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他还剩下什么?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苏牧笙的背影一僵,孟媛看见他的头颅微微往下低垂,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再接再厉地道:“苏公子不是说过要告那知县滥用酷刑吗?你的腿不也是他致使的吗?难道你不想看那知县会变得如何落魄?”孟媛看那苏牧笙在艳娘的搀扶下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眼睛,带笑的眼睛绽放着坚定,孟媛又接着说:“就算腿上无法医治又如何?难道你想如此就放弃自己吗?连自己都要放弃自己的人,让别人拿什么来相信你,支持你?一个人可以被所有人背弃,可是连自己都背弃自己的人,还能要求别人如何对你?何况,你还有你的姐姐关心你,担心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对艳娘的一种伤害?”

苏牧笙那灰暗的眼眸对上艳娘那带着泪珠的双眼,眸中的抱歉与内疚让人心酸。

这对姐弟,也实在艰难。

而苏牧笙会有怎样的未来,也只能看他够不够努力。

“姐,瀚儿,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苏牧笙说的很轻缓,声音很淡,没有认真听的话根本无法听清,但孟媛知道,他是以多么沉重的决心说出这句话出来。

他的坚强,他的振作,都隐在了其中。孟媛与青竹相视而笑,只要他能振作,迟早能想出办法来,艳娘也不会太过担忧了。

“今后,不如跟着我们回京城吧?带上燕虹,如今,你们也可以在一起了吧。”孟媛发自内心的喜悦,相爱的两个人经历重重的考验,最终还是能走到一起,是何等的幸福啊。

苏牧笙的眼再覆黯淡,“如今我这模样……怕是……”

孟媛皱眉打断他的自卑,“不是才说了不要轻易看低自己吗?怎还留有如此想法?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难道你不相信燕虹对你的爱吗?因为她的供词?”

“不……”苏牧笙急忙否认,可未等他说完,一个急促的声音便传入他们的耳中。

“不好了,不好了……牧笙……燕虹她……燕虹她……”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进茅屋来,连话都说不完全。

“燕虹她怎么了?”苏牧笙的脸上出现慌张与担忧,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身子努力地翻动,无奈双脚就是麻木地无法动弹。

苏牧笙气愤地双手捶在了床榻上。

“燕虹她……家里来了好多穿着皇宫侍卫衣服的人,还有太监,他们……他们进了燕虹的家就围成了圆圈,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中年男子半蹲着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仍在喘着粗气,年纪老了,跑了这么一段路,气都喘不上来了。

“刘伯伯,先喝口茶吧。”苏瀚很是乖巧地为中年男子窃了一杯热茶,胖乎乎的小手还为中年男子顺了顺背。

中年男子接过苏瀚的茶杯,吹了吹气,轻啄入口。

“瀚儿真是乖巧。”抚摸着苏瀚的发丝,眼底是有着笑意,略带可惜。

苏牧笙听了中年男子的话,一时间便乱了方寸,用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却是连滚几圈的跌下床榻。

“牧笙。“艳娘惊叫,连忙上前扶起苏牧笙。

苏牧笙却用力地甩开了艳娘的手,用双手在地上攀爬。

“牧笙,你这是在干什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让姐姐扶着你。”艳娘不敢置信地咬唇,颤抖着手想把苏牧笙给拉起来,但都被推开了。

曾经那么骄傲的苏牧笙,中了举人在她面前春风得意的苏牧笙,竟然如此卑微如蝼蚁般在地上以手支地攀爬着,边上还有这么多双的眼睛在看着。

艳娘忍不住落泪,忍不住心痛。

为什么他们非得遇到这等灾事?

孟媛一个箭步上前,抓着苏牧笙的衣领就是一巴掌甩下去,“你冷静一点,你以为如此就能改变什么了吗?你只不过是在伤害关心你的人而已,看看他们的脸,看清楚了吗?都是因为你如此自暴自弃的原因。”孟媛指着艳娘带泪的脸,中年男子担忧的眼,苏瀚搅着一角怯怯的表情,“如果你再如此模样,如何去救燕虹?你是想要继续在这里闹着别扭,还是尽快赶到颜家?”孟媛黑着脸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苏牧笙的脸瞬间就白了,趴在地上的双手失了力,整个人都跌趴在地上。

艳娘赶紧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眼底心疼而又伤痛,扶起苏牧笙,“牧笙,我们都知道你担心,知道你难过,但如此也无济于事,让我们帮你,好吗?”艳娘试探性地托起了苏牧笙,让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让我来背吧。”中年男子把杯中凉了的茶一饮而尽,放在桌上之后便把苏牧笙往背上靠,吃力地站了起来。

孟媛知道不能再磨蹭了,也不和中年男子啰嗦,拉着艳娘和青竹就跟着中年男子赶到颜家。

颜家的门前果然围满了皇宫里的侍卫,孟媛记得他们的衣物,其中还有不少的太监。

这是怎么回事?皇宫怎么会派人来?

孟媛想抬脚步入院里探个究竟,可还是被侍卫给挡住了。

“你们不能进去。”侍卫面无表情的手握佩剑拦住了孟媛。

“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人吗?静王妃也不能进去?”孟媛咬牙,不得不搬出静王妃的身份。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静王妃吗?”侍卫依然例行公事般地张合双嘴,一点没有表情。

孟媛哑然,虽然她是静王妃,却不知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孟媛双拳握紧,每每向里观望都被侍卫给挡住了,实在可气。

身后等人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

就在众人着急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衣的太监领着面色苍白的颜燕虹踏出了院子。

“燕虹。”众人马上入蜂窝般一拥而上,但立刻就被侍卫给制止了,只能愤恨地瞪了那班侍卫一眼,焦急地看向颜燕虹的方向。

“这不是静王妃吗?”蓝衣太监眼尖的看见了一身素白花点罗裙的孟媛,堆着笑地向她走来,还不忘怒斥那班侍卫,“瞎了眼了不是,连静王妃都敢拦?”

“公公恕罪,尔等都是一般的内宫侍卫,哪里会认得静王妃的脸?”拦住孟媛的侍卫似乎是这班侍卫的领头,不慌不乱地继续道:“还望王妃不要怪罪尔等,尔等也不过谨遵太后懿旨罢了。”

太后懿旨?这又关太后什么事?孟媛真是糊涂了。

蓝衣太监看出了孟媛的疑惑,忙扬声解答,“那日王爷派人前来皇宫领要圣旨,正好太好也在,听闻了此事,甚觉苏牧笙与颜燕虹已经没了修好的可能,又怕两人不顾世俗观念,有伤毓国风化,招了他国的笑话,毕竟此事闹得也是很大,不久便会传开来。所以,太后命奴才传来懿旨,要颜燕虹上了仙云俺出家为尼。这不,奴才这就要领着颜燕虹上那仙云俺传旨,还要亲眼看着这颜燕虹出家为尼方可回宫。”

孟媛听在耳中怒在心中,这太后来凑什么热闹,难道颜家老小都是苏颜二人害死的不成?事已至此,这太后竟然搬出有伤风化这一条,棒打鸳鸯不成?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

如此封建的社会,就是古代的皇朝啊,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改变。

懿旨一下,已成定局。苏牧笙和颜燕虹,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孟媛此时都不敢回身看那苏牧笙的眼睛,怕那眼中的悲愤太过浓烈,怕被那无奈的悲伤所感染。

苏牧笙伏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四周异样的眼光让他难受,让他恨不能钻个地洞爬进去。

但当他听到蓝衣太监所说的话时,四周似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他只看得见颜燕虹那苍白的脸而又绝望的眼睛,他们的看见的不只是彼此,还有空气中无法言喻的悲伤。

看不见前路,看不见未来,也许,他们再无相见之日。

蓝衣太监把颜燕虹请上了马车,向孟媛行了一礼作为道别,一行侍卫便浩浩荡荡地随那马车向着仙云庵前进。

艳娘已经颤抖着手掩住唇轻轻抽泣着,连身体都在发着抖,其实,她跟颜燕虹的感情不比苏牧笙的少,如今,见她落得如此地步,心里就像刀割般疼。

再看向只剩下呆滞的苏牧笙,前路漫漫,他要怎么挺过这一次的悲痛?因为礼教的束缚他们无法在一起,现在更是因为礼教而绝了在一起的可能。

礼教,礼教,你到底绑住多少人,伤害多少人?

孟媛和青竹看着他们如此,眼中同时酸涩一片,两人走上前去拍了拍艳娘的肩膀,为她拭去落满眼角、脸颊上的泪痕,三个人都担忧地看向伏在中年男子背上的苏牧笙。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队伍离去的方向,慢慢、慢慢的从胸前里哼出笑来。

“呵……呵呵……呵呵呵……申了冤,保了命,又能如何?落得一身残废,失了举人的功名,这个冤,申的值吗?姐姐,你几经辛劳,不过落了这样一个下场罢了。”苏牧笙说着,连孟媛甚觉清亮的大眼都失去了神采,呆滞的望向地面,僵硬了身子,似乎再也不愿再动分毫。

“先回去再说吧。”孟媛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充满了沙哑,苏牧笙,他还能不能支撑下去呢?

中年男子抹了把脸,颤抖着应了一声“哎。”

苏瀚似乎被悲伤的气氛感染了,一直不停地抹眼泪,可是他又不敢出声,他怕他的声音会引起娘亲和舅舅他们更多的悲伤,更多的泪水。(未完待续)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推荐阅读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