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左运堂的时机成熟了。侯股长和张警官决定立即提审左运堂，追查顾正红的下落。

左运堂被带进了审讯室。

“左运堂，你好大胆子，竟敢欺骗我们，包庇大汉奸顾正红，难道你真的想走绝路？”侯股长沉下脸色，大声喝问。

左运堂突然遭此喝问，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哪儿出现了纰漏。他愣在那里老半天没吭声，他的脑筋迅速地转动着，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怎么，你不愿意交代？说，顾正红现在什么地方？”侯股长不容他多思考，逼问着他。

“长官，我实在是不知道他的下落，我要是知道，早就说了。”他故伎重演，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哼哼，那我问你，顾正红逃走的那个夜晚，摸到你家里去干什么？”侯股长紧紧的盯住他。

“他...他...去...过我家里？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啦...”

“你别装，说，他对你说过些什么？”

“他，只是说他实在混不下去了，想去外地躲躲...”

“他想去哪里躲躲？他还说过一些什么？”侯股长严厉的追问。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他只是说镇匪反霸运动太厉害，胡坤，周烈，李瑞臻都被杀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左运堂开始了交代。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一起逃走？”

“我没有做任何准备，一家老小怎么办？再说，他是大人物，我只是个小所长，就没有想逃走。”他眨巴着眼睛回答。

“他逃到哪里去了，老老实实的说，你要是不作交代，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在洪山血案中，你开枪打死过人，就凭这一点我们就能够枪毙了你。”侯股长点到了他开枪打死人的事情。

“长官饶命，我是愿意坦白的呀。那次在洪山清剿，我们只负责外围警戒，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往外逃走。我们奉命拦截，我们开了枪，慌乱中打死了几个老百姓.....”左运堂心里明白这些事情肯定是许长江那个小子向干部们告密了。他战战兢兢的一下趴在地上，作出了交代。

“你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点到你的头上，你就不作交代。实话告诉你，这些情况我们早就掌握了。就看你老不老实，你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还企图包庇顾正红，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你还能包庇大汉奸顾正红么？嗯？你仔细考虑一下，交代还是顽抗到底。”侯股长威严的喝问着。

“长官，我愿意坦白。只是，我的罪恶太大，交代了还有活路吗？”左运堂哭丧着脸问。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作出交代，并且积极检举揭发他人，有立功表现，我们就能够不杀你，对你宽大处理。”侯股长开始转变语气，他动员左运堂坦白交代。

“长官，我说，我在洪山惨案中开枪打死过村民们。那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有一些村民们从村子里往外逃。我们奉命拦截，我命令开枪射击。混乱中打死了几个村民，其余的村民有几个人冲出去了。”

“你们奉谁的命令开枪？”

“大队长顾正红，他早就命令我们只要有人妄图逃走，立即开枪射击，打死活该。”

“你自己打死了几个村民？”

“看不清楚，当时天还没亮，只知道有人被打死。”

“你是所长，你的部下们开枪了没有？”

“我们所里的七八个人都在一块儿，我命令开枪，大家一块儿开了枪。”

“你们总共打死了多少人？”

“大约有三四个人，一半人逃走了。”

“顾正红在洪山血案中亲自动手打死了不少人，你怎么不作交待？”候股长追问。

“那是在罗坳的那一次，几百个农民被集中在八斗坵里。皇军下达了命令‘统统枪毙！’，顾正红命令手下用机枪扫射。水田里的人被扫射打死了一大半，这个时候，顾正红推开机枪手，他亲自操纵机枪对着农民扫射，不一会儿功夫，水田里的村民们全都被打死了...”左运堂说到这里抬头望了一下几位审讯员，停住了。

候股长喝问一句“说下去，顾正红打死了多少人？”

左运堂嘴里像含了一个萝卜，含含糊糊地说道“搞不清楚有多少人，反正集中在水田里的五六百人全都被打死了...”

“嗯，照你说的，顾正红至少打死了一两百人，这可是事实？”

“具体数目我说不清，反正那些农民全都死了。”左运堂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明白干部们反复追问杀死人的数目，一定要判处死刑。他开始感到害怕，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嗯，这个问题暂且交代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情你怎么不做交待，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死死地顽抗不成。”候股长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干部呀，我是愿意交代的，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毫无保留地作出交待。”左运堂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有人揭发，在洪山血案中你们吃过人肝，可有此事？”候股长逼视着左运堂严厉地诘问。

“长官，这个..这个...事...情我没印象了......”

“哼哼，这么大的事情你会没印象？当时你就是积极参与的一个，想在这里抵赖，你别做梦啦。说，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

左运堂脸上的汗珠涌出来，他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候股长的话音不高，可是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被干部们掌握了，左运堂自知难以掩盖。他哭丧着脸嘶鸣着“干部呀，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全都是顾正红下令叫董金与何湘云俩人干的。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他们家里吃过一筷子人肝，那味道有些恶心，我就没再吃下去了......”

“详细地说清楚。”

“那是洪山血案的最后一天，我们将捉来的农民押解到罗坳村，集体杀死之后，顾正红见到一个小伙子身强力壮的，他对我说‘这小伙儿正当旺，他的肝脏别浪费了，去，你把他的肝脏割下来，我们带回家炒着下酒。”左运堂开始交代吃人肝的事情。

“后来怎么啦？”

“我胆儿小，不敢动手割肝脏，姐夫还骂我‘没用的东西！’后来他命令董金与何湘云两人动手，割下了那人的肝脏。带回城里，他们去到金鸡山杨姑娘那儿，吩咐她将那一大串人肝炒辣椒。杨姑娘不知道这是人肝，炒好之后端上来，顾正红他们几个嚷嚷着说太好吃了。他们几个那一夜喝下了几斤酒，一个个醉醺醺的，那一大碟子炒人肝也被他们吃得精精光。姐夫还说下次要是再遇见年轻人，杀死之后，还要再吃心肝...”左运堂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那杨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个婊子，和姐夫勾搭上好几年了...”

候股长与几个审讯人员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开始讯问下一个问题。

“嗯，说说顾正红逃往了哪里？”侯股长换了一个话题。

“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只知道他是逃往了北方...”左运堂转动着眼珠，他紧张极了。

“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受奖。首恶必究，胁从不问。’你有很大的罪恶，枪毙你，一点儿都不冤屈你。但是，我们愿意给你指出一条康庄大道。只要你交待出大汉奸顾正红的下落，我们就能够宽大处理你。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把握。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再审问你，你可别错过了时机，自寻死路哟。”侯股长结束了审讯，看守进来带走了左运堂。

初战告捷，侯股长十分兴奋。他召集几个审讯员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审讯方案。

“必须趁热打铁，这个左运堂是个狡猾透顶的人。要不是我们使用眼线，很难攻破他。眼下，他开口了。他肯定知道顾正红的下落，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够让他开口。对于这个人，我主张只要他交代了顾正红的下落，我们就应该兑现承诺，把他树立为宽大处理的典型，以带动其余的人作出交代。”张警官发表自己的意见。

“嗯，我同意这个意见。只是，我们怎么才能够突破他，让他说出顾正红的下落，要知道，那可是他嫡亲的姐夫。他能够没有顾虑吗？”侯股长提出了问题。

“我估计顾正红的下落，他老婆左美莲应该知道，我建议，立即将左美莲抓来，故意关押在监狱里，让她露个面。只要左运堂看见了他姐姐也关押在这里。估计突破他就有了希望。”审讯员谈衍生提出建议。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实行攻心为上的计谋，只要抓住了左运堂的心理弱点，就一定能够撬开他的嘴，将顾正红抓获归案。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请示章局长才能够最后决定。”侯股长信心满满。

章大尧局长听过侯股长报告之后，他沉吟了许久。这件事情颇费周折，左美莲本人并不是反动分子。她只是个家属，随便拘捕她有些不合法律。

“这样，你们只能够传唤她进行讯问。传唤地点嘛可以放在看守所隔壁的重点人员集训班。你们还要安排好，故意让左运堂看见他姐姐。剩余的事情就好办了，记住，一定要掌握好分寸，绝不能够做出违法的事情来，你明白吗？”章局长叮嘱侯股长。

“明白，我们一定努力完成好任务。”

左美莲接到了公安局开出的传唤通知书。通知她前往重点人员集训班里配合调查洪山血案的相关情况。

她心里忐忑不安。自从丈夫顾正红逃走之后，她带着两个孩子，先前，弟弟左运堂还时常过来看看。到后来，左运堂被抓进了公安局里，就一直没有消息。今天，突然接到了传票。她收拾了一下，立刻跟着警察谈衍生来到了集训班里。

问话选择在重点人员集训班里进行。这里紧邻着看守所，从窗子里能够看到看守所的大院和操坪。

“左美莲，你丈夫到哪里去了？”张警官直截了当的问。

“他这个死鬼，自从他走了之后，我们一家老小一直就没有他的消息。”她故意隐瞒。

“嗯，你是他的妻子，他犯了罪，你应该检举揭发。他逃走了，你会不知道他的下落？就看你是否能够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了。”张警官开始劝说这个女人。

“干部呀，我真的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他是个花心的男人，在金鹗山下他勾搭上一个姓杨的女人，连家都很少回了。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多不容易。我真的希望他能够在家里，多少也可以减轻一些我的负担呀。”她开始哭泣，不住的抹眼泪。

讯问遇到了麻烦，什么收获都没有。

隔壁看守所的院子里，正在按照计划进行。左运堂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反复的思考着这几日的提审情况。他知道自己的罪恶够大了，要是不迅速的做出抉择，说不定就会要被判处死刑。他焦急，他犹豫着。顾正红可是他的亲姐夫，要是做出了交代，顾正红立马就会被抓进监狱里，就会掉脑袋。

他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守走过来，大声喊道“左运堂，放风了，出来。”

左运堂走出狱室，来到操坪里。今天的天气真好，他伸展了几下身子，又活动活动筋骨。他轻松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朝着四周望去。他的眼光停留在一扇窗子跟前。

“呀，那不是姐姐左美莲么，她怎么会在集训班里？”左运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停住了脚步，只想走近前看看。

可是，身边就有看守人员，他不能够再往前走。他迅速的瞟了一眼，不错，隔壁集训班里审讯室里待着的那人正是他的姐姐左美莲。她坐在椅子上正在回答审讯员的问话。

“左运堂，快走，看什么看？”看守员走过来催促着。

左运堂心里一紧，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糟糕，姐姐被他们抓进来了，看来，不追问到姐夫的下落，他们不会罢手。”

带着这个问题，他被关进了狱室，整个下午，他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姐姐面对着警察的审讯，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他惶恐不安，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晚饭都没心思吃，只是胡乱扒拉了几口，就匆匆了事。

晚饭后，他正在思考着，突然，看守走过来大声的喊道“左运堂，出来，提审了。”说完，他打开了监狱门，将左运堂带进了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坐着侯股长，张警官等几个人。

见到他走进来，侯股长指了指石凳子。

“你坐下。”

左运堂规规矩矩的坐下，他抬起头迅速的扫描了一眼。坐在那里等候着问话。

“左运堂，今晚，我们只要你说清楚一个问题，说出顾正红的下落，我们就作罢。这是给你最后的一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们没打招呼...”侯股长鼻子里轻轻的哼了哼。

“长官，我实在是不知道他的下落，我没法儿说呀。”他站起来分辨。

“哼哼，你这老顽固，你姐姐都交代了，难道你真是花岗岩脑袋？我可警告你，我们给你一个机会，不然的话，我们可要从严惩处你啦。”

“长官，我交代，我愿意坦白...”左运堂松口了。

“说，看看你是否老实。”

“我说，他现在躲在武汉...”左运堂终于说出了姐夫顾正红隐藏的地点。

“说具体些，他隐藏在武汉什么地方？”

“听姐姐说，他躲在汉正街的一条小巷子里，靠着给人补鞋为生。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左运堂偷偷瞄了侯股长一眼。

“嗯，这还差不多，说明你还是愿意坦白的嘛。不过，仅仅有这些还不够，你要把你所知道的其他情况统统作出交代，大胆的检举揭发其他人的犯罪事实。争取宽大处理。”侯股长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他不动声色的吩咐左运堂。

“是，我一定争取立功，争取政府宽大处理。”他连连点头，被看守带了出去。

“嗯，今天我们终于弄明白了大汉奸顾正红的藏身地点，剩下的事情就是迅速的派出抓捕小组将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捉拿归案。”侯股长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