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修坟墓冉翁题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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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王剪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大权在握,集杀伐决断于一身。他是岳阳地区的最高统治者。

他早已经结束了流亡的日子,他早就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迁到岳阳城里。他在岳阳北门铁路街选定了一处地址,开始大兴土木建筑岳阳专署的官衙。他费尽匠心,在北门的一处山岗上沿着山头修建官衙。行署依山而建,分作五个梯次。每一层有办公楼两栋,一律两层楼房。

他的办公处所在最高的第五层,这里的办公场所,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有小食堂,他平日吃住都在公署。他的公署门前有一个警卫连,负责警卫行署的安全。

他的公署里有电话班,通信班,贴身警卫排和秘书班底。所有的人进入到他的公署之前,一定要事先通报,由秘书处负责引荐。否则,谁都别想见到专员王剪波。

平日里,他吃小灶,每顿饭都有专人制定食谱。在这里就餐的都是他最亲密的下属,有参谋长,秘书处长,加起来不到六个人。

其余的警卫和工作人员全部在二层、三层吃中灶、大灶。

他的贴身警卫排长郭辉负责警卫、通讯、传令、电话等事项。是他最亲密的部下,郭排长还充当他的贴身公务员。有时候,王剪波的女儿王樟英回到公署,一切生活事宜都由郭辉出面解决。哑巴马夫也住在公署里,只是,他不再负责养马。王剪波出入都是小轿车,哑巴马夫闲的没事干,就在院子里打打杂,负责管理花木。

王剪波的老婆胡西贵并不住在公署里。抗日战争中,王剪波家的老屋被日本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废墟。他的母亲与妻子胡西贵带着几个孩子东躲西藏,有时寄居在亲戚家,有时依附在王剪波的办公场所附近。受尽了颠簸劳顿。常年的颠簸,王剪波的母亲病倒了,她已经快七十岁,她借住在大云山车廖家的一个农户家里。这个时候,正是日寇猖狂之时,他们不断地对游击队根据地进行‘清剿’。王剪波带领着游击队整天在大山里兜圈子,与日寇周旋。一次,王剪波经过家门口,他回到家里看望母亲。

“儿呀,我来日无多了,你不要挂念我,杀敌卫国是你的本分,抗战守土,实乃你的职责,你安心地去吧...”说着,王母流下两行泪水。

王剪波心里万分不舍,可是,前方在召唤,战马在嘶鸣。王剪波看了母亲几眼,狠狠心,跨上战马,猛抽一鞭朝着岳菇山奔去。

王剪波在岳菇山有一个据点,他利用岳菇山的险峻地形屡屡阻击日军。他在这里开办织布厂、造纸厂以供军需。

来到岳菇山才一个多月,一天,大云山车廖家的一名信使急匆匆前来送信:王母病危!

王剪波立即动身,他明白母亲年老体衰,上次,他就知道母亲熬不了多久。王剪波骑上那匹东洋马,一路狂奔,几十里山路,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母亲身旁。

王母已经气息奄奄,见到王剪波,她眼珠转动了几下,喉咙咯咯作响。

“娘,娘,儿子不孝,来迟了,您老人家想说什么?”王剪波凑近母亲耳边问。

王母用手指了指桌子,王剪波立即明白母亲是想喝水,他连忙端过茶杯,将茶水用汤匙送进母亲嘴里。王母喝了几口水,突然清醒了一些,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王剪波急忙一把托住母亲,他明白,母亲这是回光返照。她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王母喉咙里咯咯响了几下,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儿呀,为娘的...这次...真...真...的不...行...了...”王剪波含着眼泪,哽咽着“娘,您老人家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儿子听着...”

“捡宝...儿,娘走了,你要多...多...杀...鬼...子...”

王剪波扶着娘,他仔细地听母亲的遗言。可是,他突然发现母亲的声音若有若无,到后来,竟然完全断绝了。

“娘,娘...”王剪波呼喊着,可是,母亲已经没有任何应答,她走完了七十个春秋,含恨而终。

“娘!娘!您老人家睁开眼,看儿子最后一眼吧...”王剪波抱紧了母亲呼喊着,嚎啕大哭。

游击队的战士们来了,他们向这位老人默默地鞠躬致哀。

黎自格带领着部属前来致奠,他们向这位可敬、可亲的母亲献上朵朵山花,以表达对这位致死还念念不忘杀敌的老人的由衷钦佩之情。

心田村仍在敌人手里,无法归葬。王剪波将母亲灵柩暂厝车家岭。

抗战胜利了,王剪波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母亲的灵柩迁回心田畈祖屋,他早就发下誓愿一定要将母亲风风光光地安葬。他要请最好的工匠替母亲修葺坟墓。他要让母亲看到祖宗传下来的房屋重新屹立起来。

王剪波现在手里有钱,他立即回到心田畈,他召集乡亲们替他新建房屋,他要在祖屋的地基上修建起心田畈最美最豪华的别墅。他要在后山坡上替母亲修建坟茔。他花费巨金请来风水先生,几番勘察下来,终于在后山半腰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据风水先生说这里是佛祖打坐的莲花台,这位风水先生来到莲花台指指点点,又拿出罗盘细细查勘,对准方位,终于在一块五色土地上点定了龙脉。

开工那一天,王剪波派出自己的王秘书总督工程。王剪波新建房屋,动手修葺坟茔两项工程一齐动手。他委派自己的亲弟弟胜波掌管金钱,他在乡亲们面前说道“宇检不才,叨扰乡亲,这次凡愿意帮助我家修建房屋的,愿意修葺坟墓的,每人每天发光洋两块作为酬谢!”

话音刚落,乡亲们立即表示“我愿意,算我一个!”

“没说的,我们家来三个劳力!”

“亲不亲,故乡人,我们都是乡邻,我们家呀,连堂客都算上,来四人!”

“我们家老幼全算上,来六个!”

“哈哈哈...好!乡亲们,谢谢大家捧场!有一个算一个,按人头,每人两块大洋,收工前,直接到胜波那儿领。”王剪波满怀喜悦,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众人拾柴火焰高,果然,动工的那一天,不知是谁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

工程进度实在太快,全村几乎男女老幼全都出动。人们唯恐落后,有的人家半大孩子也参加进来。反正,工地上管午饭,有鱼有肉,还有酒喝。

一个月功夫,两幢崭新的小别墅屹立在上屋的高坡上,一南一北相对而立,仿佛两座巨狮趴伏在大石坳山脚。后山坡上,一座刚刚竣工的坟茔虎踞龙盘,坐落在半山腰。站在这里远远望去,整个村落尽收眼底。无怪乎人们议论“站在佛祖肚脐眼上,世世代代兴旺发达!”

看着竣工的坟茔,王剪波笑眯了眼。他心满意足,可是,坟茔虽好,可惜缺少巨匠题写墓碑,缺少文才撰写墓志铭。请谁来充当重任?王剪波沉吟着。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朱家骅,此人是国民政府教育部长,文笔流畅,何不请他来撰写墓志铭。

“嗯,就是他!”王剪波心里选定了朱家骅,他的心绪飞到了南京,他想起了题写‘一一九完全小学’的于右任老夫子,此人是当代著名书法家,请他题写墓碑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剪波立刻写信给远在南京的于右任与朱家骅两位先生,托请两位老友替母增添光辉。

冉翁果然不负老友,他泼墨挥毫写下了:王母梅老夫人之墓

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朱家骅更是踊跃命笔,一口气写下了:王母梅太夫人墓志铭:

王母梅太夫人,湖南临湘县属朱家滩人,生有懿德。年十八归同邑王长焕先生。妊娠频繁多夭折,三索得男剪波,长而才武。中华民国七年夏,长焕先生辞世。剪波适以投身革命,遭名捕亡命沪上,即而缇骑稍疏遄返回乡里。九年元旦,北军复以一营之众围其家,剪波跳而免。遂从戎以成旅转战南朔。太夫人恒亲赴前线督诲鼓励之。民二十六年秋,逆倭内犯剪波受命守海宁,孤危苦撑不稍却统帅嘉其绩。东南人民至今犹称颂之。二十七年秋,寇深入临湘成为湘北最前线。剪波适归省母,仓促奉命摄县篆,而家已毁矣。太夫人抱孙奔窜山谷间,仍恒亲冒炮火,诲一如北伐时。三十一年七月二十八日,剪波兼拜第九战区挺进第四纵队司令之命,过李家塅视母疾,太夫人自知不起,持之哭。或告以新命,则拭泪曰杀敌,致果恢复旧疆,实儿之责行也。勉之,勿以我为念。

剪波遂行,旋闻警,移岳菇山麓半山冯家以居。九月七日,疾笃,剪波复驰视太夫人,谕如前。值日羽书旁午不能半日留,挥泪而别,越二日竟弃养。时中华民国三十一年壬午九月九日也,距生前清同治十二年癸酉十月十日享寿七十岁。子女十三,存者男剪波胜波,女二,孙赤生勃生等十三人。权厝车家岭。三十四年五月,剪波于原职外复奉命兼任湖南省第一区行政督查专员兼保安司令。九月九日敌军在南京签字投降,适太夫人周年纪念日,虽家祭草草,而于抗战胜利后举行之亦足慰其母在天之灵也!复员后,三十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剪波奉柩安葬于心田畈上屋栗峦之阳,乞予为铭。

铭曰

王母三年禅服之期,敌酋投降签字之日,教子杀敌敌已歼,望子成名,名已立。魏巍佳城,支延万奕!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九月三日

朱家骅撰

两幢新屋建成。平时,王剪波一家人很少住在老家,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回到老家团聚。

王剪波在临湘县城长安五里牌拥有一栋别墅。这栋别墅紧邻着临湘县政府,有一道小门连通县政府。别墅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属于县政府和王剪波共有,池塘里养了不少鱼。池塘旁边有将近半亩土地。胡希贵是个勤劳的女人,她把这块土地开垦出来,种上各式蔬菜。有南瓜、丝瓜、黄瓜、苦瓜、辣椒、冬瓜、蕹菜等等。她还养鸡,喂猪。每到年底,她将猪肉腌制成腊肉,池塘里能够打捞不少大鱼,她将鱼儿腌制成腊鱼。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共享天伦之乐。胡希贵带着几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住在别墅里,别墅里装有专线电话,随时能够和公署联通。只有在重大事情需要办理时,太太胡西贵才会来到岳阳行政公署。后来,王剪波开办了金银首饰店,胡西贵这才来到岳阳城里,掌管金银首饰商场。

王剪波将一应家庭事务全都交给太太管理。他很少过问儿女们的事情,只有大女儿王樟英才能够经常见到自己的父亲。

王剪波开始腐化堕落。他满足于这种独自为尊的生活,什么事情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就是岳阳地区的太上皇,没人敢对他说半个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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