还真有点新郎样。”

林颖之隔着盖头看到钱弢得意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接下来又该演啥？有观众吗？”钱弢认真地问林颖之，“不会还要演拜堂吧？”

“算你说对啦，就演拜堂。”林颖之说完又把床上绣球捧起，自己把着一端红缎带，另一端则塞到钱弢的手里，“拜堂，现在就拜。”

“这不对。”钱弢警觉地道，“这没观众呀，这演啥子演？”

“现在是预演，要不一会观众一到就该慌场穿帮了。”林颖之也顺嘴胡编。

“不对，这根本就不用预演，新郎不都没经验吗？”

“问题是你不像新郎，不入戏。”林颖之轻叱道，“少啰嗦，演！”

林颖之骂完把钱弢领到红烛前然后自己喊道：“一拜天地——”林颖之随着喊声向前鞠了一躬，钱弢却只是木然地站着。

林颖之发怒：“你怎么站着不动？”

“你不是盖着盖头吗？”钱弢嗫嚅着问，“怎么还能看得见？”

“当然看得见。”林颖之厉声说道，“还说不要预演，演！再来。一拜天地——”

这次钱弢再也不敢偷奸，也跟着林颖之向前鞠躬。林颖之很快又喊出第二声：“二拜高堂——”两人又再一次鞠躬。

“夫妻对拜——”这次是钱弢和林颖之一齐喊了出来。两人相对鞠了一躬之后，钱弢还怪声怪气地接了一声，“礼成！媳妇，我演得还像吧？”

“你叫我什么？”林颖之问。

“媳妇呀，戏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钱弢说，“一会观众到场不也得这么叫吗？”

“对、对，你叫的对。”林颖之说完拉长声调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相公——”

“唉，娘子——”钱弢接到这里发现不对，“不对，我怎么感觉像掉陷阱里了呢？”

“陷阱？哪里？”林颖之问道，“这不是在酒店吗？哪来的什么陷阱？小赵多心了吧？对了，按照一般的礼仪，下一步该是演到哪啦？”

“多心？”

“对，多心了。”

“我告诉你，刚才的那些可真是演戏呀，不当真的。”钱弢严肃地说。

“行，不当真。”林颖之又问，“接下来又该演啥？”

“一般是送入洞房，喝交杯酒、闹洞房吧。”钱弢说，“我也不是太清楚，我不也没经验吗？”

“行，这就算是洞房了。”林颖之指了指桌上的酒壶和酒杯，“这些都准备好了。诶，不对，你是不是应该先揭开我的盖头呀？”

“那行，我帮你揭了。”钱弢边说边轻佻地伸过一只手来要摘。

林颖之伸手挡下：“认真点，两只手！作出双眼饱含期待的样子。”

“是——小生来了——”钱弢又恢复玩乐状，双手捏着盖头的一角缓缓地掀起。

当盖头完全掀起时钱弢也不由得呆了一呆，连连点头赞道：“嗯，不错。林长官女装还挺有魅力，比军装强多了，看了还真叫人动心。”

“去你的，不许再叫我林长官，要叫媳妇。”林颖之打了一下钱弢的手，又顺势牵上，“来，喝酒，喝交杯酒。”林颖之拿起酒壶给两只酒杯满上，然后拿起一只酒杯塞到钱弢的手上。

钱弢拿起酒杯习惯性地闻了闻，说了声“好酒”，然后一口抿下。

林颖之抬起小腿轻踢一下：“不是让你品酒！喝交杯酒，懂不懂？”

“哦，是、是，交杯酒、交杯酒。”

“还说不要预演，就你这水平，要有观众非穿帮不可。”

“行、行，这次一定行。”钱弢嬉笑着与林颖之对碰了一下酒杯，两人各喝一小口，然后再两手相交一饮而尽。

“礼成了吧？”林颖之接过钱弢的酒杯放置桌上。

“成了，应该是成了。”钱弢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不过，咱可说好了，这可是在演戏呀，不当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