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梁、季二人略有踌躇,为难地看了一眼仍跪在雨地里的胡蝶。

似是会意,金线人道:“我保证她不会逃逸。”

梁亦可欣然颔首道:“但凭前辈吩咐。”

直到三个身影完全没入雨帘,胡蝶仍是怔怔地跪着。

雨水湿透了衣衫和发丝,膝下的泥水早已悄悄洇透整条裙子。

许久,她终于跌坐在地上,颤抖的双臂勉强支撑住身体,一双玉手深深地嵌入泥土中,全然不觉修长的指甲根根断裂。

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和着咬破的红唇上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坠入满地的泥水中。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屋子的,再次听到阿牛平和的鼾声,看见他熟睡的身影,胡蝶冰冷伤痛的心才渐渐舒展开来。

悄悄换下湿衣,擦干头发和身体,她轻轻钻进被窝。

感知到身边的动静,阿牛翻了个身,很习惯地将她搂进怀里。

睡梦中似是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睡熟了。

听着阿牛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和炽热的体温,胡蝶才仿佛渐渐地从僵冻中活了回来。

终究,江湖是她生命中最不堪回首的伤。

她疲惫地合上双眸,努力不让泪水掉出来:可是就在那一刻,她还是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那人的平安,不顾惜自己的生死,不计较他曾经的欺瞒。

而现在,她又回到阿牛的怀抱。

总是要在薛醇之后才选择他吗?

难道,他永远只是自己退一步的选择吗?

一滴泪水终于悄悄从眼角滑落,簌然滴到紧贴着她的灼热的心口。

之后的一段日子,胡蝶对阿牛总是格外的温存。

忽忽然,秋色已经渐渐浓了。

中秋的那一天,阿牛早早地从镇子上回来。

却发现胡蝶站在院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的柴门,脸色苍白。

柴门上不知何时系着一根深紫色的缎带,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拂,映着渐渐西沉的斜阳,泛着诡异的光。

莫名地瞥了一眼柴门,回眸望着她关切地道:“娘子,你怎么了?”

蓦然回神,胡蝶忙勉强一笑:“没事。”

快步过去解下紫色缎带,低声道:“你先做饭,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也不等他答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转了几个弯,确定阿牛看不见了,才提气施展轻功向旁边的一座山峰掠去。

山颠之上,胡蝶盈盈将缎带缚到一棵树丫上。

轻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也许这一年的光景过得真是太平淡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密林。

如果一切注定要用鲜血来了结,她所能做的便是让阿牛尽量远离这些恩怨杀戮。

中秋夜,月明星朗。

这一夜的胡蝶格外妩媚,月光下浅酌轻唱,从未有过的风情令人迷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

所以阿牛醉了,醉在那一袭凌乱的红绡帐里,醉在那勾人心魄的温柔乡里。

拥着一怀的缭乱芬芳,听着声声的婉转哦吟,似是绝望,似是热切,谁能不醉?谁愿清醒?

何况只是阿牛。

夜已深,人已静。

回眸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男子:颊上犹自挂着一抹绯红,肩上深深地印着欢愉的齿痕,只一眼,足令心神俱碎。

颤颤地抚上仍带着滚烫余温的樱唇,决然离去。

蝴蝶,终究还是蝴蝶。

在风中浴血的蝴蝶,即便褪尽铅华,又如何能够奢望洗去一身的是非杀戮。

薛醇,此生情深缘浅,而我问心无悔。

阿牛,今生负你一片真情,唯有用我的血洗去我给你带来的一切危险。

紫色的缎带,依旧在那根枝桠上轻颤。

静,四周是森森的密林。

胡蝶定定地站着,一路飞纵,夜风轻寒,竟让她恢复了原有的淡定。

她的功力虽已大不如前,但气韵犹在。

每到生死危急的关头,她都会敛起所有的脆弱和无助,让她的对手永远只能看见从容而坚韧的胡蝶。

一轮满月流泻千里。

谁说月黑风高才是杀人夜?

密林里树影婆娑,如同一只只挥舞的魔爪,无比狰狞可怖。

轻笑一声,胡蝶道:“让各位久候了。”

桀桀的笑声从密林里飘来,枝桠无风摇弋,似有千军万马隐匿其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风堂多等一刻便是多了黄金千两,又怎么忍心惊断胡蝶姑娘婉转承欢呢?”

眸光一寒,不怒反笑:“大风堂素来雷厉风行,不想却有如此雅好。”

大风堂,江湖最庞大的杀手组织,先于血蝴蝶多年就已独大杀手界,血蝴蝶没有接手的所有大买卖几乎全数被其垄断。

不同于血蝴蝶全凭实力的明杀,大风堂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机关、下毒、暗器、色诱、设局……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代价。

血蝴蝶有所谓三不杀:老弱妇孺不杀,不会武功不杀,官场中人不杀。

而大风堂,只要你给钱,哪怕只是一个襁褓婴儿,都照杀不误。

密林中的人啧啧两声:“想不到刚刚还风情万种,现在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胡蝶媚声娇嗔道:“明明是你疏远冷落,怎么反说人家相拒?”

十几个蒙面紫衣人从林中走出远远成合围之势。

为首的紫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翩跹起舞的蝴蝶么?蝶翼已折,你不过是只随时会被碾死的小虫而已。”

阴狠的声音反而换来淡淡的微笑:“既然如此,何劳大风堂出动这么多杀手?阁下一人足矣。”

冷哼一声:“我家堂主怜香惜玉,命我等特来请你去大风堂小住,若你能如方才一般尽心伺候……”紫衣人淫笑一声接着道:“说不定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当家主母了。”

胡蝶甜甜一笑:“你家堂主有没有说过,若我不愿前去,该当如何?”

紫衣人脸露凶光:“那我就去杀了你的傻丈夫,让你……”

陡然出手,玉指纤纤夹着一支木梭如电般直取紫衣人咽喉。

话语硬生生被截断,紫衣人侧身疾闪,终是被梭缘割破了喉咙,所幸胡蝶功力受损,虽是血湿前襟,却性命无碍。(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