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军训操场的偶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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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训场上有被遗弃的一辆旧坦克和一台炮车,我大多数时间便走到那里,爬进坦克车厢,仰在破烂不堪的皮椅上,或是攀到长长的炮筒最前端,坐在炮口上方,对着火辣辣的太阳放声高歌,唱的什么现在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整个院子如鬼宅般冷清,即使唱“三民主义,吾党所宗”恐怕也无人干涉。

大概由于我每天坚持早祷,终于感动上帝体察下情。在军训的第三天,和我同营房的一个学生因病休息了。

他的病其实也不算病,倒霉的成分似乎更重一些,性质大致相当于晁天王曾头市中了暗箭或者蒙哥汗钓鱼山挨了飞石一样的偶然事件——他在吃饭后午睡前忽然口渴,于是跑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喝“撅尾巴管儿”,岂料刚含上龙头,拧开开关,就把一只正在水嘴里小憩的大黄蜂冲到了口中。黄蜂被扰了甜梦,又被洪水喷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场所,不晓得是勃然大怒还是惊慌失措,反正马上奋起毒针,朝他的舌头狠狠地戳了几下。那天全院午睡的人都被一串惨绝人寰的嚎叫声惊醒,男男女女都冲了出去,只见他捂着脸正在地上打滚,舌头从嘴中破壳而出,像长条茄子似的又紫又红,加上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哀叫,所见者无不毛骨悚然,以至于连长都受了惊吓,一度曾考虑取消下午的训练。

总之最后他的脸肿得跟地球一样,而且一段时间内不能进食,只好每天去医务室打点滴。由于舌头不能动弹,说话这项功能自然丧失,只能靠写字跟人交流。我面对着他,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祈祷来的结果竟然如此,不禁唉声叹气。他看到我难受的样子,自然以为我为他忧心至此,也不免热泪盈眶,我们俩当时就差各怀鬼胎抱头痛哭的份儿了。

我于是只好怀着永远解不开的心结,继续自己在大院中的流浪生涯,看来自己还是坐在炮口上迎着烈日唱歌才是正经。

我回到空无一人,被太阳晒得白花花的早训场,锈迹斑斑的坦克车在那里等着我。我爬上履带,扶住上面的炮塔,然后熟练地打开驾驶窗门准备钻进去。

“喂,里面有人了!”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履带上失足落地——驾驶舱的皮椅上面,一个穿着训练军装,趿拉着吉祥鸟卡通图案拖鞋的女生,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朝我说话,她的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细长“爱喜”香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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